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许少府,你也要气我!”萧铠气得摇头晃脑,深呼了几口气,才心平气和道:“好,萧某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你许少府公正严明,圣人钦点你判法曹,就是想让你能整治长安风气。但你要看是对谁,柿子总得找软的捏吧,但凡你把房玄龄的儿子抓了,我都没意见。”
“尉迟敬德是什么人?此人极其护短,且行事毫无顾忌,早年在长安的时候,连长孙司空、房相公,以及已经去世的莱成公杜如晦,都不被他放在眼里。甚至任城王的一只眼睛都差点被他打瞎。若是被尉迟敬德知道了我们万年县抓了他的儿子,他能把我们县衙的大门给拆了。”
“我刚刚也听底下的皂隶说了,尉迟宝琳刚要强掳妇女就被武千牛制止了,不是没出事嘛。听萧某一句劝,把人放了,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最多由我出面,让尉迟宝琳给武千牛赔个罪。”
许森听完萧铠喋喋不休一连串话,笑着说道:“萧明府稍安勿躁。卑职当然知道尉迟宝琳是尉迟敬德的儿子,也曾耳闻过尉迟敬德的劣迹。但若因此而放过尉迟宝琳,岂不是有负圣人所托。面对今日差点被尉迟宝琳强掳走的民女,又当如何自处?”
萧铠疾首道:“你怎么就这么犟呢。那不是还没有被掳走嘛,有什么不好自处的。”
许森笑道:“萧明府就不好奇,那个差点被尉迟宝琳掳走的民女是什么人?”
“怎么?总不会是公主吧。”萧铠心里一登,把目光投向那两个皂隶,刚刚皂隶来报信的时候没有说,想来应该不是什么重要角色。
这时候,楼道又有脚步声响起。
法愿走下楼,喊了一声:“二兄!”
“二妹,你怎么会在这里!”萧铠突然愣住。
法愿恶狠狠地说道:“你说呢,那个姓尉迟的贼子差点掳走的人就是我!”
“什么?”萧铠登时跳了起来。
在萧家,因为法愿自幼被送去出家的原因,大家对法愿都极为疼爱,甚至可以说是萧铠的逆鳞所在。一时间,萧铠感觉自己的怒气要从后脑勺冲出来了。自家妹妹疼爱还来不及,竟然差点被尉迟宝琳掳走!
细思恐极,越想越后怕,今天要不是许森及时出现,制止了尉迟宝琳,那后果不堪设想。
下一刻,萧铠从那个皂隶手中抢过水火棍,一棍砸在皂隶的小腿上,然后又补了几棍,一棍比一棍重,一边打一边骂道:“獠蛮该死,吾妹受辱,尔等竟敢在吾面前颠倒黑白。”
几下就把那皂隶打得奄奄一息。
把另外一个皂隶吓得瑟瑟发抖,他哪里知道,这个尼姑会是萧铠的妹妹。天知道宋国公家的千金怎么会去当尼姑……
萧铠怒火难消,丢开皂隶,又怒气冲冲地冲到关押尉迟宝琳的房门口,喝道:“快把房门打开,我要打死这个狗贼。”
剑兵勇士看向许森。
许森轻轻点了点头。
剑兵勇士马上把房门打开。
关在里面被堵住嘴巴的尉迟宝琳在这短短一段时间中感受到了悲喜两重天。先是萧铠的到来,让尉迟宝琳看到了救星。结果没一会儿就听到那尼姑竟然是萧铠的妹妹,顿时心凉了半截。
房门打开,尉迟宝琳看到萧铠提着水火棍闯了进来,连忙“呜呜”的猛摇头,却连话都说不出来。
接着萧铠对着尉迟宝琳一顿乱砸。
这一刻,终于在萧铠身上看到了其父萧瑀的影子。
许森站在窗口继续俯视东市,过了一会儿,发现法愿还在这里,奇怪道:“法愿师傅不下楼逛灯会吗?”
法愿道:“武郎受伤,这里也没个侍女,我留下照顾一下吧,而且你也知道,我擅长岐黄之术。反正被那个姓尉迟的贼子搅得也没心情逛灯会了。”
“好吧,那就有劳法愿师傅了。”许森脑海里马上浮现出当年法愿一杯茶把李世勣派到感业寺的细作放倒的事情。
然后就把武安业完全交给法愿照顾,他继续监视东市的情况。
忽然,许森发现三个熟人往市楼的方向走来,已经快走到楼下了,皱眉道:“那两个皂隶还真不消停,竟然把萧明府请来了。”
“萧明府?”法愿马上问道,她虽然出家,但和窦三娘断绝家庭关系不同,她经常和娘家来往,当然知道其兄萧铠前几个月调任万年县令。
“对,就是你兄萧铠。”
许森话音刚落,就听到楼下传来嘈杂的声音。
“我先下去看看。”许森已经猜到发生什么事了。
那两个皂隶本是今日东市巡守团队中的一员,了解许森今天的布置,若有人闹事,会将闹事之人关在市楼的二楼。
于是把萧铠引到关押犯人的地方,对看守的尉史道:“章尉史,尉迟大郎可在里面?萧明府在此,明府有令,赶快把尉迟大郎放出来。”
看守的尉史是帝国时代的剑兵勇士,没有许森的命令,李世民来了也没用。拱了拱手,不卑不亢道:“卑职参见明府!尉迟宝琳在众目睽睽之下企图强掳民女,已是触犯唐律,被许少府捉拿。明府一句话就要放人,恐怕不妥吧。”
萧铠道:“许少府不懂事,你一个胥吏还不懂事吗?本官刚刚听皂隶说了,尉迟宝琳强掳民女的时候不是已经被你们阻止了吗?那就不算强掳民女了!废话少说,赶紧放人!”
“请明府见谅,没有许少府的命令,恕难从命!”
饶是萧铠好脾气,也被剑兵勇士顶撞得面子上挂不住,火气一下子就冒了上来,大怒道:“你是何意?本官堂堂万年令,在你眼里还比不上许森一个县尉?”
“明府息怒,卑职岂敢!只是尉迟宝琳确实触犯唐律,还请明府不要为难卑职。”
“你——好,本官找许森去!”萧铠拿手指指了指这个剑兵勇士,气呼呼地转身,就要上楼找许森算账。
正好迎面遇到下楼的许森。
萧铠把怒气压下,说道:“许少府,你来的正好,赶快把尉迟宝琳放出来。刚才你的佐史可把我给气坏了,要不是看你的面子,我明天就让他滚出县衙。”
“萧明府这是何意?”
“怎么?许少府,你也要气我!”萧铠气得摇头晃脑,深呼了几口气,才心平气和道:“好,萧某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你许少府公正严明,圣人钦点你判法曹,就是想让你能整治长安风气。但你要看是对谁,柿子总得找软的捏吧,但凡你把房玄龄的儿子抓了,我都没意见。”
“尉迟敬德是什么人?此人极其护短,且行事毫无顾忌,早年在长安的时候,连长孙司空、房相公,以及已经去世的莱成公杜如晦,都不被他放在眼里。甚至任城王的一只眼睛都差点被他打瞎。若是被尉迟敬德知道了我们万年县抓了他的儿子,他能把我们县衙的大门给拆了。”
“我刚刚也听底下的皂隶说了,尉迟宝琳刚要强掳妇女就被武千牛制止了,不是没出事嘛。听萧某一句劝,把人放了,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最多由我出面,让尉迟宝琳给武千牛赔个罪。”
许森听完萧铠喋喋不休一连串话,笑着说道:“萧明府稍安勿躁。卑职当然知道尉迟宝琳是尉迟敬德的儿子,也曾耳闻过尉迟敬德的劣迹。但若因此而放过尉迟宝琳,岂不是有负圣人所托。面对今日差点被尉迟宝琳强掳走的民女,又当如何自处?”
萧铠疾首道:“你怎么就这么犟呢。那不是还没有被掳走嘛,有什么不好自处的。”
许森笑道:“萧明府就不好奇,那个差点被尉迟宝琳掳走的民女是什么人?”
“怎么?总不会是公主吧。”萧铠心里一登,把目光投向那两个皂隶,刚刚皂隶来报信的时候没有说,想来应该不是什么重要角色。
这时候,楼道又有脚步声响起。
法愿走下楼,喊了一声:“二兄!”
“二妹,你怎么会在这里!”萧铠突然愣住。
法愿恶狠狠地说道:“你说呢,那个姓尉迟的贼子差点掳走的人就是我!”
“什么?”萧铠登时跳了起来。
在萧家,因为法愿自幼被送去出家的原因,大家对法愿都极为疼爱,甚至可以说是萧铠的逆鳞所在。一时间,萧铠感觉自己的怒气要从后脑勺冲出来了。自家妹妹疼爱还来不及,竟然差点被尉迟宝琳掳走!
细思恐极,越想越后怕,今天要不是许森及时出现,制止了尉迟宝琳,那后果不堪设想。
下一刻,萧铠从那个皂隶手中抢过水火棍,一棍砸在皂隶的小腿上,然后又补了几棍,一棍比一棍重,一边打一边骂道:“獠蛮该死,吾妹受辱,尔等竟敢在吾面前颠倒黑白。”
几下就把那皂隶打得奄奄一息。
把另外一个皂隶吓得瑟瑟发抖,他哪里知道,这个尼姑会是萧铠的妹妹。天知道宋国公家的千金怎么会去当尼姑……
萧铠怒火难消,丢开皂隶,又怒气冲冲地冲到关押尉迟宝琳的房门口,喝道:“快把房门打开,我要打死这个狗贼。”
剑兵勇士看向许森。
许森轻轻点了点头。
剑兵勇士马上把房门打开。
关在里面被堵住嘴巴的尉迟宝琳在这短短一段时间中感受到了悲喜两重天。先是萧铠的到来,让尉迟宝琳看到了救星。结果没一会儿就听到那尼姑竟然是萧铠的妹妹,顿时心凉了半截。
房门打开,尉迟宝琳看到萧铠提着水火棍闯了进来,连忙“呜呜”的猛摇头,却连话都说不出来。
接着萧铠对着尉迟宝琳一顿乱砸。
这一刻,终于在萧铠身上看到了其父萧瑀的影子。
第六十九章 群起攻之
尉迟宝琳血肉之躯,哪里经得起水火棍的乱砸,刚开始还能挣扎,渐渐就不再动弹了。
等萧铠冷静下来,发现自己打死了尉迟宝琳,顿时脑袋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这时候,许森和法愿两人也都走了进来。
许森看了一眼尉迟宝琳的惨状,问道:“死了?”
法愿则呸了一口:“活该!”
手足无措的萧铠慌忙拉着许森的手说:“许少府,现在怎么办?”
他现在脑袋里嗡嗡乱叫,只能请许森拿主意了。
当许森放萧铠进去的时候,就已经预见了结局。正好尉迟宝琳这只鸡不大好啃,有萧家帮忙分担火力再好不过。
许森道:“事已至此,明府后悔已是无益。说到底,今夜之事是尉迟宝琳逞凶在先,明府护妹心切才失手打死尉迟宝琳。明日这样,明府先在早朝上当众弹劾尉迟敬德教子无方,然后再详述此事原委,向圣人请罪。圣人早对功臣贵戚子弟骄纵跋扈有所不满,尉迟宝琳之死正好能起到震慑作用。若圣人因此重罪明府,那以后长安城恐怕就群魔乱舞了。以圣人的圣明,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而且,尉迟敬德在朝中得罪无数,应该不会有人为尉迟敬德说话,所以明府不必太过担心。”
萧铠摇头道:“我不是担心这个,最多就是罢官,又能怎么样,过几年也就起复了。我担心的是尉迟敬德这个人,一旦他知道尉迟宝琳死在我的手里,难以想象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法愿道:“二兄,我曾经听大兄说过,当年尉迟敬德因为宴席座次问题差点打瞎任城王的眼睛,因此被圣人用韩信、彭越的故事告诫,之后就夹着尾巴做人了。我想,尉迟敬德应该不想步韩信后尘吧。”
“但愿如此!”既然事情已经发生,萧铠再自怨自艾也没用了。
于是改为自己打气道:“二妹别想太多,就算尉迟敬德找上门来,我们兰陵箫氏有何惧哉!尉迟宝琳欺我太甚,就算重新来过,萧某也一样杀他。”
“谢二兄为小妹报仇!”法愿感动道。
许森肯定不会再去把尉迟敬德乱箭射死,刚死了一个李世勣,若尉迟敬德再以同一种方式被杀,李世民会把大唐的全部暴力机器运转起来,难保不会露出马脚。
长安城萧铠烦恼,千里之外的绛州龙门县,薛仁贵也在烦恼。
别人欢欢乐乐地欢度上元佳节,而薛仁贵和妻子柳氏连件新衣裳都没有,只能稀汤寡水的凑活过日子。
早上,柳氏在收拾房间的时候,看到了一封书信,好奇地拆开一看,然后跑到薛仁贵面前道:“郎君,这封信是怎么回事?”
原来,薛仁贵的姐姐许薛氏从丈夫许鸿口中得知,她那个小叔子许森做了万年尉,而曾经在荆州读书生活的武九郎、武十郎则在许森手底下做尉史。因为这个跳板,武十郎现在更是成为了保护圣人的千牛备身。
许薛氏的心思再次活动开了,然后又给薛仁贵写了一封信,希望薛仁贵拿信去京师投奔许森,也去谋一个尉史。以薛仁贵的本事,不愁没有出头的机会。
连武九郎、武十郎这种公侯子弟都屈身去做胥吏了,薛仁贵还有什么好嫌弃的。
薛仁贵见信后,还是不大愿意靠这种裙带关系生活,所以回信再次拒绝去长安。没想到今天这封信被其妻翻了出来。
“大姐想让我去京城投奔姐夫的弟弟,我拒绝了。”
“为什么?”柳氏很生气,横眉冷对道。
“这个……”薛仁贵有些难以启齿。
夫妻一场,柳氏马上就看穿了薛仁贵的想法,坐在薛仁贵面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道:“我知道你有你的骄傲,可是,你还想过这种每天种田的日子多久?你要知道,你是河东薛氏的子孙啊!先祖是北魏的河东郡王!”
“你是看不上尉史还是什么?你看看大姐信上说的,安陆公的儿子都去做了尉史,现在已经是千牛备身了。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先考先妣想想吧。你出人头地之后,先考先妣才能享受好的香火。”
被薛柳氏一顿苦口婆心的说教之后,薛仁贵终于放下执着,在正月十六这天,背着包裹,踏上前往京师之路。
第二天早朝,万年尉萧铠按照计划启奏弹劾尉迟敬德教子无方,其子尉迟宝琳昨夜在东市为非作歹。接着马上向李世民请罪,称被尉迟宝琳掳走之人是他的妹妹,所以义愤填膺之下失手把尉迟宝琳杀了。
整个两仪殿顿时炸开了锅,大家看向萧铠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都在心叹果然不愧是宋国公萧瑀的儿子,难怪圣人会钦点萧铠做万年令。
满朝文武,谁不对性格乖张的尉迟敬德退避三舍,任城王李道宗的眼睛都差点被他打瞎。没想到萧铠竟然杀了尉迟敬德的儿子。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看热闹不嫌事大,虽然萧瑀也经常怼他们,但相对而言,他们更讨厌武夫尉迟敬德。
当年他们和尉迟敬德吵起来,尉迟敬德是敢对他们亮拳头的。
此时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时。反正冤有头债有主,尉迟敬德头一个要找的是萧家。
长孙无忌出班道:“陛下,吴国公当年把任城郡王的眼睛差点打瞎,其飞扬跋扈,满朝皆骇。臣本以为吴国公近年已经有所收敛,没想到其子竟还如此横行霸道,在长安城里,昨夜上元灯会众目睽睽之下,连宋国公的女儿都敢强掳,实难想象,在同州,尉迟宝琳是如何为非作歹的。有子如此,恐怕吴国公比尉迟宝琳,有过之而无不及。臣请陛下,严惩同州刺史尉迟敬德,还同州百姓一个公道。”
房玄龄紧接着出班道:“臣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