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贩闻言顿时露出笑容:“唯!”
然而一道大大咧咧的呼声却自身后响起:“那蜂蜜苌楚糕恁小,五块恐是连塞牙缝都不够!”
萧何微微皱眉,回头后望,便见一名男子正环抱双臂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左右手各拿着一把肉串,脸上还挂着熟悉的洒脱笑容。
萧何先是定神想了想,方才试探发问:“刘季?”
刘季畅快大笑,快步上前:“萧兄啊萧兄,真真是好久不见!”
刘季的表现若是让外人见了,定会以为刘季和萧何之间颇为熟稔。
但实际上,现在的刘季和萧何不过是认识而已。
萧何侧退一步,避开了刘季的拥抱,而后对小贩道:“拿上十块,五五包好。”
待接过小贩递来的蜂蜜苌楚糕,萧何将其中一份递给刘季,淡笑道:“美食虽好,却当浅尝辄止。”
“某观这集市之内美食繁多,若是一开始便吃的多了,后面便是见了心仪之物也早已腹中满满,再难享用。”
“拿着。”
刘季脸色一肃,双手持肉串的拱手一礼:“萧兄所言甚是。”
但严肃的表情只维系了数息,刘季就突然露出笑容:“来,尝尝这肉串!”
“据说那羊乃是肤施送来的,那叫一个香!”
若论价格,刘季递来的这一把肉串比起萧何送出的蜂蜜苌楚糕略贵一些,却贵的不多。
萧何拱手一礼:“多谢!”
坦然接过,萧何随口发问:“据闻刘兄随故魏王室子弟四处奔走。”
“如今怎的来了这长安乡?”
刘季眼睛瞪的溜圆:“什么话?萧兄这是什么话?”
“谁会与故魏王室子弟那群逆贼为伍啊!”
萧何平静的看着刘季。
骗!
我就静静的看着你继续骗!
刘季凑近萧何,压低声线道:“此地可是长安乡。”
“萧兄于此地言说这话,莫不是意欲害死刘某乎?!”
“至于那几个故魏王室子弟?”
“现在连他们自己都只能东躲西藏、苟且度日,刘某又怎忍心给他们增加负担!”
大梁城沦陷后,刘季跟着周巿、张耳等人一路奔逃,总算是在楚地寻得了庇护,刘季因救命之恩也切实过了一阵好日子。
但在楚国灭亡后,曾经收留周巿、张耳等人的楚地权贵也成了庶民,更因拒不举荐楚王而被嬴成蟜夺了家产。
无奈之下,周巿、张耳等人只能各奔东西,投奔老友。
刘季自知是个负担(看到了张耳的海捕文书),便豪爽的主动请辞。
萧何笑而发问:“所以刘贤弟意欲来咸阳城试试此番分科举士?”
刘季笑而颔首:“知我者,萧兄也!”
萧何再问:“刘贤弟觉得自己能考中?”
刘季顿时就来了精神:“不是刘某跟你吹。”
“刘某行走天下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人会不愿与刘某为友?”
“刘某所缺,不过是個机会而已!”
“但凡给刘某面见秦王亦或是面见长安君的机会,刘某势必能得其信重!”
刘季很自信。
他也有自信的本钱。
他这么些年见过的名士权贵可是不少,就没谁看不上他的!
萧何幽幽发问:“但刘贤弟可知,这分科举士的第一关乃是以笔答题,全场禁止说话。”
刘季:???
就在刘季面皮僵硬之际,两名身穿华服之人突然走到了刘季不远处,肃声发问:“敢问可是睢阳申屠傲当面?”
手腕过膝、身形高大的申屠傲警惕的拱手一礼:“正是在下,诸位是?”
那华服男子也拱手道:“我等乃是受人所托来传个消息。”
“令郎病重,危在旦夕!”
申屠傲身形一震,不敢置信的发问:“果真?!”
华服男子坦然道:“我等何必骗你?”
看着男子身上那能顶他一年收入的华服,申屠傲下意识的就信了几分,赶忙拱手:“拜谢诸位,日后申屠某定有重谢!”
申屠傲匆匆跑出集市,那华服男子却转向了另一人:“敢问可是戈阳曾贤当面?”
曾贤心里一跳,有些紧张的说:“正是曾某,两位寻某,莫不是……”
华服男子笑而摇头:“曾兄家中并无人病重。”
曾贤闻言松了口气。
华服男子继续说道:“只不过尊良人再有半个月就要临盆了,我等提前先来恭贺一番。”
曾贤快被气笑了:“曾某两年前便外出游学,吾的良人怎么可能为吾诞下子嗣!”
华服男子幽幽道:“吾只是言说曾兄的良人即将临盆,却未说曾兄将有子嗣啊。”
曾贤:???
曾贤面皮顿时就绿了,甚至不顾《秦律》,撸起袖子就要与面前男子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然而华服男子却不紧不慢的说:“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曾兄大可寻近些日子才来咸阳的同乡问问,若是吾错了,吾任由曾兄痛殴之!”
看着华夫男子不似作伪的模样、想到在大秦斗殴的恐怖后果,曾贤缓缓收起拳头,冷声而喝:“待曾某查清真相,若是为真,曾某叩首以谢。”
“若是为假,曾某便是豁出性命也要保良人清白!”
眼见曾贤气呼呼的走出集市,刘季微微皱眉:“不对劲!”
萧何也皱起了眉头:“太刻意了!”
就在二人心生警惕之际,一阵呼声从二人身后响起:“敢问可是沛县刘季当面?”
刘季心脏怦怦跳,却还是回头扯出一个笑容:“这是哪位兄台啊?”
“怎么称呼?”
“刘某怎么没有印象了呢!”
另一名华服男子笑而拱手:“不过是受人所托,给刘兄带个消息。”
“乃翁的腿断了,又染了风寒,恐怕时日不多矣!”
刘季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伸着脖子追问:“然后呢?”
华服男子人都懵了:“然后?”
刘季又点了点头,认真的问道:“是啊,然后呢?”
“乃大父时日不多,与乃公有什么关系?”
华服男子更懵了。
我祖父什么时候时日不多了,而且我祖父若是时日不多,怎么可能与我父……
等等!
你丫占我便宜!
华服男子怒道:“吾乃是好心给你带来消息,尔便是如此作态乎!”
刘季无所谓的双手一摊:“家父死或不死,与某何干?”
“兄台,要吃肉串吗?”
华服男子显然没想到刘季竟能说出如此话来,被气的胸膛明显起伏,最终却也只能一甩大袖,怒而呵斥:“吾从未见过如你一般无亲无孝的禽兽!”
见华服男子怒气冲冲的扭头就走,刘季也不生气,笑呵呵的高声道:“那今天你就见到了!”
然而待那华服男子走后,刘季的笑容却是缓缓收敛,呲牙道:“是骗耶?”
“是真耶?”
萧何沉声道:“观这些人皆身着华服,想来家资不菲。”
“且方才那人即便被刘贤弟如此挑衅都没有动手,定是熟读秦律之人。”
“再看当今秦国朝廷与地方之争……”
刘季点头道:“懂了。”
“即便他们说的是假的,他们也能把假的变成真的。”
“家父的腿,可能就是这些人打断的!”
“萧兄,这秦国的分科举士可是有点难哦。”
刘季笑问:“萧兄还要一试乎?”
萧何笑了笑:“萧某家中算不得贵胄。”
“但在沛县,若欲动萧某的家眷却也没那么简单。”
(本章完)
第661章 解决不了试卷我还解决不了你吗!千里入秦只为编!
秦王政十四年十一月一日。
筹备年余的分科举士于今日正式开始。
太阳初升,嬴政便领着一众朝臣齐聚大秦军校,让冷寂的大秦军校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只因随嬴政而来的臣子随从足有两千余。
但一个月前还等在咸阳城内准备开考的七千三百九十一名考生,而今却仅剩六百余!
大秦筹备一年之久的分科举士,结果考官数量比考生数量还多。
就离谱!
嬴成蟜立于大秦军校门口,冷声开口:“自十月二十日起,一些为分科举士而来的百姓子弟突然不再备考,而是主动向其他前来考试之士传递家乡消息。”
“所有非百姓出身的士子要么家中突然有人重病,要么便是出现了让人不得不迅速归家的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