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稜一愣,不动声色地说道:“四郎来京后水土不服,已经回文水老家养病去了。”
“这样吗?”许敬宗拿出昨夜的那封信递给武士稜,冷笑道:“可是为什么有人跟我说的不一样呢?”
“啊?”武士稜傻眼,这半年多来他们遮掩得很好,本来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想到却被人发现,告诉了许敬宗。
冷声道:“许舍人,这是何人写的?简直一派胡言!窦三娘和犬侄的事情七年前就结束了,又岂会在七年后私奔。”
“既然宣城公不认,那某只好把这封信送到许国公府上了。”许敬宗继续冷笑。
许国公就是高士廉,武士稜闻言又苍老了几岁,半晌后才叹息道:“好吧,家门不幸,确如信中所言,武家确实欺骗了许舍人。武某愿奉上绢一万匹,作为对许舍人的赔礼!”
这个死士正是去年在雀鼠谷自杀的那个旅帅的弟弟,对许森恨意滔天。所以虽然他不认得许森,但经过许森附近时,系统还是报警了。
法愿听了许森的话,意外道:“你还不到二十岁吧,怎么会惹到李世勣那只老狐狸?不要跟我说武元忠,他还没哪个胆子招惹李世勣。”
许森苦笑,他又不是老寿星上吊,何尝想招惹李世勣,分明就是无妄之灾。
因为窦三娘的关系,法愿也不算外人,许森就没有隐瞒,说了当年在雀鼠谷发生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你们还挺厉害的,竟然能反杀那群贼兵。”
许森随即疑惑道:“可是事情过去了这么久,连窦家都不知道义嫂已经不在感业寺了,李世勣怎么会派人来打探义嫂的消息?”
法愿道:“这不奇怪,窦家和三娘早已没了联系,李世勣则不然。既然他的义子死在你们手里,那他进京后,目光肯定会放到你们身上。以李世勣的老谋深算,察觉出一点端倪很正常。但又不确定,所以才会派人来证实他的猜测。”
“现在探子死了,李世勣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测。法愿师傅,你说李世勣接下来会怎么做?”
法愿道:“还能怎么做,将事情抖露出去,把高履行的伤疤再次揭开。不过李世勣是只老狐狸,这种事情他只会隐于幕后。”
许森有些事后诸葛亮地后悔道:“我们还是太冲动了,今天不该打草惊蛇的。早知如此,应该找一个人来假扮义嫂糊弄住这个探子,反正这个探子又不认识义嫂。”
法愿家室显贵,祖父是西梁孝明帝,在隋朝的时候,姑姑是隋炀帝的皇后,改朝换代后,父亲又成了唐朝的宰相,出家后在感业寺更是不是住持胜似住持,哪里肯承认错误,怒嗔道:“怎么?你在怨我?武元忠的事情,不至于牵扯到你许家。而武家死活与我何干,就当是给三娘这七年的青灯古佛收一点子钱!”
许森哪里看不出法愿又在傲娇了,三十多岁的尼姑还跟一个小女孩一样。
叹气道:“法愿师傅有所不知,应国公已经去世了,我今天早上原本就是启程去荆州奔丧的。武家现在台面上只剩下一个年近七旬的宣城公武士稜了,若再和高家交恶,恐怕武家的富贵到此为止了。”
“武士彟去世了?”法愿皱眉,印象中武士彟比她父亲的年纪还小吧。
“是啊,听说义父是因为太上皇驾崩,悲伤成疾,身体一下子垮了。”
其实现在和高家交不交恶也无所谓了。春秋鼎盛的武士彟突然一走,武家的顶梁柱就断了,等七十岁的武士稜再死,武家第二代又没人顶上来,即使高家不打压,武家也会慢慢衰落。重新崛起还得落在十几年之后的武则天身上。
帮助法愿处理完柴房的尸体后,许森带着十二个系统人物重新上路。在蓝田青泥驿遇上了同去荆州奔丧的武方,互相致哀后结伴同行。
而李世勣在长安等了三天,也不见徐顺归来,心知徐顺肯定是陷进去了。
“没想到小小一个感业寺,竟然也是龙潭虎穴!”李世勣阴沉着脸,喃喃自语。第二天便向李世民辞行,回并州去了。
当天深夜,许敬宗与婢女做完运动后进入贤者时间,忽然被铜盆摔地的声音惊醒。
“怎么回事?”许敬宗生气道。
结果半晌未见有人回话。
许敬宗感觉不对劲,连忙穿鞋下床出去察看。
出了屏风后发现今晚和他做完运动的婢女就昏倒在铜盆旁边。
许敬宗探手发现其还有鼻息后,将其摇醒。
“啊?郎君!”
“刚才怎么回事?”
婢女说她打水回来准备给许敬宗擦拭身体,结果一进门发现了一个黑衣人,紧接着就被黑衣人打昏了。
“黑衣人?”许敬宗眉头大皱,四周看了看,没有被翻动的痕迹。
“呃?”目光落在案台上,发现镇纸下多了一个信封。
许敬宗连忙打开信封,一目十行的看完,眉心皱得更厉害了。
“虞娘,你先出去。”
婢女走后,许敬宗喃喃自语:“奇怪,这封信会是谁写的?”
想到武士彟经常负责肃清流毒的工作,当年有人告河间郡王李孝恭谋反,李孝恭被召回长安后,就是武士彟接替李孝恭主政扬州。后来义安郡王,利州都督李孝常谋反被杀,又是武士彟接任利州都督。
难道是知道武士彟死了,武士彟的仇人想借他之手对武家落井下石。
可是,按这封信的内容,送给高士廉不是更好吗?
想了半天,许敬宗决定不想了。
低头重新看了一遍信纸,越看越开心,仿佛看到了一箱箱金灿灿的金银财宝。
第二天一早许敬宗就到了武家。
由于武士彟病逝的原因,武士稜悲伤过度,请假在家。
听说许敬宗来访,武士稜还以为他是来吊唁的,在孙子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出来答谢。
许敬宗先礼后兵,先向武士稜表示哀悼,然后不怀好意地问道:“怎么不见武四郎啊?当初他可是差点就成了我的贤婿了。”
武士稜一愣,不动声色地说道:“四郎来京后水土不服,已经回文水老家养病去了。”
“这样吗?”许敬宗拿出昨夜的那封信递给武士稜,冷笑道:“可是为什么有人跟我说的不一样呢?”
“啊?”武士稜傻眼,这半年多来他们遮掩得很好,本来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想到却被人发现,告诉了许敬宗。
冷声道:“许舍人,这是何人写的?简直一派胡言!窦三娘和犬侄的事情七年前就结束了,又岂会在七年后私奔。”
“既然宣城公不认,那某只好把这封信送到许国公府上了。”许敬宗继续冷笑。
许国公就是高士廉,武士稜闻言又苍老了几岁,半晌后才叹息道:“好吧,家门不幸,确如信中所言,武家确实欺骗了许舍人。武某愿奉上绢一万匹,作为对许舍人的赔礼!”
第三十五章 法愿的找补
饶是武家巨富,一下子拿出一万匹绢出来,也是肉痛。但是为了堵住许敬宗的嘴,武士稜也没有办法。
然而武士稜低估了许敬宗的节操,才笑纳了武家的赔礼,几天之后,高履行曾经的未婚妻窦三娘和武元忠私奔的小道消息就传遍长安万年两县。
若是换做半年前,李渊没死,武士彟也还活着,许敬宗可能碍于武家权势就算了。而现在,以许敬宗暇眦必报的性格,不踩上几脚,难消心头之恨。
武士稜听得下人汇报长安城里流传的流言蜚语后,直接吐出一口老血,昏死过去。
而窦三娘的弟弟,酂国公窦奉节也来到了感业寺。
门口的小沙弥得知访客身份后立马跑去报告知客尼法愿。
法愿听到消息后,暗道李世勣的动作真快,窦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二姑!”窦奉节见到法愿,行礼道。
法愿冷笑道:“这不是酂国公吗?稀客啊!这是哪阵风把你吹到感业寺的?”
窦奉节早就免疫了法愿的冷嘲热讽,拱手道:“二姑说笑了,侄儿今日是来看望三姐的。就不与二姑闲聊了。”
说完就转身往窦三娘住的禅房走去。
“站住!”
“二姑还有何事教小侄?”
法愿道:“不必去了,你们窦家这些年都不曾来过感业寺,哪里知道,法净早就离开感业寺出去云游了。”
“云游?”窦奉节目光一凝,冷声道:“只怕不是云游,而是和武元忠那獠私奔了吧!”
“窦奉节,虽然你把法净革出窦家,但她毕竟是你三姐,何故要坏其清誉?”
窦奉节冷笑道:“坏其清誉?哼,三姐私奔的事情,外边都传疯了。败我窦氏门楣,使我窦氏沦为市井笑谈,哪里还有什么清誉?既然二姑不肯实话,小侄也不勉强,就请圣裁吧!”
然后拂袖离去。
窦奉节走后,法愿一直站在大雄宝殿外的广场上,纠结了老半天,最后银牙一咬,对小沙弥说了声要出去一趟,也跟着离开感业寺。
法愿去的是兴道坊姑姑家里。虽然她在许森面前表现的颇为傲娇,不肯承认错误,但心里对之前的莽撞也后悔了。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的预料,连早已断绝关系的窦家都跳出来了。
窦奉节临走前放言要请圣裁,窦家要找女儿天经地义,到时候窦三娘在成都哪里能藏得住。
为今之计,只有请人在李世民那里进言,请求成全武窦两人的感情。
只是武窦两人的事情牵扯到窦、高、长孙三大外戚的脸面。满朝文武中,就连首相房玄龄都要对长孙无忌退避三舍。
不过倒是有一个人无惧高士廉和长孙无忌。
正好这个人法愿还挺熟的。
就是法愿之父,怼天怼地怼空气的宋国公萧瑀。
几天前,李渊的丧事办完后,萧瑀被加封特进,参预政事,再次成为宰相。
只不过想要请她爹出面帮忙,法愿自知没这个份量。只能曲线救国,请她姑姑出马了。
法愿的姑姑就是隋炀帝杨广的皇后萧氏,野史传闻“六位帝皇丸”,贞观四年唐灭东突厥后,将其迎回长安。
萧瑀虽然怼天怼地怼空气,但对这位姐姐却是极为敬重。只要萧皇后发话,萧瑀绝对言听计从。
法愿一见到萧皇后就嚎啕大哭。
萧皇后颠沛流离多年,最惜亲情,对这个花样年华就被家里送去出家的侄女更是非常疼爱,看不得侄女哭,连忙询问怎么回事。
法愿哭说她这些年在感业寺和窦三娘相依为命,近日窦三娘与其昔日爱郎破镜重圆,离开感业寺了,临行前请她帮忙掩护,结果因为她的失误事情败露。若是窦三娘因此被棒打鸳鸯,她将无颜再见窦三娘。
萧皇后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就明白了法愿来找她的目的,表示让法愿放心回去,她来想办法。
翌日,长孙无忌直接在朝堂上弹劾司农少卿武士稜教侄无方,纵容武元忠诓骗其表弟的未婚妻私奔。
窦奉节也紧跟着出班请求有司找寻其姐。
才恢复早朝处理政事的李世民听得一头雾水,听完窦奉节的详细陈述后,才明白,原来当初他继位不久时发生的桃色新闻有了连续剧。
萧瑀本来不想掺和这种破事,实在耐不住其姐要求,只好站了出来,问道:“长孙司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窦家娘子和令弟的婚约已经解除了吧。”
长孙无忌没想到萧瑀会突然跳出来,皱眉道:“那是因为窦三娘执意出家,我舅父才同意解除婚约,现在她与武元忠私奔,又算怎么回事?”
“窦三娘在感业寺出家七年是有目共睹的,既然解除了婚约,那窦三娘便不再是高家的未婚妻。即使还俗,与高家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个……”长孙无忌语塞。
窦奉节马上道:“纵使家姐与高家无关,但还是我窦家的女儿吧。自古婚姻,必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胡来。”
萧瑀反驳道:“请窦驸马恕瑀无礼,瑀依稀还记得,先酂肃公去世时,窦三娘回家守孝,你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窦三娘革出窦家的。”
许文宝这几天也听到了流言,知道武元忠的事情败露。今天长孙无忌首先发难,他本来是想明哲保身的,意外地看到新任宰相萧瑀出面维护。而满朝文武都知道他许文宝是武家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好再做透明人。
于是出班道:“启禀陛下,据微臣了解,武元忠和窦三娘的婚事,其伯父武士稜,叔父武士彟都是知晓的。只是碍于当年的事情,才没有张扬。因此,微臣窃以为谈不上私奔。”
窦、高、长孙家都是姻亲,武家也是太原元从,李世民觉得在朝会上争论这些实在有伤风雅,于是叫停了几人的争执。让他们下朝后到甘露殿私下再说这个事情,同时传请假在家的武士稜到甘露殿问话。
一旁隔岸观火的许敬宗看得心惊肉跳,没想到新宰相萧瑀竟然会出面维护武家,幸亏他只是暗地里传播流言,没有直接下场弹劾武家。
饶是武家巨富,一下子拿出一万匹绢出来,也是肉痛。但是为了堵住许敬宗的嘴,武士稜也没有办法。
然而武士稜低估了许敬宗的节操,才笑纳了武家的赔礼,几天之后,高履行曾经的未婚妻窦三娘和武元忠私奔的小道消息就传遍长安万年两县。
若是换做半年前,李渊没死,武士彟也还活着,许敬宗可能碍于武家权势就算了。而现在,以许敬宗暇眦必报的性格,不踩上几脚,难消心头之恨。
武士稜听得下人汇报长安城里流传的流言蜚语后,直接吐出一口老血,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