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重元还非常傲气,不吃不喝,大骂富弼与苏良,高喊着应以王爷的标准对待他。
但见富弼与苏良根本不理会他,第二日便忍不住啃起咸菜疙瘩了。
第三日。
富弼与苏良见这位大王的脾气收敛了一些,不由得来到他的面前。
耶律重元看到富弼和苏良,便瞪眼道:“富弼、苏良,速速放了本大王,不然我大辽骑兵南下,你们这些宋兵有何能力阻挡,待到我大辽皮室军冲到汴京城下,你们再后悔就晚了……”
苏良听他吹完牛,方才笑着开口道:“耶律大王,你实在是过于高估自己了!”
“暂且不论当下辽国内乱严重,国库空虚,根本没有倾国一战之力,你觉得,为了伱,耶律宗真会派遣大军攻我大宋吗?”
“怎么不会,我乃是辽国大王,朝堂诸多大事,我皇兄都要与我商量!”
富弼摇了摇头。
“耶律大王,你若身死,恐怕最高兴的便是你皇兄,其次是你的侄子耶律洪基,因为没有人再惦记辽国的皇位了。在他们父子眼里,你不过是个外人。”
此话。
一下子说到了耶律重元的痛点上。
“一派胡言,当下的辽国绝对离不开我耶律重元!”耶律重元攥着拳头说道。
随即,他又看向富弼、苏良。
“你们绝对不敢杀本王,只是想拿本王换取你们想要的利益,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苏良笑着道:“耶律大王,我们的确想要拿你换取一些利益,不过,细细一想,你在你皇兄眼里,可能并没有太大的价值。”
“你问问自己的内心,若拿你换一座城池,耶律宗真会换吗?恐怕他比我们更希望你死!”
耶律重元张口欲言,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耶律宗真极为自私。
大概率不可能耗费巨大的代价救他。
这一刻,耶律重元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时。
苏良大手一挥。
后面的一名士兵端来了一副笔墨纸砚。
“耶律大王,我们确实打算用你换点儿有价值的条件,但是又觉得你皇兄不会给,若真砸手里,那就恶心了,我们对你的性命根本没兴趣。”
“当下,你有一个机会,有什么想说的,写给你皇兄吧,最好能凸现你的价值,让耶律宗真愿意付出巨大的代价救你!”
耶律重元想了想,冷哼一声。
“哼,你们以为本王傻吗?你们让我写此信,乃是为了更好地勒索我大辽,本王不写,在我朝使臣到来之前,我不会为你们做任何事情的。”
富弼和苏良相对一笑。
富弼道:“景明,你觉得他最晚何时会写?”
苏良笑着道:“恐怕熬不过今晚。不然若耶律宗真的命令不及时,辽使可能就直接将其抛弃了。那我们只能将他带回汴京城,交给官家处置了。若真打起来,就拿他祭旗!”
富弼想了想:“我觉得最晚是明日午时。”
“赌十贯钱。”
“没问题。”
……
二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了,耶律重元则气得面色发黑。
这番对话,实在太侮辱人了!
本来被抓已经很丢人了。
富弼和苏良还觉得他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没想到本王竟然被如此羞辱!”耶律重元在院子里大喊道。
一个时辰后。
耶律重元拿起了笔。
在他眼里,自然是自己的性命最重要。
他必须要告诉耶律宗真,他对当下辽国的重要价值,不然他真的有可能被抛弃。
一个时辰后。
耶律重元的亲笔信出现在苏良手中。
信中道尽了他对辽国的价值以及对辽国未来的帮助,然后恳请耶律宗真一定要将其赎回去。
当即,苏良便将此信交给了下面的兵士,
将此信交给白沟河对岸的辽兵,后者定会迅速地将其送到耶律宗真的面前。
第332章 宋辽谈判,从船上灌酒开始
七月二十三日。
辽国三司使刘六符带着大皇子耶律洪基来到了白沟河对岸。
此次,刘六符为谈判主使,耶律洪基为副使。
一万骑皮室军先是在河对岸狂奔了一个时辰,然后才开始安营扎寨。
此举。
自然是为了彰显气势,以助于谈判时更有底气。
但在富弼和苏良眼里。
这明明是——
越缺什么,就越炫耀什么。
他们笃定:当下,辽国根本就不敢倾国而战。
……
当日下午。
富弼和苏良收到了刘六符发出的谈判书,邀请二人在白沟河上谈判。
一听是刘六符这个老对手。
富弼不由得甚是兴奋。
这个老家伙虽主张和平,但当年因在盟约上写岁贡还是岁赐,与富弼差点儿没有打起来。
耶律重元听说前来谈判的使臣乃是刘六符和耶律洪基,心不由得凉了一大截。
口中喃喃道:“皇兄,你真是要置我于死地啊!”
刘六符主和,与耶律重元向来不对付。
至于耶律洪基,二人表面上是一对关系融洽的亲叔侄,但涉及皇位之争,彼此都不想让对方好过。
本来,因辽国变法失败。
耶律洪基名声大跌,得罪了诸多辽臣,使得耶律重元名望上升了许多。
但而今,耶律重元战败被生擒。
比耶律洪基更丢人。
自辽开国以来,他算得上是被大宋俘虏的最高职位的契丹皇族。
这样一个被俘虏过的人。
除非日后能有改变辽国国运的大功绩,不然很难获得继承皇位的资格。
入夜。
富弼与苏良来到雄州城州衙的一间书房内,商议明日谈判之事。
一直到深夜,二人方才带着笑容离开。
……
翌日,近午时。
白沟河上出现一条大船。
宋辽双方检查一番,确认没有问题后,富弼、苏良、刘六符、耶律洪基四人才上了船。
一上船,富弼与苏良便黑着脸。
富弼看向刘六符,道:“刘兄,宋辽乃兄弟之国,本不该有此战!没想到持续了四十余年的澶渊之盟,就这样被破坏了,我家官家,甚是心寒。不知贵国此举,是不是你家陛下的意思?”
刘六符连忙摇头。
“彦国贤弟,此战绝非我家陛下下令,乃九大王之私令,我……我朝也……也不愿战啊!”
“不愿战?恐怕你是因为输了才这样说吧!我们与贵国九大王谈判时,他张口便要再增二十万岁币,这……这干的是人事吗?”
富弼话音刚落。
苏良也黑着脸,看向耶律洪基。
“耶律皇子,你来汴京时,我苏良待你不薄吧!你想了解什么我便带你了解什么,咱们将汴京城的衙门逛了一遍,我没有隐瞒任何事情吧!”
“前年,萧鼎来汴京时,私下买了汴京城诸多邸报的抄录件和变法文章,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兄弟之国,没必要太见外。哪曾想,你们变法失败,竟将罪过全都算在了我的头上,我苏良竟然成了罪人……”
还未落座,刘六符和耶律洪基就被数落了一番。
二人根本不知该如何解释。
旋即,双方坐了下来。
刘六符正欲开口,富弼便抢先说道:“有酒吗?这次乃是伱辽国不仁,你们二人作为特使,必须先喝酒赔罪,然后咱们再聊!”
富弼的气势,不容拒绝。
这时,苏良朝着船外喊道:“拿酒来!”
很快。
四大坛酒摆放在桌子上,还配备着一摞大黑瓷碗。
富弼看向刘六符,道:“刘兄,这次谈判有没有诚意,就在酒里了!”
“这……这……”刘六符看向酒坛,面带犹豫。
“怎么?怕我下毒?”
富弼端起酒坛,倒下满满一碗,然后一饮而尽。
一旁的苏良也打开一坛酒,给自己倒了一碗,灌进肚子里后,摇头叹息道:“我委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