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已迫赵王不得不召回赵武安君,当能解咸阳城之危!】
【赵武安君实乃当世罕有之大将,大兄切莫趁赵武安君撤军之际出城袭杀,目送赵武安君回程便是。】
【好生休养兵力等待援军,好生保全己身!】
【等弟回家!】
嬴政的笑容缓缓收敛,眼中现出一丝质疑。
他很了解嬴成蟜。
如果嬴成蟜逼迫赵王投降了,甚至是俘虏了赵王,他绝对已经开始疯狂解释了。
可是,他没有!
嬴政这才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当即看向卦夫:“赵王已请降乎?”
卦夫摇了摇头:“截至卑职出发之前,赵王尚未请降。”
嬴政心中最坏的猜想成真,不由得怒声喝问:“谁允许他如此施为的?”
“啊?”
赵王没有请降,就意味着此战还没结束!
握着嬴成蟜的手书,嬴政的双手在颤抖:“以即刻班师为条件,换赵武安君所部全军撤退?”
“这竖子有没有考虑过他将面临什么!”
“这竖子确实解了咸阳城之困,但却令自己身处险境啊!”
且不说和嬴成蟜定下誓言的只是左师触龙,无法左右整个赵国的决策。
单就说嬴成蟜和触龙约定的条件,仅仅只是李牧撤军、嬴成蟜撤军而已。
然后呢?
为了保证咸阳城脱离危险,嬴成蟜至少也要等到李牧进入太行山或王翦抵达咸阳城才能离去。
但肥城、列人城等城仍在赵军手中,嬴成蟜的撤军道路并不畅通。
万一李牧分兵,以主力兵团迷惑嬴成蟜,再令精兵绕行山林潜伏急行而至邯郸城。
嬴成蟜该如何脱困?
万一赵王偃一改军略,将嬴成蟜视作首要大敌,令列人城等城守军齐出、切断嬴成蟜所部粮草,再倾尽邯郸城守军纠缠嬴成蟜,又令赵武安君急行参战。
嬴成蟜又该如何脱困?!
就凭他手下的那十余万秦齐联军吗!
越想,嬴政心中越怕:“是否是寡人太过疏于管教,竟令得此子毫无自保之心!如此肆意妄为!”
“寡人三番五次的叮嘱其保证己身安全,他怎能依旧如此行险!”
韩夫人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但她还是强绷着冷静,沉声道:“于我儿而言,解咸阳城之困乃是他最首要的目标。”
“孤了解我儿。”
“在我儿想来,只要大王脱困,大王必不会坐视我儿陷入险境。”
“我儿只需要听从大王安排便是。”
韩夫人一句话,让嬴政心中怒火凝滞,再无力飘摇。
也对。
王弟年幼,行事不周,自当由寡人查缺补漏。
寡人只是做好了战死的准备,可还没死呢!
嬴政当即回首后望群臣,沉声发问:“诸位爱卿可有救援长安君之策?”
魏缭笑而拱手:“臣以为,大王忧虑过甚了。”
“长安君勇武善战,非寻常将领可敌。”
“若赵武安君仅以小股兵力袭杀,不过是给长安君再送些军功而已。”
“待赵武安君主力抵至,长安君定已安全离开赵境。”
王贲等一众将领也笑而拱手:“末将附议!”
在他们看来,嬴政就是关心则乱。
李牧固然能征善战,但嬴成蟜更是接连灭国破都,即便率弱势兵力也定有与李牧决一死战的能力!
哪怕李牧果真得胜,嬴成蟜单凭一杆大戟、五百亲兵,也能一路杀回咸阳城!
嬴政微微皱眉,声音加重:“寡人心中难安!”
见嬴政面色沉凝,魏缭也不得不给出了一个法子:“若大王为求万全,可令上将军翦留五万兵马增援咸阳城以保咸阳城无虞,再率余下将士沿途护送赵军离境。”
“如此,长安君必无忧也!”
“但这也会进一步消耗我大秦本就不充裕的粮草。”
嬴政这才颔首:“国尉此策甚善!”
“传令上将军翦。”
“留三万兵马于咸阳城增援,率主力部队盯着赵武安君离境。”
“无需主动邀战,但务必接引我大秦长安君安全回朝!”
(本章完)
第493章 赵王究竟在想什么?!李牧的悄悄话
秦王政十二年五月十五日。
地面上,秦齐联军向着邯郸城奋勇冲锋。
天空中,大块飞石抛飞上天,而后重重的坠向城墙,撼得邯郸城一阵摇晃。
“先登!冲锋!”
“飞石车,砸!”
“啊!!!城塌了!!!”
邯郸城东的一段城墙终于再也扛不住飞石的重创,自中间部位断裂开来。
上半部分的夯土城墙轰然倒塌!
站在城上的守军悲鸣着坠落于地,又被夯土和石块压成肉糜。
嬴成蟜毫不犹豫的下令:“令!都尉田儋、都尉田横,即刻率本部兵马沿东城缺口夺城!”
田儋振奋高呼:“袍泽们,夺城!”
“先登之部,人皆赏刀币二十枚!”
“先入邯郸者,勿论生死赏刀币百枚!”
一众齐军双眼放光的扯着嗓子高呼:“夺城!”
两支兵马迅速改道,向着东城缺口冲去。
乐乘连声喝令:“立刻以塞门刀车尽堵城墙!”
“令丙、丁二部弩兵并生力军尽数调往东城,目标城外秦军,攒射!”
田儋、田横二部刚借助云梯攀上那半截城墙,一架架塞门刀车就已顺着倒塌的土墙推上了缺口。
迎接秦齐联军的不再是缺口,而是一柄柄寒光猎猎的长刀和遮云蔽日的弩矢!
如果是苏角、汪博在此,二人绝对会立刻加速,趁着刀车防线尚未完全成型的机会亲自破开敌阵、突入城内。
但田儋和田横二部却表现出了正常将士们该有的反应。
面对密集的长刀和弩矢,他们犹豫了。
犹豫,就会败北!
嬴成蟜见状无奈摇头,当即改变命令:“令!田儋、田横二部后撤。”
“令辎重营调十架投石车,目标东城墙豁口。”
“击发不休!”
“本将倒是要看看,是他邯郸城内储备的刀车更多,还是本将就地取材打造的石弹更多!”
田儋、田横二部迅速后撤,塞门刀车上的长刀四顾茫然,支撑着长刀的木质骨架却在接连遭到石弹的砸击!
每一颗精准落下的石弹都能摧毁至少一架塞门刀车,且还在进一步削弱着豁口处的土层,不断扩大秦齐联军入城的通道。
乐乘眉头紧锁,沉声下令:“令民夫担土上墙,以土石灌入刀车之内,夯塞门刀车为墙。”
“而后再以刀车累叠,夯筑不休!”
“开北门,令都尉黄高率本部兵马出城牵扯敌军!”
“再派传令兵上禀大王,东城已破、诸城皆危,我部至多只能再据城墙坚守三日,而后便当借城内工事边战边退。”
“请大王即刻决定接下来是要据守邯郸宫还是要弃城出逃!”
命令过后,乐乘目光远眺站在城外的嬴成蟜,目光之中尽是沉重。
半个多月的攻守城战磨平了乐乘的傲气,也让乐乘明白了他不只是欠缺一个挂帅的机会,比之天下间第一档的将领们而言,乐乘确实还有着明显的差距。
他不知道邯郸城还能在他的指挥下坚持多久,他只奢求自己坚持的更久一点,不堕了叔父威名!
似是察觉到了乐乘的视线,嬴成蟜也抬头看向乐乘的方向。
左手握着缰绳,嬴成蟜右手腕搭在左手背上,四指连点马颈,皱眉喃喃:“怎么还不派出第二批说客?”
“本将拒绝了毛遂的游说,不等于本将不接受罢兵和谈啊!”
“本将此番对外表现的人设乃是迫不及待要登基继位的野心家,坚决拒绝第一名说客实乃应有之意。”
“但你们怎么就不多方位、多角度的尝试尝试呢?”
“多尝试尝试,本将就答应了啊!”
“赵王究竟在想什么?!”
“他难道是在等赵武安君来援?”
“可赵武安君若至,我大秦上将军翦也当率我大秦主力抵至!”
“他到底怎么想的啊!!!”
乐乘对战局的估算并不乐观。
嬴成蟜对战局的估算更不乐观。
因为嬴成蟜很清楚他手里这支齐军并非是能打硬仗的兵马,他们能坚持到现在完全是出于重赏的诱惑、秦军的鼓舞和连战连捷的胜势。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袍泽的牺牲,嬴成蟜已经明显能感觉到齐军战意的急剧滑坡。
但赵王一日不投降,嬴成蟜就只能猛攻不休,以免赵王偃生出侥幸之心,进而不愿投降或是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