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嬴成蟜屡次三番阻滞他的计划后,嫪毐对嬴成蟜的杀意更已包含了私人恩怨。
嫪毐恨不能现在就杀了嬴成蟜!
然而沉默百余息后,嫪毐终于艰难的摇了摇头:“不可!”
嫪毐需要杀死嬴成蟜,但必须讲究方式方法。
嬴成蟜只是王位继承人而非秦王,杀死嬴成蟜只是嫪毐完成计划的必要条件而非充要条件。
如果明火执仗的强杀嬴成蟜,必定震动大秦,所有人都没有理由阻挡嬴政发兵入驻雍都展开大清洗。
嫪毐即便想针对嬴成蟜也必须在大框架的规则内出招,绝对不能给嬴政清缴雍都的借口!
史仓也开口附和:“昌文君也住在雍宫之中,孙佐戈若是现在就对长安君动手,昌文君必率家兵支援。”
“若两名封君皆死于雍宫之中,这份罪责是孙佐戈根本不可能担的下来的。”
“王上、华阳太后与吕相必定通力合作对王太后不利。”
“本官也知孙佐戈心中愤愤,然,莫要节外生枝!”
嫪毐点了点头,肃声承诺:“今日你我所受之辱,本官必报!”
“但,并非今日,而是在大事起时!”
孙希轻叹摇头:“是孙某将事情想的简单了。”
“万幸有嫪宦丞和史县令提醒,否则险些酿成大祸!”
嫪毐拍了拍孙希的肩膀,爽朗而笑:“无须自责,人无完人。”
“只是长安君居于雍都这段时间还需要孙佐戈多上点心。”
“若是有心施展手段也定要提前告知本官,本官与诸门客商议过后再去行事。”
孙希肃然拱手:“臣下谨记于心!”
嫪毐略略颔首:“如此,本官就放心了。”
“王太后还在等消息,本官先回去向王太后复命。”
拜别嫪毐,孙希看着嫪毐的背影陷入沉思。
在孙希看来,这一次嬴成蟜来雍都绝对是杀他的大好机会。
但嫪毐却再次拒绝了孙希的提议。
这只能说明嫪毐手里的牌太少了,很难与嬴政往来试探换牌,只能求一战定生死。
事关大位的争夺在落幕之前都凶险无比,绝境翻盘的不在少数,没有人敢在结果出现之前言称必胜。
可牌面稀缺的嫪毐真的能搏出一条通天大道吗?
卫兵千将赵舟低声询问:“上官,可要回宫了?”
孙希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先不急着回宫,去少府库取三百柄铜锸回来。”
赵舟愕然:“上官,咱们还真要去取铜锸啊?”
孙希瞪了赵舟一眼:“废什么话?”
“让你去就快去!”
赵舟只能拱手:“唯!”
赵舟带着卫兵快步跑向少府库,孙希轻声一叹:“嫪宦丞,臣下是真的希望您能获胜啊。”
“但若时局不顺,臣下也只能……当个聪明人了!”
待卫兵们取回铜锸,孙希露出一脸笑容,快步跑向雍受寝,口中雀跃高呼:
“铜锸来啦!”
……
另一边,第二次关上皋门后,熊茂饶有兴致的发问:“长安君以为他们会因此发怒?”
熊茂很清楚,嬴成蟜绝非一个心无城府的狂悖之徒。
即便是面对敌人,嬴成蟜也不会像面对嫪毐时那样无度讥讽嗤嘲。
很明显,嬴成蟜是在故意激怒嫪毐!
嬴成蟜点了点头:“昌文君所见不错,本君确实是想要故意激怒他们。”
“若按本君之意,入城之前本君就可以与嫪宦丞彻底撕破脸皮。”
“但本君没想到,本君已经那般嘲讽嫪宦丞了,他竟然依旧可以笑脸相迎!”
嬴成蟜皱起了眉头:“他怎么会如此能忍?”
这不合理啊!
所有史料中对嫪毐性格的记载都是张狂肆意的。
即便不看史料,单看赵姬的择偶观他也不会选择喜欢一个缩头乌龟吧?
为何嫪毐突然变得如此善于隐忍了?
熊茂不禁咂舌:“长安君还果真是在刻意激怒他们。”
“但长安君就不怕他们狗急跳墙?”
嬴成蟜随口回应:“跳了墙的狗也只是狗而已。”
“甚至还可能会因为墙壁太高而摔断了腿,变成一条废狗!”
“本君何惧之有?”
熊茂摇了摇头:“便是废狗,若是数以千计也能咬掉你一块肉,甚至直接咬死你!”
嬴成蟜嘿嘿一笑:“那不是还有外从父呢吗?”
“有外从父在,便是有一群野狗扑咬,侄儿也定能无碍!”
熊茂是华阳太后手下的三号人物,熊茂的存在能在一定程度上代表华阳太后的心意。
而华阳太后对赵姬从名义上有着一定管辖权。
这也是嬴成蟜之所以敢于如此试探的仪仗。
接下来嬴成蟜可不会有半点收敛,而是要趁着熊茂还在的机会彻底探清嫪毐的底线!
只有探明嫪毐的态度,嬴成蟜才能获得真正的安全。
熊茂失笑,手指轻轻点着嬴成蟜:“你啊!”
“需要借用本君之力时就开始一口一个外从父了,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嬴成蟜笑的有点不好意思:“主要是大多时日都有外人在,还是口称君号更显尊敬嘛!”
熊茂轻笑摇头:“罢罢罢,祭祀过后本君约莫会在雍都逗留五日。”
“这几日间便随你借力了。”
嬴成蟜拱手一礼:“拜谢外从父!”
正说话间,八夫快步而来,拱手一礼,肃声开口:“主上!昌文君!”
“陪寝发现地道!”
熊茂目露错愕:“什么?”
“还真有地道?!”
嬴成蟜也颇感诧异。
他挖地只是为了自己的计划,却没想到竟然还能有意外之喜?
嬴成蟜当即吩咐:“前面带路!”
进入寝殿左侧的陪寝暖房,嬴成蟜便看到一个宽约3丈、长约半丈的坑洞出现在地面上。
嬴成蟜沉声发问:“其中可有陷阱?”
八夫当即摇头:“卑下已经探过路了,没有陷阱。”
嬴成蟜眸光沉凝的低声开口:“拔剑,备战!”
八夫等家兵齐齐抽出腰间长剑,卦夫所部则是拔出了靴子内的匕首,紧紧跟在嬴成蟜身后。
轻吸一口气,嬴成蟜当先跳进了坑洞之中。
便发现这处坑洞的长度仅只十丈左右,一眼都能望得到头。
走到坑洞尽头,嬴成蟜仰头便发现了一块木板。
侧耳抵着木板聆听了半晌,嬴成蟜突然双手托住木板猛然发力。
“嘭!”
木板连同上面堆积的土一起被掀翻,扬起大片烟尘。
嬴成蟜一手撑住坑洞边缘,一脚踩在坑洞内层,飞身从洞口冲出!
孙希:!!!!
他正一脸欢快的要来送铜锸呢,跑着跑着眼前却突然扬起一阵烟尘。
刚急刹车停住脚步,嬴成蟜便自地面钻出,跃至他面前。
转身落地间,嬴成蟜的剑刃已经抵住了孙希的脖颈!
感受着冰凉而锋利的剑刃,孙希的心跳都快停了!
咽了下唾沫,孙希声音发颤的赔笑:“长安君,玩儿着呐?”
(本章完)
第116章 血与火之歌,便是大秦的底色
嬴成蟜看向周边,确认此地是雍受寝左侧的小路,又看了看孙希身后跟着的百名卫兵,笑着点头:“雍宫不愧是我大秦三百载故宫,秘密着实不少。”
“这不,本君三下两下就挖出了一处密道。”
“孙佐戈如今既然主管雍宫防卫,可否知道这处密道是何人所挖?”
孙希故作诧异:“什么?这竟是早就有的密道?”
“臣下还以为是君上率人挖掘出来的呢。”
“这这这!臣下对这密道一无所知啊!”
嬴成蟜剑身切破孙希脖颈处的油皮,冷声发问:“孙佐戈果真不知?”
孙希坚定的看着嬴成蟜:“确实不知!”
“臣下于雍宫就任仅有月余时间,对雍宫明面上的各处殿宇都还不甚熟悉呢,确实还没时间去调查雍宫内的密道。”
嬴成蟜定定的看了孙希几秒后方才朗声一笑:“如此看来,孙佐戈的工作做的也不到位啊。”
“雍宫空置太久了,难免有歹人作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