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谢谢阿耶!”许森立马答应道。
之后的日子里,许森谨记许文宝的交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老实实呆在家里。
直到一天,许文宝再次把许森叫到面前,满脸悲切地说道:“三郎,你赶快收拾下行礼,代我去荆州吊唁。”
“去荆州吊唁?”许森惊愕道。
许文宝点头叹息:“唉,你义父去了。”
“什么?”许森惊道:“年初的时候我才与义父分别,当时精神矍铄,根本不像有病的样子啊?”
“你义父得知太上皇驾崩后,开始悲痛成疾,圣人知道后也派了几次太医去荆州医治,可惜沉疴入骨,药石无效,还是跟随太上皇走了。”
许森这才知道,武士彟已经病了有段时间了。可惜之前没人告诉他,不然派一个僧侣去荆州,可能比太医有效果。
马上道:“我即刻就去荆州。”
“我写一副挽联,你帮我带到荆州去。”许文宝提笔的时候,想到少年时的好友,忍不住落泪,打湿了几次白纸后才勉强写完。
最后交待道:“还有一件事情你要注意,应国公的灵柩肯定是要运往文水老家安葬的。而你作为应国公的义子,理应护送灵柩回文水。只是圣人今日下诏由李世勣负责主办应国公在并州的丧事,我怕他会对你不利。所以,到时候你找个理由不要回文水。”
第三十三章 端倪
李渊安葬进献陵后,李世勣正准备返回并州。结果收到李世民的旨意,要求他回并州后负责主持武士彟的丧事。
差点没把李世勣气死,他没找武家麻烦就算了,还要给武士彟当孝子。
回到在长安的家中,李世勣找来一直留在长安做质子的长子李震。
“大郎,我上次让你调查武元忠和许森这两人,有结果了吗?”
李震道:“许森的次兄许伟是孩儿在弘文馆的同学,孩儿找许伟旁敲侧击过。听说是许森到长安没几天,就被其父叱责,撵到华州的少华山里读书反省,直到太上皇驾崩后,才被许文宝召回长安,但依旧被禁足在家里。至于武元忠,我只打听到他来长安后本来是要和中书舍人许敬宗联姻,后来因为生病就不了了之。”
“阿耶,这两个人有什么特别的吗?您怎么会对他们这么关心?”
李世勣并没有把单道真的事情告诉李震。
“为父自有为父的道理。”李世勣想了想,反问:“武元忠和许敬宗联姻,后来不了了之?”
“对呀,听说武家还给许家赔了不少钱呢。”
“那武元忠现在人在何处?”李世勣眼睛里闪烁着精芒。
“没见过,不过既然武元忠生病,连婚都结不了,应该在家里养病吧。”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李世勣挥挥手道。
李震走后,李世勣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自言自语道:“武元忠悔婚,许森被训斥,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作为从武德九年开始就主政并州的李世勣来说,武元忠堂堂一个开国县公躲在他治下的小县城七年不出,李世勣早对武元忠的过往有过调查。
“徐顺!”李世勣对外边喊了一声。
“仆在!”房门咿呀一声,走进一人。
“明日你到感业寺,暗中调查窦三娘是否还在寺中。”
“喏!”
第二天一早,许森收拾好行李,带上十个骑士,两个农民,几个月来第一次踏出许家大宅。
刚要走出坊门,忽然发现他的雷达小地图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红点。
许森登时愣住,他已经很久没有在雷达小地图上看到敌对势力了。
连忙折返,朝那个小红点方向靠了过去。他倒是要瞧瞧,在这安业坊里,谁会对他不利。
难道是张姨娘或者许伟?
应该不可能,刚刚在家里的时候还没有小红点呢。
很快许森追上了小红点,暗中观察后却发现此人平平无奇,打扮也是长安城普通老百姓的装扮。
更重要的是,许森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这让许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总不会是系统出BUG了吧。
直到许森跟踪到那人走进了感业寺。
半个时辰后,许森出现在感业寺深处一个僻静的柴房里,身旁还站着一个尼姑。
许森先是看了看被全身捆绑,丢在柴火堆旁昏迷不醒的“小红点”,然后又看了看身旁一副宝相庄严模样的法愿,感觉背后凉飕飕的。不是说感业寺是皇家寺院吗?怎么看起来跟个黑店一样。
半个时辰前,许森看到“小红点”进入感业寺后,跟着溜了进去,找到法愿,跟她说此人形迹可疑。于是法愿找来刚刚和“小红点”接触过的小沙弥,询问得知“小红点”果然是来打听窦三娘的。
于是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法愿看到许森的小动作,露出一个很合理,有什么问题的表情,拨着念珠道:“自古佛道皆善岐黄,感业寺也不例外,贫尼只是给那位施主喝的茶里加了些莨菪子而已,阿弥陀佛!”
许森白眼道:“法愿师傅还是先把这个贼人弄醒,拷问下他是什么人。有一就有二,恐怕义兄和义嫂私奔的事情快要瞒不住了。”
“瞒不住就瞒不住呗,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三娘和武元忠现在何处。至于高家会不会因为面皮受损而报复武家,那与贫尼何干。”
说归说,法愿还是舀了一瓢清水,泼在那人脸上。
被冰水浇头的刺激下,昏迷的徐顺缓缓醒来,感觉自己手脚全被束缚住,急忙挣开眼睛,才搞清自己目前的处境。
徐顺又不甘心地挣扎了几下,结果绳索越挣扎捆得越紧,只好换做一副害怕的样子,畏畏缩缩道:“你们是感业寺的师傅吗?在下只是一个普通香客,不知哪里得罪了师傅,为何要将在下绑到此处?”
法愿冷笑道:“普通香客是吗?贫尼还是第一次见到一进寺里就找小沙弥打听窦三娘的普通香客。”
徐顺神色顿变,不复刚才的低姿态,哈哈笑道:“看来我家主人猜得没错,武元忠果然是和窦三娘私奔了!”
“你家主人是谁?”许森急忙追问道。
“哼!”徐顺扭头桀骜道:“我家主人的名字岂容尔等知晓。”
许森捡起柴房里的一条荆棘,甩在徐顺脸上,顷刻就在他脸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未免遭受皮肉之苦,我劝你还是从实招来吧,否则这辈子就别想活着走出感业寺了。”许森苦口婆心道。
“呸,既然栽在你们手里,某就没打算活着出去。反正只要我死了,我家主人就可以确定窦三娘跟着武元忠私奔了。你应该就是许森吧,你别太得意,我家主人会为我和兄长报仇的。”
说完,腮帮子一动,头歪了下去。
法愿赶忙扶起他的下巴,只见嘴角有黑血流下。
回头皱眉道:“见血封喉,死了。牙内藏有毒丸,竟然是一个死士。”
“会不会是高家或者长孙家的人?”许森猜测道。
法愿摇头道:“不可能,他们若是怀疑窦三娘自可光明正大的来感业寺,何需偷鸡摸狗。这个死士最后指到你,莫非是你和武元忠共同的仇人?”
对啊,被法愿这么一提醒,许森想起这个死士还是一个“小红点”,眉头顿时蹙起,脸色难看道:“我知道了,如果没猜错,这个死士应该是曹国公李世勣派来的。”
第三十四章 打草惊蛇
这个死士正是去年在雀鼠谷自杀的那个旅帅的弟弟,对许森恨意滔天。所以虽然他不认得许森,但经过许森附近时,系统还是报警了。
法愿听了许森的话,意外道:“你还不到二十岁吧,怎么会惹到李世勣那只老狐狸?不要跟我说武元忠,他还没哪个胆子招惹李世勣。”
许森苦笑,他又不是老寿星上吊,何尝想招惹李世勣,分明就是无妄之灾。
因为窦三娘的关系,法愿也不算外人,许森就没有隐瞒,说了当年在雀鼠谷发生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你们还挺厉害的,竟然能反杀那群贼兵。”
许森随即疑惑道:“可是事情过去了这么久,连窦家都不知道义嫂已经不在感业寺了,李世勣怎么会派人来打探义嫂的消息?”
法愿道:“这不奇怪,窦家和三娘早已没了联系,李世勣则不然。既然他的义子死在你们手里,那他进京后,目光肯定会放到你们身上。以李世勣的老谋深算,察觉出一点端倪很正常。但又不确定,所以才会派人来证实他的猜测。”
“现在探子死了,李世勣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测。法愿师傅,你说李世勣接下来会怎么做?”
法愿道:“还能怎么做,将事情抖露出去,把高履行的伤疤再次揭开。不过李世勣是只老狐狸,这种事情他只会隐于幕后。”
许森有些事后诸葛亮地后悔道:“我们还是太冲动了,今天不该打草惊蛇的。早知如此,应该找一个人来假扮义嫂糊弄住这个探子,反正这个探子又不认识义嫂。”
法愿家室显贵,祖父是西梁孝明帝,在隋朝的时候,姑姑是隋炀帝的皇后,改朝换代后,父亲又成了唐朝的宰相,出家后在感业寺更是不是住持胜似住持,哪里肯承认错误,怒嗔道:“怎么?你在怨我?武元忠的事情,不至于牵扯到你许家。而武家死活与我何干,就当是给三娘这七年的青灯古佛收一点子钱!”
许森哪里看不出法愿又在傲娇了,三十多岁的尼姑还跟一个小女孩一样。
叹气道:“法愿师傅有所不知,应国公已经去世了,我今天早上原本就是启程去荆州奔丧的。武家现在台面上只剩下一个年近七旬的宣城公武士稜了,若再和高家交恶,恐怕武家的富贵到此为止了。”
“武士彟去世了?”法愿皱眉,印象中武士彟比她父亲的年纪还小吧。
“是啊,听说义父是因为太上皇驾崩,悲伤成疾,身体一下子垮了。”
其实现在和高家交不交恶也无所谓了。春秋鼎盛的武士彟突然一走,武家的顶梁柱就断了,等七十岁的武士稜再死,武家第二代又没人顶上来,即使高家不打压,武家也会慢慢衰落。重新崛起还得落在十几年之后的武则天身上。
帮助法愿处理完柴房的尸体后,许森带着十二个系统人物重新上路。在蓝田青泥驿遇上了同去荆州奔丧的武方,互相致哀后结伴同行。
而李世勣在长安等了三天,也不见徐顺归来,心知徐顺肯定是陷进去了。
“没想到小小一个感业寺,竟然也是龙潭虎穴!”李世勣阴沉着脸,喃喃自语。第二天便向李世民辞行,回并州去了。
当天深夜,许敬宗与婢女做完运动后进入贤者时间,忽然被铜盆摔地的声音惊醒。
“怎么回事?”许敬宗生气道。
结果半晌未见有人回话。
许敬宗感觉不对劲,连忙穿鞋下床出去察看。
出了屏风后发现今晚和他做完运动的婢女就昏倒在铜盆旁边。
许敬宗探手发现其还有鼻息后,将其摇醒。
“啊?郎君!”
“刚才怎么回事?”
婢女说她打水回来准备给许敬宗擦拭身体,结果一进门发现了一个黑衣人,紧接着就被黑衣人打昏了。
“黑衣人?”许敬宗眉头大皱,四周看了看,没有被翻动的痕迹。
“呃?”目光落在案台上,发现镇纸下多了一个信封。
许敬宗连忙打开信封,一目十行的看完,眉心皱得更厉害了。
“虞娘,你先出去。”
婢女走后,许敬宗喃喃自语:“奇怪,这封信会是谁写的?”
想到武士彟经常负责肃清流毒的工作,当年有人告河间郡王李孝恭谋反,李孝恭被召回长安后,就是武士彟接替李孝恭主政扬州。后来义安郡王,利州都督李孝常谋反被杀,又是武士彟接任利州都督。
难道是知道武士彟死了,武士彟的仇人想借他之手对武家落井下石。
可是,按这封信的内容,送给高士廉不是更好吗?
想了半天,许敬宗决定不想了。
低头重新看了一遍信纸,越看越开心,仿佛看到了一箱箱金灿灿的金银财宝。
第二天一早许敬宗就到了武家。
由于武士彟病逝的原因,武士稜悲伤过度,请假在家。
听说许敬宗来访,武士稜还以为他是来吊唁的,在孙子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出来答谢。
许敬宗先礼后兵,先向武士稜表示哀悼,然后不怀好意地问道:“怎么不见武四郎啊?当初他可是差点就成了我的贤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