嘉靖在听完吕芳的汇报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冷声道:“看来这个逆子,把朕先前的话听进去了,他要是敢胡来,看朕不扒了他的皮!”
吕芳听闻此话,当即吓得一哆嗦,以他对嘉靖的了解,嘉靖真的能够做出来这种事,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例外。
在这之后,嘉靖眼见吕芳脸上满是犹疑之色,旋即追问道:“说啊,怎么不继续往下说了,还有裕王呢!”
吕芳闻言,天人交战良久后,方才紧咬嘴唇,硬着头皮道:“陛下,裕王殿下那边,近些日子以来,跟徐阁老……”
吕芳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嘉靖不耐烦地打断了:“行了,不必再往下说了,朕已经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了!”
吕芳听闻此话,当即低下头,专心致志地看向地面,意图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嘉靖越想越气,旋即猛地一拍桌子,出言斥责道:“这个孽障,要朕来说,他还不如他四弟呢!”
“人家朱载圳至少还知道自己的屁股该往哪里坐,他呢?”
“这个蠢货,被人忽悠得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就他这副德行,要朕如何放心,将我大明的江山社稷交到他的手中!”
吕芳听闻嘉靖此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道。
“看来陛下那边,对于裕王和景王早已是失望透顶,因此,陛下应该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皇贵妃沈氏肚子里的孩子身上!”
“再加上现如今陛下修道有成,大明的国力也在陛下的带领之下,蒸蒸日上!”
“届时,待皇贵妃肚子里的孩子顺利继任皇帝的时候,陛下留给他的,将是一个强盛到极致的帝国!”
想到这里,吕芳不由得将头抬起,看着悬挂在半空中的点点繁星,暗自祈祷。
“娘娘,伱可要加把劲啊,大家可都指望着您肚子里的孩子呢!”
正当吕芳愣神之际,嘉靖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吕芳,从刚才开始,你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在想什么呢?”
嘉靖的话音刚落,只见吕芳猛地回过神来,眼中满是躲闪之色:“陛下,奴婢只不过是想到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罢了!”
嘉靖见此情形,也未作深究,旋即将目光从吕芳的身上收回,出言吩咐道。
“行了,陪朕去一趟甘露宫吧,朕要顺带着去看看皇贵妃!”
吕芳闻言,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之色,应声道。
“遵命,陛下!”
……
此刻,严府。
自从严嵩的病情痊愈以后,严世蕃也逐渐回归了以往的那种生活。
此刻,严世蕃正在房间内,对着眼前所绘制的蒸汽机图纸,无声呢喃道。
“唉,究竟怎么样,才能够让蒸汽机达到应有的效率呢?”
正当严世蕃还在为此苦苦思索之际,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脑海中的思绪被打断,严世蕃顿时变得不耐烦起来,半晌,方才冷声道。
“谁?”
严世蕃的话音刚落,便从门外传来了管家的声音。
“小阁老,严阁老让您过去一趟!”
“嗯,我知道了,马上就过去!”
在这之后,严世蕃又颇为不舍地看了一眼,房间内的蒸汽机图纸,旋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推开门,向着严嵩所在的房间行进。
待严世蕃来到严嵩所在的房间面前,深吸一口气,在调整好情绪后,方才推门而入。
严世蕃刚进入房间,便将目光转向坐于书案后的严嵩,出言询问道。
“父亲,您找我有什么事?”
严嵩闻言,旋即将目光从眼前的书籍上移开,用手指了指一旁的空位,旋即吩咐道。
“坐,不必关门!”
“是,父亲!”
严世蕃在听完严嵩的吩咐后,也不疑有他,当即在严嵩所指的位置上坐下。
待严世蕃在座位上坐下后,不等严嵩发话,便抢先一步询问道。
“父亲,这么晚了,您还不休息?”
严嵩闻言,旋即将目光从眼前的书籍上移开,出言吩咐道。
“我找你过来,是想要告诉你,从现在起,多加留意一下这个张居正。”
严世蕃听闻此话,脸上满是疑惑之色,旋即开口道。
“父亲,这个张居正不是徐阶那边的人吗,为何您要单独……”
严嵩在听完严世蕃的回答后,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转而解释道:“谁告诉你,张居正是徐阶那边的人了?”
严嵩说完,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他要是徐阶那边的人,当初还用得着通知咱们,清流那边要在浙江毁堤淹田吗?”
严世蕃听闻此话,下意识地看向严嵩,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旋即沉声道:“父亲,您是说,当初那封信,是张居正寄给咱们的!”
严嵩闻言,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继续道:“这是自然,这点小事,还瞒不过我严嵩!”
此刻,严世蕃已经被彻底懵了,旋即,只见其鼓起勇气,向严嵩询问道:“父亲,既然您知道,那当初为何不跟孩儿说呢?”
严嵩闻言,顿时语塞,他总不可能跟严世蕃说,这个张居正也是陛下那边的人吧。
严嵩心知,这是永远也不能捅破的一层窗户纸,他准备将这个秘密带到坟墓里面去。
旋即,只见严嵩将目光转向严世蕃,垂下眼眸,无声自语道:“胡宗宪、谭纶、张居正,呵,咱们所有人,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
在这之后,只见严嵩回过神来,脸上浮现出恼怒的表情,旋即出言斥责道:“你自己难道就不会动脑子吗?”
“那封信中的内容如此详尽,甚至包含了徐阶等人所商议的详细计划,倘若不是在现场的话,又从何得知呢?”
“再者,这件事情,总不可能是高拱泄露出来的吧,据我所知,他还眼巴巴地等着接徐阶的位置呢!”
严世蕃在听完严嵩的这一番解释后,旋即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将目光转向严嵩,兴奋道:“父亲,孩儿明白了!”
旋即,严世蕃的脸上又浮现出犹疑之色,小心翼翼地看向严嵩,出言询问道:“那父亲,孩儿不明白的是,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要让孩儿多加留意这个张居正呢?”
严嵩闻言,瞥了严世蕃一眼,旋即开口道:“我是让你多跟人家学学,严世蕃,我有一种预感,往后内阁首辅的这个位置,还得由他来坐!”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眼中满是笃定之色。
严世蕃闻言,脸上的惊诧之色一闪而过,下意识地开口道:“父亲,孩儿觉得……”
谁知严世蕃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径直迎上了严嵩那分外冰冷的目光,当即硬生生地止住话头,将头深深埋下,不敢再说一个字。
就在这时,严嵩那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在严世蕃的耳旁响起:“我刚才跟你说的这些,你都记住了吗?”
尽管心中还略有不甘,但严世蕃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
“是,父亲,孩儿都记住了!”
严嵩闻言,在上下打量了严世蕃一番后,出言吩咐道。
“嗯,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回房间休息吧!”
“是,父亲!”
……
夜已经很深了,但此刻,海瑞仍然没有丝毫睡意,他就这么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窗外的夜色。
下值以后,海瑞并没有过多的在外停留,而是直接回了家。
为了不让妻子担心,哪怕是在饭桌上,海瑞也没有将自己即将前往山东那边,前去调查白莲教的这个消息,告知于妻子王氏。
纵使海瑞已经在脑海中斟酌了半天的语句,也没有将话说出。
此刻,看着一旁妻子恬静的睡颜,海瑞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旋即披上衣服,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不多时,书房的灯重新亮起。
此刻,只见海瑞坐于书案旁,手里捧着一本《大明律》,正在仔细研读着。
正当其沉浸于其中的诸多案例以及各式各样的条款之际,在海瑞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道阴影,将他面前的光给挡住。
海瑞见此情形,下意识地抬起头,当他看清楚来人的身影时,便将原本想要说的话,尽数憋了回去。
片刻后,只见海瑞将手中的《大明律》合上,讪笑一声,旋即出言询问道:“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海瑞的妻子王氏,此刻她整个人冷若冰霜,并没有选择接海瑞的话茬,而是冷声道:“我倒是想问问你,这么晚不睡觉,跑到书房来看《大明律》,海瑞,你是不是做官做傻了!”
面对妻子的质疑,海瑞也无言以对,毕竟,大半夜不睡觉,跑到书房来看《大明律》确实是无法辩驳的事实。
正当海瑞打算硬着头皮解释,将妻子糊弄过去的时候,只见王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将海瑞整个人都看穿。
“说吧,是不是又遇上什么事了?”
“没……没有,只是单纯地睡不着罢了!”
对于海瑞的这番说辞,王氏自然是不信的,旋即,只见其将目光从海瑞的身上收回,缓缓道:“我还不知道你吗,晚上吃饭的时候,你就有话想对我说,只不过一直没有开口而已!”
“说吧,到底出什么事了?”
海瑞见状,旋即也不再隐瞒,于是便将自己即将前往山东那边,调查白莲教一事,尽数叙述给了王氏。
王氏在听完海瑞的叙述后,也是默然许久,旋即,只见其回过神来,提醒道:“嗯,既然你已经答应下来了,那就去吧!”
王氏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千万别逞强,遇到什么事情,别傻乎乎地往前面冲,要多注意自己的安全,明白吗?”
海瑞在听完妻子王氏的叮嘱后,内心也不由得流淌过一丝暖意,旋即柔声道:“我会注意的!”
第471章 你们这群虫豸,都洗干净脖子等着!
自那以后,又过了几天。
山东,济南府。
府衙内,此刻,山东巡抚曹丰在听完下属的禀报后,顿时大为光火,旋即出言怒斥道。
“废物,真是一群废物,那么多人,连区区几名白莲教徒都抓不住,本官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一旁遭受斥责的那名下属,见曹丰的怒火发泄得差不多后,当即上前,小心翼翼道:“大……大人,我们也是无可奈何啊,那群该死的刁民,不仅不配合官府办事,反而多加阻挠!”
“有好几次,那些白莲教徒,都借着周遭百姓的掩护,从官府的包围之中,逃掉了!”
曹丰在听完下属为自己找的借口以后,顿时勃然大怒,旋即猛地一拍桌子,沉声道:“就你们有难处是吧,你以为本官就好过吗?”
“现如今,这白莲教的行事越发猖獗,与之相对应的,信奉白莲教的老百姓也越来越多,到时候,万一那些老百姓被煽动起来闹事的话,本官头上这顶乌纱帽还要不要了?”
“况且,据本官的估计,朝廷那边很快就会派人前来处理此事,到时候,要是让大人看见了现在这副场景,本官该如何交代啊?”
“反正到时候,本官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也别想好过!”
眼见曹丰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名下属也不敢再找借口,旋即出言保证道:“是,大人,属下这就通知衙门那边,尽快派出官差,捉拿几名白莲教徒用以交差!”
曹丰闻言,旋即放下心来,点了点头,出言吩咐道。
“嗯,这件事情不能马虎,一定要尽快办好,明白了吗?”
“是,大人!”
在这之后,先前那名下属,旋即带着曹丰的命令转身离开,没有做丝毫停留。
待下属离开以后,曹丰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脸上不由得浮现出颓然的神色,无声自语道:“唉,这下可怎么办啊,要是任由白莲教再继续这么发展下去,本官这顶乌纱帽可就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