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多武士在城里置酒高会,期待着一场大战。
“将军,这个...”仆从尴尬的引出德川纲丰。
信使到来,令人尴尬的是,前田纲纪举荐了尾张藩的德川纲诚。
这无异于狠狠打了德川纲丰的脸。
然而即便如此,德川纲丰也依然记得新井白石给他的教导,忍耐,继续忍耐。
打肿脸把泪水吞进脖子里,德川纲丰散尽家财和妓妾,竖起‘伏见桃山藩’的战旗,宣布支持德川纲诚为第六代幕府将军。
......
从近幾向东,穿越昔日决定德川家与丰臣家谁为天下主人的关原战场,便是美浓国。
再南下,即是尾张国,织田信长崛起的地方。
不过这里已经没有织田信长的遗迹了,德川家在浓尾平原上,在织田信长的出生地修建起了巨大的名古屋城,就此成为整片平原的核心城市。
在这里,新任藩主德川纲教,在刚刚亲政没几个月的情况下,就突然被推举为第六代幕府将军,他喜形于色,几乎忘记了刚刚死掉的父亲德川光友如何教导他蛰伏和仁爱。
他今年43岁,但表现出的能力却好似23岁。
现在,他接受了推举。
家臣们兴奋不已:“御样!此时正应大聚军队,南下入三江国,如昔日织田信长桶狭间奇袭今川义元般,东进!”
诚如历史,现在德川纲教坐在名古屋,就像当初的织田信长。
德川纲吉住在远江国滨松御城,就如当初的今川义元。
大家都想起了桶狭间之战。
人人高举酒杯,欢呼着召集乡下的庄屋、足轻,数以万计的民众在秋收前,打死自家的狗,加入到军队之中。
大家被压抑的太久了,杀的整个平原上看不到一只狗,宛如一场不在乎明天的巨大狂欢。
......
滨松御城。
柳泽吉保、牧野成贞、土屋政直带领的老中团队,三井高利带领的侧用人和御用方们,匍匐于滨松御城华丽无比的表殿上,战战兢兢不知所措。
德川纲吉面前摔断了一根烟枪,鸦片的刺鼻味道在殿中蔓延。
“真是岂有此理,狼心狗肺之徒,无能无德之辈,简直是...”德川纲吉脚气病发作,脑袋一晕直接倒下。
不过他能不能动作也不重要了。
柳泽吉保已经安排好防御计划。
他说:“北方的信浓、甲斐,就由上杉家负责。请上杉家为我等展现越后流军学之厉害。”
这说的是跟随柳泽吉保逃出东北的米泽藩藩主上杉纲宪,他目前受封于信浓国的上田藩,和出过战国第一兵的真田家做邻居。
他急忙出列,拜伏接领军令。
不过说实话,上杉纲宪和他下面的武士,根本就不懂什么越后流军学。
因为在江户幕府时期流行的军学,大部分都是伪造的。幕府中央尊崇‘甲州流’军学,也就是甲阳军鉴代表的武田信玄那一套,然而甲阳军鉴也是假书。为了与幕府对抗,纪伊和歌山藩的德川赖宣组织了宣传‘越后流’军学的学者们,编造了一大堆越后军书。
然而到上杉纲宪这里,他直接抄这些垃圾军书作为自家的族谱,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三河国有
吉田藩,请土屋公展现三河武士之魂。”柳泽吉保又安排了老中里的土屋政直,担任西边的阻拦将军。
土屋政直的吉田藩就在三河国,面对隔壁的尾张藩,他不能不努力。
“大久保...哦忘了,但总之,也请大久保大老努力守好箱根关。”柳泽吉保安排着。
如此,南面大海,东西北三面都安排好了人手阻拦敌人。
等众人散去,柳泽吉保才入内,向德川纲吉汇报了他的工作。
德川纲吉神色晦暗,抱着烟枪和美女躺在床上,脚上已经出现皮肤脱落的痕迹,狼狈得不像一个人。
此时此刻,面对突然暴起的前田纲纪,天下大名纷纷投奔于对方,而并不是支持德川纲吉,如此乱状,天差地别,德川纲吉看清楚了现实,却已经精神崩溃。
他突然战战兢兢的询问柳泽吉保:“郑诛和呢?他去哪了?让他来保护我。我...我认松平龙马为子,我认他为父亲,我只要能保住滨松...”
慌乱的表情,破败的神色,胡言乱语,德川纲吉几乎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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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四章 你站在谁一边?
“国王陛下!”柳泽吉保突然打断德川纲吉的胡言乱语。
他十分诚恳可信的盯着德川纲吉的眼睛,诚挚的说:“难道一直要依靠那个野心欲壑难填的男人吗?国王陛下,您忘了我们还有大藏府,还有天下的名义,还有我们的幕府新军?我就不信,难道打不过明军,还打不过这些普通武士吗?”
新军?
“对,新军,我有新军。”德川纲吉突然又盲目自大,乐呵呵的拍着手,因为新军的存在而欢喜。
新军的确存在,总数有一万余人,都拥有火枪,尽管是明军替换下的怨种高价货,但有好过没有。不但享有明军的火枪和火炮,他们还有荷兰教官、明军教官先后都来手把手的教育过。
是的,郑诛和都给德川纲吉派过教官,害怕这老家伙因为打不过组织力更强的流民众和佛国众而倒台。随着时代进步,荷兰教官那点小九九,郑诛和已经全都不看在眼里了。
有军队在手,心就放下了。
看德川纲吉已经略显疯癫,柳泽吉保大胆的进言:“就算没有别人,您还有吉里呢。”
柳泽吉里,也就是德川纲吉赐给柳泽吉保的那个侍妾,所生的男孩。
这个孩子一直都有德川纲吉亲儿子的说法,并且时时不断,毕竟开银趴的时候,德川纲吉也没放过这个侍妾,所以连德川纲吉都不能完全确定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
这时候柳泽吉保的进言,突然就让德川纲吉心里好像落袋为安了。
他有儿子。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
但他有儿子。
孩子...
德川纲吉突然抽了口大烟,长长美美的一口下去,人的灵魂遁入太虚。
他突然意识到,并不是所有大名都投奔前田纲纪。天下大部分的大名,都还兢兢业业的在滨松御城里呆着。造反的主力,反而是他一贯亲近的亲藩、谱代,是前田纲纪、德川纲诚这些有权有势者。
萨摩藩的岛津家、长州藩的毛利家,不都没敢动作吗?
他们还在滨松,甚至包括那些挑头造势的家伙们的亲属,比如前田纲纪的老婆孩子,也都在滨松御城。
前田纲纪还要老婆孩子吗?或者说,他明知道自己的老婆孩子被囚禁在滨松,却仍然要扯旗造反,究竟是怀着怎么样的,破釜沉舟、宁为玉石具碎的心境呢?
德川纲吉不知道。
但他必须做点什么。
“晓瑜所有人,我不追究其他人,从恶者只要及早推出,我就一律赦免。我只追究前田纲纪的家小,让人将他的妻子儿女送到滨松御城的西之丸单独关押。再发令给萨摩藩藩主松平(岛津)纲贵等外样大名,令他们起兵对抗前田纲纪为首的恶党。”
德川纲吉突然神志清醒的做出了他的部属。
启用一直被排斥的外样大名,对抗总是给自己捣蛋的亲藩、谱代,现在越是亲戚,越被他警惕。
毕竟从始至终,一直反对他的都是这些亲戚和世代家臣,外样大名们反而老实得不行。
他只追究前田纲纪的家小妻妾,则是高明的妥协,表现自己宽仁大度的风范,以避免更多大名狗急跳墙。
“对了,再去吩咐纪伊藩主纲教,我不恼他。我把女儿嫁给他,我立他为幕府继承人。只要他守在我们这边。”德川纲吉又紧急补充。
这一系列操作,突然仿佛回到了德川纲吉还没有发病的早期那几年,那时候的他还是仁君
典范。
柳泽吉保一时间懵了,不知道德川纲吉是真疯还是装疯。
此时,柳泽吉里这个不知道是不是亲生的儿子,突然就被德川纲吉踢到一旁了。
但无论如何,柳泽吉保自己还是被任命为老中,带领整个幕府扑灭前田纲纪与德川纲诚、德川纲丰组织起的大叛军。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幕府,不,日本王庭的最高权力。
柳泽吉保在此时可以肆无忌惮的以抵抗德川纲诚、前田纲纪联军为借口,调取大藏府的资金,抽调各路军队,安排自己的亲信入职。
只要他愿意,他甚至可以强行将三井高利驱赶出大藏府。
......
江户城的港区。
一艘快船笔直的越过隅田川水闸,说明它的特殊身份。
在御藏米军营停靠,一位风度翩翩的仕女,带着一大群说话像鸟叫般的优雅仕女下船。
水鹿祐终于回来了。
水鹿祐本是回京都参加葬礼,又被一群又穷又横的京都名流们拉扯着停留大半个月,在大阪又调研半个月,最后遭遇前田领导的反抗军暴动,只能半路坐船,从大阪逃回江户。
郑诛和希望京都名流们能放下身段,滚到地方上当官。
然而京都名流们的理解中,放下身段,就是把自家的女儿们都送到郑诛和的家里。毕竟他们虽然穷,但基因老高贵了,一般人可娶不起。
只能说人与人的认知,比狗和狗的差别都大。
刚下船,水鹿祐就注意到江户城的舆论撕裂。
随着大战将起,二国都司的中国属性越发浓重的凸显,即便是普通日本人,此时看待二国都司的眼神也不能亲善。在前田纲纪的引领下,许多日本人慢慢觉醒意识到,二国都司再这么下去,日本就要亡了。
可见支持德川纲吉的还是占据了社会大多数。然而这只是普通人心理,大家都不会表达出来。
但是不支持德川纲吉,支持德川纲教,或者支持前田纲纪的人,却相当激烈的表达着他们的期望渴盼。
这样激进的人,在路边对峙谩骂,互相攻击,成为社会常态。
但无论他们怎么争吵,都不支持郑诛和。
突然,有另一群人来了。
那正是支持郑诛和才是真正幕府将军的一派武士。
没错,这正是由御庭番组织的思想洗礼的关东武士,以及普通人。
经过了认知三板斧洗脑,确认郑诛和是真正贤明君主的这些关东武士可不在乎什么德川纲吉,或者德川纲诚。
他们的质问如此简单直白:“德川纲吉都抛弃江户城跑了,你们还讨论什么?德川纲诚人在名古屋,他当将军肯定也在名古屋,和江户有什么关系?你们可是大将军的臣民。真是胡言乱语。”
是啊,越后松平氏造反南下,率领数十万越后民众向关东进军的时候,德川纲吉狼狈的带着家小跑了。
从此以后,江户城与德川幕府的关系就再无牵扯,这座城的守护神变成了郑诛和。
每每有人提起德川纲吉好歹还是幕府将军的时候,他们就这么问:“他是幕府将军,关你江户人什么事?你是他的狗吗?”
如此一番舆论牵扯,支持郑诛和的反倒能占个三四成的规模,在社会舆论上压倒了各种明暗反郑的意识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