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嬴成蟜依旧保持现在的进攻烈度,或许三五日后这支兵马就会战意全消,一触即溃。
还没等李牧和王翦抵达战场,嬴成蟜就要被乐乘给逆风翻盘了!
可是,不应该这样的!
在嬴成蟜的预判中,赵王偃理应已经在急切的求和了啊!
“主帅!”
一屯斥候策马狂奔而来,在嬴成蟜面前虚弱的拱手一礼,声音沙哑的说:“赵武安君于太行山内化整为零,分兵九路。”
“部分兵马散于太行,部分兵马东回赵地。”
“然,赵武安君派出了大量斥候以阻截我军斥候。”
“赵武安君所部究竟有多少兵马留在太行,有多少兵马回归赵地,我等未曾探明!”
嬴成蟜赶忙道:“憨夫,取酒来!”
“先让袍泽们喝点酒暖暖身。”
“八夫,拿坤舆图!”
微甜的酒液被灌入喉中,滋养了斥候们干涩的喉咙,也给他们虚弱的身体提供了些许能量。
嬴成蟜这才将坤舆图展于斥候面前道:“将你等知道的赵军兵力分配标于坤舆图上。”
斥候赶忙以手指点向坤舆图:“据我等探明。”
“长治地内有一支赵军留驻,井陉内有一支赵军,飞狐陉……”
随着斥候的指指点点,一张兵力分布图也呈现在嬴成蟜的脑海之中。
嬴成蟜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虽不知赵王为何迟迟不愿与本将展开交流,但好在赵国还有个能交流的。”
“赵武安君所言,深得本将心意矣!”
田假眨了眨眼,不解的看向嬴成蟜:“赵武安君有传讯主帅吗?”
嬴成蟜手指点了点坤舆图:“事实胜于话语。”
“这副兵力分布图就是赵武安君传与本将之讯!”
见田假还是一脸懵,蒙武耐心的解释:“倘若赵武安君率全数兵力一路急行回邯郸,我大秦上将军翦便可率我大秦主力尾随至邯郸。”
“届时,便是赵武安君率二十余万赵军,于邯郸城外对战由我大秦上将军翦、大秦长安君公子成蟜率领的二十万秦军主力和十万齐军!”
“赵国将落入绝对下风,甚至有亡国之险!”
“赵武安君不愿如此,却又因我军围城而无法与赵王取得联系。”
“故此,赵武安君将部分兵力落于太行山,构成了对我上将军翦的阻击阵地。”
“又令部分兵力奔赴邯郸,对你我所部构成威胁。”
“再故意令我部斥候探明赵军的各部兵马方位,却不允我部斥候获知赵军各部兵马的兵力,这便是对我军发起的宣告。”
“若我军坚决不退,赵军不吝于在太行山和邯郸城双线开战!”
论平原、山地战场的斥候战,王翦都玩儿不过李牧!
嬴成蟜派出去的斥候奔袭千里还能探得如此详细的情报,很明显是李牧故意为之。
李牧没有给嬴成蟜递来只言片语。
但他故意掀开的牌面却已将他的心意表达的淋漓尽致。
田假面露怒色:“赵武安君这是在威胁我军?”
“现下乃是我军占上风,赵武安君如何胆敢威胁我军!”
蒙武摇了摇头:“这不只是威胁,也是妥协。”
“赵武安君撤离内史郡、于太行山构建阵地,本就是对我大秦的妥协。”
“赵武安君只是在警告我军莫要欺人太甚而已。”
而后蒙武看向嬴成蟜,略带怂恿的说:“主帅,我军可要顺势撤军否?”
嬴成蟜发现的问题,蒙武也心中有数。
嬴成蟜心中的担忧,蒙武也略知一二。
如果嬴成蟜有心撤军的话,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果不其然,嬴成蟜毫不犹豫、甚至可以说是迫不及待的说:“赵武安君实非善类。”
“既然赵武安君已然撤围、正在奔来,我军也不必再死困邯郸城。”
“传本将令!”
“鸣金,收兵!”
“休整一夜后,向棘蒲城撤军!”
嬴成蟜都快感动哭了。
他现在就像是手持一杆又利又脆的利剑的剑客。
明知道手中剑随时都可能会崩碎,但为了不在敌人面前露怯,继续保持手中剑的威慑,却还得强撑着自信的狂攻不休。
而今,李牧终于递来了一个合适的撤退理由。
嬴成蟜怎会错过!
田假赶忙拱手:“主帅,我军将士还敢战!还能战!”
“今邯郸城外城墙已破,我军必能于赵武安君所部抵达邯郸之前获得此战胜利!”
“末将请战!”
嬴成蟜嘴角微微抽搐。
我军能在李牧所部抵达之前夺取此战胜利?
本将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不过嬴成蟜也能理解田假的想法。
如果此战能胜,此战将成为齐国复国之后第一次攻破他国都城的巨大胜利!
虽然此战是以嬴成蟜为主导完成的,但此战的主要兵力可都是齐军,怎么不算是齐国的胜利呢?
这一场胜利虽然不能给齐国带来什么实质上的好处,却可以鼓舞齐国军心,更能让田假等所有参战将领前途顺遂!
嬴成蟜沉吟片刻后,摇了摇头:“我军确实可以继续攻打邯郸城。”
“但我军攻破邯郸城后必然要面对赵武安君所部的抵死缠斗。”
“一旦我大秦主力被赵武安君纠缠,楚上柱国很可能会趁我大秦无暇东顾而北上取淮阴!”
“这对齐国大不利也!”
田假愕然。
嬴成蟜这话说的,好像没毛病!
田假不甘的拱手一礼:“是末将谬矣!”
嬴成蟜诚恳的看着田假:“虽然你我仅为袍泽数月。”
“本将却深感田副将有治军之能,只是困于齐军孱弱、无处学习军略、又无大将交流,浪费了天赋。”
“本将诚邀田副将来我大秦为将。”
“不知田副将可愿否?”
(本章完)
第494章 我凭本事借的凭什么还?谁能说这是巧合!
田假愣住了。
咱们不是在聊是否要撤军的议题吗?
怎的突然就开始招揽本将了!
话题转变的这么快吗?
但错愕只是一瞬,下一瞬,田假便怦然心动:“主、主帅,末将果真有那般能为?!”
嬴成蟜坚定的看着田假:“田副将是在质疑本将的眼光?”
田假赶忙摇头:“末将绝无此意!”
“谁人不知悍将苏角便是主帅一手拣拔而起?”
“秦国更有诸多年轻小将出身于主帅所领导的秦国军校。”
“末将只是……”
有苏角、汪博等一众将领的成长经历在前,无人否认嬴成蟜看人、练将的能力。
田假只是对自己很不自信。
他虽然也是齐国公子,但与嬴成蟜、魏无忌这些公子比起来却相去甚远。
田假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有成为大将的潜力!
倘若嬴成蟜能听到田假的心声,绝对会欣慰而笑:你看人真准!
不过无碍。
就算你是一团糊不上墙的烂泥,也终究是齐国公子,于本将亦有大用!
嬴成蟜坚定的说:“田副将切莫妄自菲薄!”
“大将需要天赋、需要努力,更需要环境、机会和历练!”
“若昔年穰侯不曾举荐武安君,或许我大秦武安君也会泯然众人矣。”
“非万骨铺路,何以得大将?”
“齐国给不了田副将成长所需的环境和战争,但我大秦可以!”
“若田副将有心上进,定要来我大秦。”
“本将会将田副将荐与我王!”
看着嬴成蟜诚恳的目光,田假内心无比挣扎。
一边是在齐国享受与生俱来的荣华富贵,做一头快乐却浑浑噩噩的豕。
一边是放弃自己现有的优渥生活,去秦国依靠自己的能力博个名垂千古。
这真的很难选!
田假只能拱手道:“而今末将正领王令在外出征,不便言说此事。”
“待此战过后,末将必好生思虑主帅所言!”
嬴成蟜笑而颔首:“此乃人生大事,自当好生思虑,田副将不必急于给本将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