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听到此事的来龙去脉后,不由得勃然大怒。
新年新气象,众人都正欲为大宋添砖加瓦,而张尧佐却在添堵。
赵祯思虑一番后,带着张贵妃直奔张尧佐府宅。
同时,将汴京城的宗室和外戚们都叫到了张府。
赵祯对待士大夫官员仁善,但对宗室外戚们,虽不吝奖赏,但只要犯错,必将重罚。
自太宗皇帝起,皇帝对待宗室外戚的态度便是如此。
有事没事就要拉来骂一骂,以防他们有不臣之心。
上元节,月圆之夜。
在无数百姓赏月观景之时。
赵祯当着宗室外戚的面儿,当着张贵妃的面儿,将张尧佐痛骂了一顿。
这番骂,足足持续到后半夜。
骂得张尧佐根本抬不起头来,他也无话可说。
赵祯最厌恶的便是宗室外戚以特权压人。
这些人仗的都是他的势。
与此同时。
赵祯也是想着借这个由头,震慑一番这些宗室外戚们,免得他们在全宋变法时,再跳出来闹腾。
家族事远比朝堂事更难处理,且有时很难分出对错。
宗室外戚们都被赵祯吓到了。
张贵妃更是一直掩面哭泣,根本不敢求情。
最后,赵祯下令,连降张尧佐三级,并让其携全家无职位者回老家永安县养老。
宗室外戚,无人敢为其求情。
……
翌日。
此事自然传到了士大夫官员们的耳中。
台谏官们皆认为官家骂得好。
这一骂,宗室外戚们至少大半年不敢再鼻孔朝天地与官员们说话了。
这一骂,至少为全宋变法扫除了一些拦路石。
这一骂,也令宗室外戚们感受到了赵祯的龙威。
赏罚分明,恩威并重,方是圣君所为。
正月十七日。
王安石与司马光未至。
但二人写得一篇长达一万两千余字的《论齐州变法总况书》和一竹筐的齐州变法总汇文书,则是由驿兵运送到了汴京城。
二人惜时如金。
深知让朝廷先看到文书乃是最迫切的事情,故而率先将文书送了过来。
当日,朝中君臣便忙碌起来。
正月十九日。
王安石与司马光进京,苏良亲自前往城门迎接,将二人直接带到了禁中。
赵祯与二人足足聊了大半日,才放他们回去歇息。
正月二十五日,午后,范仲淹抵达了汴京城。
文彦博、欧阳修、苏良三人奉赵祯之命,出城三里,亲迎范仲淹。
此等待遇,当朝未有。
汴京城百姓得知范仲淹回朝后,一个个心情激动,自发相迎。
很多士大夫官员因范仲淹的新政对其不满。
但百姓们的眼睛是雪亮的。
他们能看出谁是发自内心的对他们好。
范仲淹新政是为了百姓,且这几年来,西夏难以犯边,也全是依靠范仲淹坐镇西北。
但凡了解范仲淹脾性的,没有人不崇敬他。
就算是野蛮霸道的西夏人,他们大骂夏竦,大骂文彦博,却不会骂范仲淹。
因为这位敢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老者,言行一致,表里如一,就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流人物。
苏良望向汴京城上方那瓦蓝瓦蓝的天空,长呼一口气,道:“全宋变法,终于要正式迈出第一步了!”
今日就一章了,明日起,本书第二卷【群贤归朝,全宋变法】正式开启,最热闹的一卷来喽,欢迎诸君品阅!
211.第211章 全宋变法,从架空两府三司开始!
211.
2023-12-14
正月二十七日。
赵祯下诏,擢拔范仲淹为参知政事,集贤殿大学士。
这是时隔五年后,范仲淹再次位列宰执官。
中书规制变成了一相四参。
而后,赵祯令群臣细阅王安石与司马光二人共同撰写的《论齐州变法总况书》。
两府三司的主官、台谏官们还阅读了那一竹筐齐州变法总汇文书。
……
二月初一,垂拱殿内。
全宋变法第一次内朝集议开始。
中书、枢密院、三司、台谏、学士院等主要衙门的官员,尽皆到场。
王安石与司马光则是特招入内,当下二人未履新职,仍旧是州官。
官员们各个兴奋。
就连夏竦在入殿前都与文彦博和范仲淹聊了几句变法事宜。
既然反抗不了,便只能加入。
……
稍倾。
赵祯大步走入殿内,群臣齐齐拱手。
赵祯坐下后,面带笑容,开门见山地说道:“近年来,我朝苦不抑兼并久矣,佃户流民、造反剪径之徒不断增多,更有人称‘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已到了不得不变之时。”
“全宋变法之首策,理应是抑制田地兼并之策,而后再逐步实行青苗、免役、方田均税、农田水利、市易,均输六法,富国富民,众卿对此总策可有异议?”
抑制田地兼并之策。
即重新丈量土地,以田地质量优劣、田产数量划分等级,以不同级别,设置不同赋税额度。
此举可逼得大地主阶级分田于民。
减少贫民、佃户、流民,减弱贫富差距,以此维稳底层百姓,使得地方安定。
丈量出来的黑户田地,从免税阶层流出的田地,皆能增加朝廷国库收入。
富国富民,一举两得。
此话刚落,参知政事张方平第一个站了出来。
“官家,臣有异议!”
“不抑兼并虽使得我朝出现大量豪绅地主阶层,将民间贫富差距逐渐拉大,但也并非没有益处。正是因为不抑兼并,土地流转入大量富户手中,才使得田地高产,很多无地之民以经商谋生,促进了商贸发展。”
“臣担心,抑制田地兼并之策颁发后,虽能降低贫富差距,然田地产量恐怕会下降,此外,虽有官招商之策在前,但我朝商贸流动,势必下行!即使此策依旧能富国富民,但使得商贸流动减弱,非好事也。从长远来看,未来我朝的国库收入更依赖于商税而非田赋。”
“臣认为,富国富民的同时,也应再立兴商之策,比如降低商税,以惠商贾。”
张方平虽在三司使的位置上做得不长,但他比其他人更懂得商贸的重要性。
这时,吴育站出来说道:“臣觉得张副相所言有理,臣建议在抑制田地兼并之策颁发后,将全宋商税至少降低一成。”
“臣附议。抑兼并后本就不利于商贾,不对其施惠,必造成动乱,如果小商小贩都消失了,那商贸还如何流动!”宋庠开口道。
当即,夏竦也站了出来。
“臣亦附议。官家试想,若汴京城内的小商小贩,包括南郊市集的商贩发现种地可过得更好,他们定会返乡,若不降低商税以及杂税,如何留住这些人。”
“商税绝不可降!”
三司使王尧臣突然提高了声音说道,吓了众臣一跳。
只见王尧臣大步走出,面色阴沉地说道:“官家,当下的国库收支堪堪持平,若贸然降低商税,朝廷立马就会有亏空,实施青苗法需要大量的钱财,而贫苦百姓得田地后交纳田税是否稳定,依旧是未知数,商贸本就下行,以降低商税兴商,实属最差之策,三司恐撑不住!”
“还未富国富民,就先让三司勒紧钱袋子过日子,实乃谬论。臣建议先富民而后再兴商,一同为之,可能两事皆做不好。”
“不不不,富民与兴商必须同行,不同行宛如一条腿走路,根本无法走得长远!”
“长远?现在不是考虑能不能走的长远,是国库能不能支持此策走出去,还未曾吃饱,何能思虑着吃好?”
……
顿时,几位相公激烈地争吵起来。
这已是朝堂议事的常态。
出发点不同,考虑的结果自然不同。
赵祯也是皱着眉头,陷入纠结中。
商税与田赋同等重要,朝廷自然也不能薄商人而厚农户,不然也会出现问题。
而此刻。
一直未曾说话的范仲淹看向不远处的欧阳修,欧阳修也恰好看到了范仲淹。
二人同时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份无奈,可能只有二人知晓。
在庆历新政之时,也是这种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