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嬴政,谁敢杀我? 第95节

  嬴政又看向木夫下令:“速带寡人去寻长安君!”

  木夫赶紧加快脚步带领嬴政穿过房舍、走过中院,最终站在后院最大的卧房外,低声解释:

  “此地原为狱曹住处,近日被长安君征用,最近数日长安君除休憩外皆在此地。”

  嬴政略略颔首:“有劳。”

  话落,嬴政迫不及待的伸手推开了房门。

  入眼处,便是典生持刀切皮、云柔持针缝合,夏无且和嬴成蟜一左一右站在案几两侧。

  而那案几之上,赫然正有一名女囚在被开膛破肚!

  嬴政愤怒的爆喝:“王弟,伱究竟在作甚!”

  嬴政的双手都因颤抖而微微发颤。

  王弟,你怎的就变成这样了!

  嬴成蟜抬起头,脸上的严肃瞬间化作笑容:“王兄,你终于来了。”

  “来来来,你站在此地。”

  “宗室之人也来了吗?”

  嬴政下意识的回答:“渭阳君、安文君、叔父乐等宗室,还有仲父也随寡人同来了。”

  嬴成蟜向右迈了一步,目光得以越过嬴政看到站在他身后的嬴傒、赢娱等人。

  拱手一礼,嬴成蟜连声招呼:“见过诸位。”

  “时间紧急,本君无暇解释太多。”

  “王兄、吕相、渭阳君、安文君,请来站的近些,其余诸位劳烦站的远点,莫要挡住日光。”

  “诸位边看本君边为诸位解释。”

  嬴傒看着那名躺在案几上的女囚,不顾礼仪的手指嬴成蟜,怒声厉喝:“公子成蟜,你可知你在做甚?”

  “即便她是死囚,她也是我大秦的子民,依旧受我大秦律法保护。”

  “律法若判她斩首而死,那她就该斩首而死。”

  “律法若判她腰斩而死,那她就该腰斩而死。”

  “而不是如你现在这般不把死囚当成人来看待,依据自己的好恶将她折磨死!”

  “公子成蟜,你此举乃是大违律之举。”

  “如今丑事泄露,你非但不知悔改,甚至还邀我等一同观看你的罪行?”

  “我大秦宗室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混账!”

  吕不韦也眉头紧锁,看向嬴成蟜的目光尽是失望:“长安君,你心中可还有半点人伦礼仪?”

  “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面对禽兽,君子都不忍见其死,不忍食其肉。”

  “但为你所伤者可是人啊,活生生的人啊!”

  “你非但没有半点羞愧之情,甚至还欣喜的邀我等前来观赏?”

  “长安君,你实在是禽兽不如!”

  嬴政不乐意了。

  王弟固然做了错事,但肯定是因为灭韩之战对王弟的内心造成了太大创伤所致。

  王弟他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现在更是个病人,便是寡人都不忍辱骂于他,尔等竟口出如此污秽之言?

  嬴政怒喝:“肃静!”

  “王弟如此施为自然有王弟的道理。”

  “若王弟果真只是为取乐而折辱死囚,寡人自会责罚于他,何须诸卿喝骂?”

  “若诸卿不愿留于此,即刻出门!”

  “若诸卿有心了解真相,便先依王弟之言站定!”

  面对嬴政这不讲道理的偏帮,嬴傒和吕不韦只能压下心中火气,站在了嬴成蟜指定的位置。

  看着嬴傒那明明看不惯嬴成蟜却连说都不能多说一句的憋气模样,嬴成蟜从背后伸出手,悄悄给嬴政竖了个大拇指。

  王兄,牛逼!

  然而嬴成蟜却只得到了嬴政的一记死亡瞪视:“王弟,你此举究竟意欲何为?”

  嬴成蟜当即解释:“王兄,新郑之战时韩右相张让身披十余创,弟敬张相爱国之情便以针线将其皮肉缝到一起,挽救了张相的性命。”

  “之后弟便有了想法,既然针线可以挽救张相的性命,那是否也可以挽救他人的性命?”

  “凯旋次日弟便来了这大狱,寻狱掾为助,择死囚以验证。”

  嬴政微怔:“你是说,你非是在折磨人或杀人,而是在思量救人之法?”

  嬴成蟜无奈的说:“王兄,你难道觉得弟是一名嗜杀成性的残忍暴徒吗?”

  “切开这些囚徒的皮肉,弟心里也难受。”

  “但唯有于人体之上进行验证,缝合救命之法才能得到迅速发展!”

  嬴政顿时就不生气了,甚至露出欣然的笑容:“寡人果真未曾错看王弟!”

  吕不韦却是发问:“因长安君一个想法而死的人已有数十,伤者数百。”

  “长安君可有些许成效?”

  嬴成蟜右手一引:“诸位请看。”

  “本君令典狱曹将此女的腹部逐层切开直至宫腔,若以已有之术诊治,此女性命难保。”

  “但若依本君之法,或能就回此女。”

  嬴傒断声道:“不可能!”

  “如此之重的伤势怎么可能救的回来?”

  吕不韦几人都点了点头。

  案几上那名女囚的腹部从左到右划开了一个半尺长的口子,这么重的伤怎么救?

  根本没法救!

  嬴成蟜没有解释,只是一笑:“那便拭目以待。”

  转身看向女囚,嬴成蟜沉声下令:“擦血。”

  卦夫从盛装着大麦汁的盆中捞出一张绸布,拧干后细细将切口处的血液擦蘸而去。

  嬴成蟜再次吩咐:“拉肉。”

  苏角站在云柔身侧,手持两柄手钳将各奔东西的宫壁拽至一处,任劳任怨的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再动弹。

  嬴成蟜沉声道:“开始缝合。”

  云柔当即拿起针线,认认真真的对宫壁进行缝合。

  嬴成蟜最后看向夏太医:“有劳坐镇。”

  夏太医略略颔首,手指已经搭上了女囚的脉搏,闭目诊脉。

  两刻钟后,云柔打下最后一个绳结,松了口气:“君上,缝制完毕。”

  夏无且也睁开了眼:“君上,患者无大碍。”

  嬴成蟜这才转身看向嬴政,笑而开口:“王兄,幸不辱命。”

  嬴政凑近女囚的腹部,讶异发问:“如此将皮肉缝起来便能保人性命?”

  女囚的腹部仍有大量血液,但嬴政知道,其中大多都是混入了盐的鸡血。

  这些鸡血凝结在女囚的伤口表面阻滞了女囚自己的失血。

  若非亲眼所见,谁敢相信此女几刻钟前还处于开膛破肚的状态?

  吕不韦更是直接伸手摸向那些丝线,沉声开口:“那般巨大的创口,果真能够愈合?”

  “本相以为不然。”

  “便是表面看起来愈合了,内里依旧是千疮百孔,想来命不久矣!”

  嬴成蟜淡声道:“中院房舍内那三百五十名死囚皆被本君开膛破肚、切腿断筋。”

  “其中存活最久者已活过九日,恢复的非常良好。”

  “韩相张让更是经历过两次切割缝合,如今仍活的好好的,现在就住在这大狱之中。”

  “吕相若是不信,大可去看。”

  吕不韦豁然转头看向嬴成蟜。

  看着嬴成蟜眼中的淡定和戏谑,吕不韦心中一凛,发足跑回中院狱掾舍,揭开了坯夫的包扎。

  “诶呀~你干嘛!”吕不韦的动作吓了坯夫一跳,惊声怒问:“不是说好的一日一换药吗,尔等究竟要如何折磨我等!”

  吕不韦肃声喝问:“本相问你,你是何日被长安君切开皮肉的?”

  坯夫呸了一声:“尔等又想用什么法子折磨俺?!”

  吕不韦手持印信沉声喝令:“本相乃是大秦右相不韦,本相问你,你就如实回答。”

  “本相许你的家眷罪轻一等。”

  看到吕不韦印信的那一瞬,坯夫就怂了。

  吕不韦的许诺又让坯夫来了精神,连声道:“俺记得很清楚,九天!”

  “九天前的下午,狱掾突然将俺提出囚牢,俺还以为是要被斩首了呢,未曾想竟是被长安君如豕羊般切割缝合!”

  “这几日间,每日他们还打着换药的借口揭开俺的伤疤,俺真的生不如死!”

  “吕相,您一定要为俺做主啊!”

  其他囚徒也好像看到救星一样连声开口:

  “吕相,俺是八天前被切的,救救俺,要不就杀了俺吧!”

  “相邦您终于来了,您一定要秉公执法,狠狠的惩罚长安君!”

  “九天了,您知道这九天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小小的宿舍直接变成了诉苦大会现场。

  但吕不韦已经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了,吕不韦的双耳之中唯有一片嗡鸣。

  看你们那生龙活虎的模样,你们说你们是被往死里折磨的?

  谁信啊!

  九天之前被开膛破肚又被缝合起来,今日还能如此中气十足的喊叫,足以证明这些人恢复的都不错。

  嬴成蟜说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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