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宋做台谏官 第401节

  “韩爷、姚大官人,不可,不可!我家秋娘元日首夜的价格最多只能出一千贯,多了会有人砸我醉月楼招牌的!”白牡丹说道。

  妓馆也有妓馆的规矩。

  醉月楼的花魁要敢压住其他地方的花魁价格,别家掌柜会反对的,翠锦社(即汴京妓女社团)也会声讨醉月楼。

  故而,白牡丹并不敢赚一千贯以外的钱。

  不过,她自然有其它的办法。

  白牡丹笑着道:“韩爷、姚大官人,这样如何?”

  “秋娘元日首唱之价,最高只能是一千贯。不过我可让她续陪两日,但二位要再拿出一个添头,不能是现钱,最好是能让女儿家用得上的,且今晚就要交到我的手里,如何?”

  药材商姚宽得意一笑,道:“我有一张悦衣坊的真珠绣衣票,可赠予秋娘。”

  悦衣坊的真珠绣衣票,价值约两百贯。

  “姚大官人出手真是阔绰!”白牡丹一脸笑容,然后看向韩富。

  韩爷胸膛一挺。

  “老夫刚得了一把绿象牙五色疏,去质库可作价五百贯!”

  姚宽微微皱眉,想了想后,又道:“我有一把古琴,名曰:白露,价值八百贯!”

  “有钱啊!”人群有人惊叹道。

  此刻,二人已经不是在抢夺花魁的元日首唱,而是在置气了。

  再漂亮的花魁,只陪三日,也不能要价近两千贯。

  韩爷顿时不说话了。

  白牡丹缓了缓,然后道:“韩爷,真是对不住,这次可能要姚大官人为先了,我……我再为您找别的姑娘……”

  听到此话。

  韩爷顿时怒了,高声道:“我出一颗周长一寸、价值千贯的大北珠!”

  这一刻,全场静寂。

  姚宽张口欲言,但还是忍了下来。

  其冷哼一声,快速离开了醉月楼。

  两千贯钱,只为博美人唱上一曲,再陪上三日。

  他觉得太亏了。

  白牡丹甚是兴奋,高声道:“韩爷大方,秋娘最喜的就是珍珠!

  “您二楼请,今晚的酒菜钱,我来请,以后您就是我醉月楼的顶级贵客。”

  白牡丹一招手,

  一旁所有的女子都躬身齐呼道:韩爷大方!韩爷大方!韩爷大方!”

  韩富在一众羡慕的目光中,大步走向二楼。

  挣了一年钱。

  他为的就是这闪闪发光的一刻。

  当然。

  明日汴京城街头一定会有无数人讨论他,甚至还能登上一些民间小报。

  有了此名望,他的买卖将会更加好做。

  在他眼里。

  两千贯买个新一年的好彩头,便不算亏。

  ……

  汴京城内。

  这样的场景并非个例。

  有人一日豪掷千贯,只为听一声大官人;有人包场请来亲朋故旧,只为让他们知晓莫欺少年穷;

  有人一口气买下数座宅院,只因经常做噩梦梦到曾经住过的山神庙。

  还有人一日娶五妾,要尽享富人之福,为家族开枝散叶。

  ……

  在汴京。

  莫说腰缠万贯,腰缠十万贯者也大有人在。

  这股奢靡比富之风。

  伴随着越来越浓郁的年味儿,刮遍了汴京城的大街小巷。

  ……

  腊月初一。

  汴京城有两样物件火了。

  有市无价,人人争而购之,若有此二物,转手就能赚两倍钱。

  其一,点翠饰品;其二,鹿胎冠。

  所谓点翠。

  即将翠鸟背部靓丽的羽毛点缀在金银首饰上的一种工艺。

  点翠饰品。

  色彩艳丽而永不褪色,显富显贵,曾多用于后宫嫔妃的凤冠。

  深受天下的女子喜欢。

  太宗时期,朝廷曾禁点翠,因点翠饰品乃是用翠鸟的生命换来,且要活鸟取毛,甚是残忍。

  但因点翠饰品实在太漂亮,屡禁不止。

  朝廷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年年底。

  一名来自福建路的商人带了数百支点翠饰品来到汴京。

  点翠饰品再次火了,汴京城的贵妇人们纷纷抢购。

  鹿胎冠。

  顾名思义,即胎鹿皮毛做成的帽子。

  四个月的鹿胎,皮毛鲜亮,纹路独特,做出的帽冠,精致而奢华。

  亦深受天下女子喜爱。

  但制作手段也非常残忍,欲要获得一张胎鹿皮,便要杀死一对鹿母子。

  ……

  这个世界。

  男人最有成就感的事情就是为女人花钱。

  或许是今年有钱人多了。

  导致点翠饰品和鹿胎冠在汴京城大热。

  很多人都高价购之,人人皆以拥有此二物为风尚。

  ……

  腊月初四,午后。

  变法司内,苏良正在阅读各个地方州府对变法之策的反馈文书。

  这几日。

  他较为忙碌,一直都未曾回御史台。

  就在这时。

  他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随即。

  殿中侍御史范镇和监察御史吕诲快步走了进来。

  “景明,不好了,唐中丞要被官家贬谪到春州当通判了!”

  “啊?贬谪?春州?”

  春州即广东阳春。

  当下乃是一片烟瘴之地,甚是贫苦。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好端端的,唐中丞怎会被贬谪?”苏良不解。

  范镇道:“一个时辰前,唐中丞在垂拱殿,官家的面前将三司使呈递给官家的开封府商税收支总录摔在地上,他还称官家市侩,眼中只有钱!”

  “啊?”

  苏良一脸不可思议。

  辱骂君主,行大不敬之举,官家没有罢黜他,已算宽恩。

  “为何呀?”

  苏良对唐介甚是了解。

  唐介除了性急外,品性无瑕,做事甚是牢靠,无缘无故下,绝不会做出如此反常举动。

  范镇长叹一口气,将事情的缘由说了出来。

  今日清晨,唐介上奏,认为当下民间奢靡比富之风太盛,朝廷应下禁奢令。

  如:限制珍稀物品价格、禁点翠饰品、禁鹿胎冠、禁各种高额消费等。

  随后,唐介又从线人那里得到消息。

  宫内张贵妃和官家的新宠尙美人,也身戴点翠饰品和鹿胎冠。

  唐介大怒,再次撰写奏疏。

  他弹劾张贵妃和尙美人,过于奢靡,使用点翠饰品与鹿胎冠实乃造恶业,恳请官家严惩二人,并告知天下。

  随即。

  唐介亲自将奏疏送到了垂拱殿,恰好遇到三司使王尧臣正给官家呈递开封府商税收支总录。

  而在大殿内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范镇与吕诲便不得而知了。

  随后,二人便得到消息。

  唐介在官家面前摔掉了三司使呈递的开封府商税收支总录,还称官家市侩,眼里只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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