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需要你率前军出城埋伏,袭击秦军辎重营。”
“此战胜败,本官不论,但张郡尉务必夺回一些秦军辎重营中的坛子,掳回一些秦军辎重兵,以便我军探查敌情。”
腾夫面向张冲拱手一礼:“我军能否戍守城墙,坚持到援军抵达,全赖张郡尉了!”
张冲肃然拱手:“下官必不辱命!”
腾夫沉声开口:“再令,召集城内所有方士。”
“城内所有物资每种拣选一石送至城墙。”
“本官不信那火无法熄灭,只是我等尚未获知方法而已。”
“既如此,那就一个个的试!”
“传告全城,我军必然可以扑灭秦军的火焰,大韩万胜!”
衙门内,所有属官齐齐拱手高呼:“大韩万胜!”
提振了一番属官士气,腾夫也离开衙门,亲自督促守城事宜。
腾夫也不知道自己的准备面对秦军的火焰能否有用。
但腾夫明白,现在必须让大军忙起来,忙的顾不上多想,没时间和精力去思考秦军的火焰。
若是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一直忙到月明星稀,腾夫才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家府上。
然而在即将抵达家门时,巷子口的一道身影却吸引了腾夫的注意力。
略一沉吟,腾夫挥退仆从,翻身下马,手握剑柄的走进了巷子。
“陈兄?”
看着站在巷子里的陈禾,腾夫眼中露出一丝欣喜:“伱还活着!”
陈禾惭愧的拱手:“拜见假守!”
假若陈禾没有投降的话,哪怕他大败而回也不至于这么鬼鬼祟祟。
毕竟再惨的战败,也没有投降的罪责来的更大!
腾夫看到陈禾的第一眼就知道陈禾投降了。
所以腾夫没有口称县尉,而是直呼陈兄。
此刻的腾夫也不愿回应这般见礼,只是颔首:“你还活着便是大好消息。”
“莫要说旁的,今夜你我先痛饮一番!”
陈禾拱手再礼:“若假守愿意,某愿陪假守一醉方休。”
“但不是今日。”
“有人在等假守。”
腾夫终于皱起了眉头:“陈禾,你降便降了,难道还要劝本官降秦?!”
陈禾轻声一叹:“某此来非是为劝降假守,而是为宛城万千黔首。”
“腾假守可知淅城是如何陷落的?”
腾夫摇了摇头:“本官为此已头疼数日。”
陈禾面露苦涩:“火焰!”
“恍若来自九幽的火焰!”
“那火焰无物不可烧,不仅可以点燃城墙,就连护城河都可以点燃。”
“水泼不灭,根本无法遏制。”
“此战淅城至少三成黔首被烧毁了房舍,被火焰波及而死之人,不计其数!”
“某实不愿那般妖火再降临于宛城!”
腾夫对陈禾这般话抱有极强的怀疑,面上却若有所思的发问:“淅城之火燃烧至今?”
陈禾摇了摇头:“次日即灭。”
腾夫笑了:“这便愈发坚定了本官的看法。”
“此火可灭!只是不能为水所灭而已。”
“只要是可灭之火,那就无甚可怕。”
腾夫对陈禾拱手一礼:“感谢陈兄送回的消息。”
“本官定会在王上面前为陈兄美言,求王上从轻惩处。”
陈禾并没有说漏嘴的懊恼,也没有腾夫愿意帮忙说话的欣喜,只是诚恳的劝说:
“那火便是可灭,在灭火之前需要付出多少伤亡?”
“陈某对那火的了解仅止于此,但秦军主帅对那火必然极其了解。”
“秦军主帅、秦国长安君仅率一屯家兵,正于宛城西北方向十五里的大关坡等候。”
“假守便是不言降,亦可一见!”
腾夫反问:“那位尤善唇舌,以言语夺我大韩百里疆域的秦国长安君?”
陈禾坦然道:“他才十六岁。”
就算嬴成蟜再善言语,他也才十六岁而已。
你不会是怕了吧?
腾夫沉吟片刻后,终于开口:“前面带路!”
(本章完)
第59章 我大韩也阔过啊
石碾山与五指山之间,存在着一片完全由石头构成、毫无植被覆盖的上坡路段。
即便现在已是冬日,地上的雪也还没厚到能藏住一个人。
若是在晴朗的白天,立于坡上便能将方圆四里收入眼中,少有遮掩之处。
这里,便是大关坡。
环视四周,腾夫轻笑:“陈兄倒是会选地方。”
陈禾摇了摇头:“长安君在选择见面地点时未曾询问幕僚便直接选定了此地,陈某更未曾有过半句谏言。”
腾夫听出了陈禾的言外之意。
大关坡并不出名,却确实最适合充作当前局势下双方秘密会面的地点。
嬴成蟜能随手将此地点出,就说明嬴成蟜对南阳郡有着充足的了解。
腾夫没有多言,只是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长安君有心了。”
跟着陈禾一路上坡,很快,腾夫就远远看到了一簇跳动着的火焰。
那火焰藏于一块半人高的石头后,让石头抵挡着山顶的风。
而一名身着常服的年轻人正将几根鹿腿架在火焰上,耐心翻动。
腾夫眉头一挑。
他看得出来,此人就是嬴成蟜。
但大战当前,两军主将会面,此人却连甲胄都不穿一件?
是否太过放松了些!
怀揣着疑惑,腾夫拱手而呼:
“大韩南阳郡假守,腾,见过秦国长安君。”
听见呼声,嬴成蟜赶忙放下肉串,长身而起拱手笑呼:
“大秦长安君、此军主帅,嬴成蟜,见过腾假守。”
“腾假守来的正巧,这鹿腿刚刚烤好,何不同享?”
腾夫心中警惕,笑着摇头:“无须劳烦长安君了。”
嬴成蟜了然颔首,摆了摆手。
八夫便赶忙将鹿腿和烤架搬到了一旁,又将一枚小鼎架在火上,当着腾夫的面择干净地方挖了些雪倒入鼎中,任由火焰将其化作热水。
嬴成蟜右手一引,颇为歉意的开口:“条件简陋,还望腾郡守勿怪。”
腾夫没有坐下,拱手一礼:“此地乃是我大韩疆域,如此简陋之环境,当得是本官致歉才是。”
“若非长安君携重兵而来,本官定会于郡守府中设宴款待长安君。”
“可惜,长安君来者不善啊。”
嬴成蟜笑了笑:“说起来本君还没去过郡守府呢,对郡守府的布置颇感好奇。”
“现在时间不合适。”
“待几日后,本君会于宛城郡守府设宴,款待腾兄。”
腾夫脸上最后一抹笑容也随之散去:“几日之后?”
“长安君未免过于轻视我宛城守军!”
嬴成蟜眺望着宛城方向,语气间很是感慨:“本君从来都没有怀疑过韩军的威武。”
“昔赵武安君苏季子(苏秦)曾言:天下之强弓劲弩,皆自韩出。”
“溪子、少府、时力、距来,皆射六百步之外,韩卒超足而射,百发不暇止,远者达胸,近者掩心。”
“韩卒之剑戟,皆陆断马牛,水击鹄雁,当敌即斩坚。”
“韩卒之勇,被坚甲,跖劲弩,带利剑,一人当百,不足言也。”
“诚然,此言有对韩王的奉承。”
“但世人皆知,韩军劲也!”
听着嬴成蟜的话,腾夫心中很是苦涩。
曾经的韩国也阔过。
襄陵之战中,魏国主帅庞涓被俘、前军尽没,韩国出兵助魏国,打退了齐宋卫联军,逼迫十二国诸侯俯首。
战国时代对韩国的普遍称呼是什么?
劲韩!
韩国的重装步兵和弩手真的很能打!
但曾在天下间赫赫有名的韩军,怎么就成了现在这般样子?
腾夫强撑着心气,沉声开口:“既知韩军劲也,长安君何必来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