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闻言,旋即将目光转移到书案上,那些已经处理完毕的奏疏,颇为随意地吩咐道。
“既然如此,那就先晾他几天再说吧,朕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吩咐他去办!”
吕芳见此情形,只得毕恭毕敬地应声道。
“遵命,陛下,奴婢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嗯。”
嘉靖听闻此话,并无太多表示,只是应了一声。
……
京城,严府。
此刻,严嵩正坐于书案旁,心无旁骛地写着即将递呈给嘉靖的奏疏。
奏疏里的内容十分简单,无非是感谢皇帝的恩惠,顺带着阐述自己的身体状况,再向皇帝表明自己忠勤为国,实心用事的工作态度,在结尾处表明自己渴望早日回到工作岗位,为君分忧的意愿。
待严嵩将奏疏的内容书写完毕后,又仔细核对了一番,待确认无任何差错以后,旋即唤来管家,吩咐道。
“去,把这封奏疏,按照流程,递交到内阁那边!”
“是,严阁老!”
待管家离开以后,严嵩缓缓起身,穿过走廊,独自一人来到院子里,欣赏着周遭的景色,内心满是期盼。
在养病的这段时间,严嵩也想了很多东西。
他觉得,眼下最要紧的事情,不是与清流那边斗个你死我活,而是应该提前向皇贵妃沈氏,肚子中的孩子靠拢。
眼下,裕王和景王都已经失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将再也没有成为储君的可能。
而自己身为内阁首辅,已经没有再改换门庭的机会了!
不,不对,只要自己稍微流露出一点这方面的意思,那么接下来等待自己的,便是皇帝那无情的屠刀。
因此,严嵩将全部的赌注都押到了自己的儿子,严世蕃的身上。
严嵩原本的构想是,趁着皇贵妃沈氏肚中的孩子,羽翼还未丰满之际,让严世蕃主动向其靠拢,从而为严家占据一个重要的位置。
毕竟,权力中心的位置,就那么几个,占一个,就少一个。
而让严嵩倍感失望的是,严世蕃完全没有领会到自己的意思,仍然我行我素,整日厮混于他娶的那几房小妾之中。
不仅如此,严世蕃行事还颇为鲁莽,每次惹出祸端,总是由自己来替他擦屁股!
想到这里,严嵩的内心突然泛起一股浓浓的无力之感,但凡严嵩再年轻个几岁,他都会想着,努努力,再生一个孩子。
只是现在,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就这样,严嵩陷入了深深的惆怅之中。
……
紫禁城,内阁。
此刻,众人都坐于各自的位置上,批阅着相应的奏疏,不过,内阁首辅的位置,倒是一直空缺着。
只见徐阶将手中批阅完成的奏疏放至一旁,旋即向严世蕃询问道。
“严阁老目前的情况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严世蕃闻言,脸上满是恭敬之色,回应道。
“多谢徐阁老挂念,家父的身体状况已经好多了,应该很快就能够回到内阁了。”
徐阶听闻此话,点了点头,脸上满是和煦的笑容,开口道。
“这样也好,严阁老还是尽快回来吧,咱们身上的担子,也能够轻一些!”
严世蕃听闻此话,脸上神色不变,内心不由得暗骂道。
“陛下早先对徐阶这个人的评价果然没错,徐阶小人!”
“我看你心里,巴不得我父亲回不来吧!”
就在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一名胥吏拿着一封奏疏,进入了内阁。
其刚一进入内阁,便低下头,向着众人恭敬行礼道。
“大人,这里是严阁老所递呈的奏疏!”
徐阶闻言,顿时来了兴趣,只见其从座椅上起身,来到这名胥吏的面前,将奏疏接过,旋即吩咐道。
“嗯,伱下去吧!”
“是,徐阁老!”
胥吏闻言不敢作丝毫停留,当即离开了内阁。
徐阶看着手中的这封奏疏,眯了眯眼,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片刻后,只见其脸上满是笑容,环视一圈后,方才开口道。
“这是严阁老递呈给陛下的奏疏,咱们还是按照惯例,先递交给司礼监吧!”
“嗯,既然是严阁老亲自递呈的奏疏,那么便按照流程来办吧。”
徐阶的话音刚落,一旁的高拱紧跟着应和道,而张居正则没有做任何表示,只是自顾自地批阅着自己手中的奏疏。
而严世蕃见状,脸上浮现出一丝欣喜之色,内心暗道。
“等这封奏疏递交上去,父亲应该很快就能够回到内阁首辅的位置了!”
片刻后,严嵩的这封奏疏,便跟随那些已经处理完毕的奏疏一同,往司礼监送去。
司礼监内,此刻,冯保正如同往常一样,毕恭毕敬地侍候在石公公的面前,看着他将内阁那边递呈过来的奏疏,分门别类地处理好。
只见石公公将手中批红完毕的奏疏放至一旁,将目光转向冯保,语重心长道。
“冯保,你可要记住了,批红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什么该批,什么不该批,这中间的尺度,就应该由你自己来拿捏了!”
“这是谁都教不了你的,你只能凭着自己的悟性,慢慢去悟。”
冯保在听完石公公的这番提醒后,脸上不禁浮现出受益匪浅的神色,随后,只见冯保面露恭敬之色,向着石公公略微躬身道。
“多谢石公公教诲,我冯保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您的恩情的!”
石公公闻言,脸上满是欣慰之色,旋即,只见其用枯瘦的手掌,轻抚着冯保的头,缓缓道。
“那么接下来的这些奏疏,就由你自己来处理吧。”
“我在一旁看着,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
第343章 吕芳:明明是我先来的
有石公公在一旁监督,冯保也很快放下心中的顾虑,顺势拿起朱笔,按照近些天来,自己所总结出来的心得,颇为娴熟地处理起了那些奏疏。
每当冯保处理完一封奏疏,石公公都会将其拿起,再重新检查一遍,以确认其中是否存在错漏。
随后,只见石公公将手中的奏疏放至一旁,将目光转向冯保,夸赞道。
“嗯,不错不错,迄今为止,没有出现任何纰漏!”
冯保见状,连忙谦虚道。
“哪里哪里,这都是您的功劳,若不是您的悉心教导,也没有我冯保的今天。”
石公公似乎对冯保的这番话颇为受用,只见其微眯着眼,面露微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冯保见状,只得继续处理手上的奏疏,而当他看见,那封写着严嵩名字的奏疏时,顿时慌了神,手中的朱笔也迟迟不敢落下。
“怎么了?”
一旁的石公公察觉到了冯保的异样,当即上前一步,询问道。
冯保见状,脸上满是为难之色,旋即向石公公询问道。
“石公公,这是当朝内阁首辅严嵩的奏疏,您看应该如何处置?”
石公公闻言,笑了笑,旋即开口道。
“管他是谁的奏疏,你只需要按照流程处理即可!”
话音刚落,只见吕芳背着双手,踱着悠闲的步伐,进入了司礼监。
司礼监的其余成员见状,纷纷从座椅上起身,向吕芳恭敬行礼。
而冯保也不例外,但是他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吕芳,毕竟吕芳可还没有原谅他。
在思虑良久后,冯保还是硬着头皮,将目光转向吕芳,喊了一声干爹。
“嗯。”
吕芳见此情形,神色异常平淡,在环视一圈后,方才对着冯保所在的方向,略微颔首。
而吕芳的这番操作,让原本心如死灰的冯保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因此,冯保在看向吕芳的表情之中,多了一丝希冀。
“干爹刚刚对我点头了,他还没有放弃我,我还有机会!”
随后,只见吕芳来到秉笔太监石公公的面前,向其询问道。
“石公公,最近严阁老有没有奏疏递呈上来?”
石公公见状,并没有作太多思考,旋即伸手指向冯保手中的那一封奏疏,开口道。
“这封便是严阁老向陛下递呈的奏疏!”
或许是察觉到了吕芳眼中的审视之意,石公公又紧接着补充道。
“我看冯保已经在这里待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了,因此想要让他也上上手,学习一下应该如何处理奏疏。”
而吕芳对于石公公的解释,没有作出任何回应,只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将冯保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
冯保被吕芳的目光看得发怵,只见其‘扑通’一声跪伏于地,向吕芳请罪道。
“干爹,这件事情都是孩儿的错,您要罚就罚我吧!”
吕芳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将目光转向一旁的石公公,旋即开口道。
“起来吧,干爹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你都在司礼监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了,也是时候接触这方面的事务了。”
冯保见吕芳并不追究此事,脸上满是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涕泪横流道。
“孩儿多谢干爹!”
见此情形,吕芳的内心突然涌现出一股没有缘由的焦躁之感。
随后,只见吕芳上前一步,将那封奏疏从冯保的手中接过,吩咐道。
“你随我出来一趟,我有事情要跟你i交代!”
尽管冯保对此不明所以,但他仍然跟随吕芳的步伐,走出了司礼监。
待二人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吕芳方才停下脚步,向冯保询问道。
“近些日子,跟石公公学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