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宋做台谏官 第372节

  刘六符自知理亏,倒满一碗酒后,道:“我自罚三碗。”

  当即,刘六符连喝三碗,耶律洪基也陪了三碗。

  此酒乃雄州城驻兵所酿,甚烈,一般人喝三碗也就差不多醉了。

  三碗酒后,刘六符和耶律洪基都有些头懵。

  这时,富弼又开口了。

  “刘兄、耶律皇子,你们觉得贵国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景明到底有何过错,竟要承担你国变法失败的责任,你国变法难道不是你家陛下做主吗?景明能做主吗?”

  “你们如此陷害景明,我们要求让你家皇帝向景明道歉,难道有错吗?你们以为我们让你家皇帝道歉,是为了脸面吗?不是,我们是为了宋辽边境的商人。你们若不摆出诚恳道歉的态度,我大宋的商人还敢在榷场经商吗?”

  “本来事情没有那么糟糕,但却被你家九大王全搞坏了,我们想的是如何大事化小,息事宁人,他想的却是攻破雄州城,活捉我与景明。实在无耻!实在卑鄙!”

  ……

  富弼一边骂,一边喝酒。

  刘六符根本插不上嘴,只能不断陪酒。

  富弼喝一碗,他就喝两碗。

  一旁的耶律洪基也陪着喝酒,不停向苏良解释。

  苏良根本不听,也一直骂辽国无耻,骂耶律重元无耻。

  不多时。

  刘六符和耶律洪基便醉了。

  耶律洪基较为年轻,趴在桌子上就起不来了。

  刘六符则是意识到,今日对方根本不是来谈判的。

  就是想将二人灌醉。

  刘六符趁着还有些清醒,朝着后面的辽兵招了招手,道:“二位,我……我与大皇子不胜酒力,咱们今日就先谈到这里,明日再谈!明日再谈!”

  很快。

  刘六符被搀扶着,耶律洪基被抬着离开了大船。

  富弼与苏良也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大船。

  回到岸上后。

  富弼与苏良便清醒了过来。

  二人在谈判前便喝了醒酒汤。

  第一次谈判,富弼和苏良就是为了灌酒。

  先破坏掉对方的节奏,先给对方一個下马威。

  与此同时。

  苏良在与耶律洪基的交谈中也基本确定,辽国皇帝耶律宗真是能够妥协,向苏良道歉的。

  但,这还远远不够。

  苏良不但要让耶律宗真道歉,不但要废弃岁币,还要辽国赔钱。

  当然,这要一步一步来。

  当下,刘六符和耶律洪基已然陷入了苏良的节奏中。

  论玩心眼,论谈判之术,宋人能当辽人的祖师爷。

第333章 道歉!赔钱!废除岁币!我大宋支持分期付款

  翌日,近午时。

  白沟河大船上,宋辽第二次谈判正式开启。

  富弼与苏良一上船,便发现甲板上的大桌上,已泡好了茶水。

  辽国特使刘六符笑着道:“富相公、苏御史,今日可不敢再饮酒了,咱们该聊一聊正事了!”

  当下。

  边境榷场关闭,耶律重元成为俘虏,辽国内乱不断。

  北方的女真人观望着形势蠢蠢欲动,西夏人也趁火打劫调兵到了边境。

  辽国比大宋更急于处理此次冲突。

  旋即,双方坐下。

  刘六符为防富弼和苏良再次一开口就骂个不停,刚坐下便率先开了口。

  “二位,此次战事完全是一场误会,我家陛下根本没有想到开战,是九大王忤逆圣意,私自做主,才酿下了如此严重的祸端。”

  “此外,我大辽变法得失与苏御史着实无关,乃是民间商人误传而已,我朝愿亲自张贴告令,还苏御史清白。我们实不应因此事伤了和气,咱们就将此事当成一场误会,大事化小处理如何?”

  刘六符将战事之责推到了耶律重元身上;将苏良被悬赏刺杀之责推到了辽国民间商人的身上。

  并想着靠着辽国朝廷的一纸告令,便将此事解决。

  富弼淡淡一笑。

  “刘特使,若我先毁你名声,再派遣杀手杀你,而后还想着靠打赢一场战役再增加岁币。搞砸之后,却要用一张告令解决所有问题,你会答应吗?”

  刘六符老脸一红,想了想后道:“不知贵国想如何解决此事?”

  富弼挺了挺腰杆,道:“这不是一件事,而是三件事,我们一件一件来谈。”

  “首先,贵国变法失败,将失败的原因栽赃到我朝官员身上,使得苏御史的性命受到威胁,此事无论是贵国商人误传还是有人要栽赃陷害,这是不是贵国的错,该不该致歉?”

  耶律洪基开口道:“此事,确实是我大辽的错。”

  辽国变法乃是萧鼎与耶律洪基主导,辽国皇帝耶律宗真及多名大臣同意后才开始执行。

  期间的各种措施。

  没有耶律宗真的点头,根本不可能实施。

  将变法失败之责算在苏良身上,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即使苏良传授了假的变法策略,使用的决定权仍在辽国君臣手中。

  变法失败,只能说明他们足够愚蠢。

  辽国完全不占理。

  刘六符问道:“不知我们如何处理此事,贵国才能满意?”

  苏良回答道:“刘特使,对于此事,我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必须由你家皇帝亲自向我撰写致歉书。如此做,不单单是为了还我清白。也是要让宋辽边境榷场的商人知晓,你辽国是讲道理的。若不讲道理,谁还愿意与你们做生意?”

  苏良提到榷场买卖,刘六符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当下。

  辽国的软肋便是边境榷场。

  辽国只有大宋这么一个有钱的邻居。

  若大宋与他们彻底断绝生意往来,那无疑会让因变法失败而导致商贸低迷的辽国雪上加霜。

  “这个……这个……我会向陛下汇禀的,待陛下给出答复后,我定第一时间回复二位。”刘六符的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耶律宗真在众辽臣的建议下,已答应向苏良撰写致歉书。

  但刘六符肯定不能如此轻易地答应。

  这個回答在富弼与苏良意料之中。

  富弼接着道:“接下来,我们来议第二件事情。”

  “自澶渊之盟后,宋辽已有四十五年未起战事,宋辽边境,戴白之人,不识干戈,白沟河两岸,商贸繁荣。然贵国却率先破坏澶渊之盟,是不是有错?”

  “有错!有错!”刘六符如实回答道。

  耶律重元派重兵过白沟河,攻雄州城,已是尽人皆知。

  辽国根本无法辩解。

  耶律洪基道:“不知贵国要何等补偿?此事完全是耶律重元为谋私而行,待他回辽后,我父皇定会重惩他!”

  “你们有没有机会惩罚他或要如何惩罚他,乃是贵国内部的事情,与我大宋没有关系。”

  “当下,澶渊之盟已名存实亡,我朝认为应重新签订新条约,我朝年年赠贵国岁币,只为两国关系稳固。哪曾想你们竟然率先毁坏条约,岁币肯定是要废除的,至于日后要不要废除榷场交易,看伱们的态度!当下党项人可是盼着我大宋在西夏边境开拓榷场呢!”富弼非常有底气地说道。

  辽国能和大宋交换的牛羊马匹,西夏也有。

  这一刻。

  刘六符和耶律重元终于明白大宋的用意了。

  原来大宋的目的乃是废除岁币。

  刘六符皱着眉头。

  当下的大宋,确实已有废除岁币的实力。

  更何况。

  这次事故还是辽国输理在先,又打了败仗,他根本没有底气去争。

  刘六符想了想后,说道:“二位,废除岁币恐怕不行吧,此乃宋辽维持和平的保障,若废除……”

  还不待刘六符说完。

  富弼便面色阴冷地说道:“刘特使,当下,我们只是要废除岁币,而非完全废除澶渊之盟,若贵国不接受,我们要么再战,要么绝交。”

  目前,富弼有说话硬气的倚仗。

  刘六符面色尴尬,道:“此事事关重大,请容我汇报后再给答复。”

  此等事情,刘六符和耶律洪基根本做不了主。

  耶律洪基抬起头道:“那第三件事情……”

  “第三件,便是耶律重元被擒之事。耶律重元乃是我朝所擒拿的战犯,他使得我朝士兵身死多人,依据我方的损耗来算,他应该承担此次战败的全部损失。我们算了算,也不问你们多要,拿出三百万贯,我们便放了他!”

  “三百万贯!”

  刘六符听到这个数字,直接激动地站起身来。

  当下。

  辽国每年的国库总收入也不过五百万贯左右。

  刘六符摇了摇头。

  “二位,太多了!实在太多了!你们高估了九大王在我辽国的地位,我辽国没了这位九大王,依旧能正常运转,我们……我们最多能出……出十万贯。”

  “对,最多十万贯,不能再多了!”耶律洪基补充道。

  苏良笑着道:“二位,我们并不是趁人之危。此笔生意不强求,你们若不愿拿这个钱,让耶律重元留在我大宋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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