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远远超过勒尔锦想像的事情发生了。
无耻的郑诛和直接挖开了清州城的大条川与白马江,与这个壕沟阵地的交汇之处,将汹涌的河水从三个破开的区域放入壕沟阵地,让被连夜拓宽挖深的壕沟,变成一个深达三四米的巨大水坟墓。
顿时,平静的河流突然变成狂暴的蛟龙,卷入其中翻江倒海。
狂奔的水浪在壕沟里席卷而去,追逐着在里面挑选战利品的清军,满溢而出的水流直接将试图搭人墙爬出来的清军拍打回去,刚刚转移过来的满清军帐也被冲垮,太监、书办、提调、御前侍卫,各种各样的人都被水冲的无路可逃,还来不及跑出壕沟,就已经被淹没进去。
还好忠诚的仆人有心,拖着懵逼不已的皇太子胤礽爬上明国人扔下的垫脚用旧衣柜,借着浮力勉强漂了出来。
然后好死不死的,随着水流冲荡,他就被冲到了南边明军的阵前。
所有明军看着这人靠近,都不由得屏住呼吸。
这人年纪不大,但深深的政治斗争已经在他酷似父亲的长脸上刻下数道痕迹,他里穿金褂子,外穿杏黄江南绸马蹄袖五爪蟒服,外罩元青色薄纱,头戴十三东珠红绒藤朝冠,坠着金花翎,足蹬黑纹朝靴,脖领上戴着佛珠,一看便是不寻常的人物。
他被捞了出来。
事实上,长眼睛的都能看到,这家伙就是胤礽。
“说送就送啊。”龙保保忍不住爆了粗口,勒尔锦也忒大方了,但凡外东北大战时这么慷慨,也没那么多事。林重藩则是面有恍惚,秦昭义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升任总兵后的美好生活,而死了干儿子的马千户尤其不爽的跃跃欲试,想让康熙也死个儿子。
大家已经达成默契。
不能让丫活着。不然不好借脑袋领赏。
“我...我乃大清皇太子胤礽是也。”胤礽不知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早上好好的大胜战局,下午就突然逆转。
但是他清楚自己不幸已经落到明国人手上了。看他们的话,似乎和自己身边的部将还有勾结!
“若能送吾去应天朝见大明皇帝,愿成徽钦之礼,以谢恩德。”胤礽急忙举起马蹄袖,遮住自己的脸。
嘴上说的,则是靖康国耻时的宋徽宗与宋钦宗。
他愿意当那时候的徽钦二傻,来满足明国人的复仇之心。
因为满清自认为金朝的后裔,而明朝自认承续宋朝的国运,所以此时颇有一些再雪靖康耻的传说在民间流行。这玩意甚至流传到了民国时都久经不衰。可见靖康耻到底有多丢人,多让后代人念念不忘。
事到关键时刻,已经顾不得脸面,胤礽只能抛出一雪靖康耻的说法,保住性命。
谁知道,郑诛和却转过去,找一来看戏的朝鲜夫子,道:
“锄头借我一用。”
然后拿着锄头回来,郑诛和把它展示给胤礽:“知道这是什么吗?”
“此乃锄也。”胤礽奇怪了,拿锄头做何?
难不成是想故意羞辱他,让他去耕田?
郑诛和猛然一锄,敲在胤礽的脑壳上,把他打翻在地,一边打一边骂:“我是农民的儿子,听不得什么靖康耻。老子只知道甲申之变。”
什么靖康耻,那是宋徽宗宋钦宗的耻。
郑诛和的想法很简单,现在要雪的,不只是靖康耻,还有万千国人的血耻,怎么能让你舒舒服服的不要脸皮的活下去?
抓回去当展览物固然是好,可如果杀人不用偿命,那还要死刑有什么用?
更不提圣武帝若得到胤礽,肯定还要厚加抚恤,当做自己功绩的金宝宝到处展览。不如一杀了事,把脑袋送回去。
然后,他踩着胤礽的脑袋,用锄头一下一下的锄在他的脖颈上,就像农夫耕地一般,把惨叫连连的胤礽锄的断了声息。
一直锄到胤礽的脑袋艰难的和身体告别,郑诛和才把锄头一扔,唾骂过去:
“真他妈解气。”
大家也来吐唾沫,都解气。
“脑袋装起来传首京师,尸体先找个地方埋了,以后还要挖出来继续鞭尸处刑,审判他的罪过。”郑诛和毫无怜悯的说着,把锄头还给了那个朝鲜夫子。
此时,风云激荡天边,怒涛席卷平原,明军重新唱起军歌,四面八方的围堵向壕沟,而对岸的清军,已经完全傻眼。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歌声中,有着无穷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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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八章 因为我先进,所以
望着滔滔不绝的大河,河北的清军瞬间懵逼了。
“坏了!”勒尔锦大惊失色。
很简单,他的任务是看住胤礽,最好是活的,如果不行,那把死的带回去问题也不大,只要陈述皇太子胤礽有抢夺兵权之心,僭越皇权之行,怎么都好解释。现在皇太子和随军官僚、书办等数十人全都淹进去变成了水王八,那怎么和康熙解释?
尸体肯定在明军那边,郑诛和还要拿人头回去讨女婿呢。
“这条河河水水位暴跌,浮桥断了...”更让清军懵逼的消息来了,清军已经无法过江支援。
“去了两千人呢...”岳乐的声音像九幽地狱中传来。
完犊子,彻底完犊子了。
前前后后,搭进去六千多尸体,锦州八旗加上附属绿营和包衣,五万人就这么亏死了八分之一,战兵损失就更不可估量。
“皇太子莽撞啊。”孙思克思维最敏捷,立刻伏在地上痛哭不已。
“对对,皇太子莽撞。”其余部将纷纷脸色刷白,强逼着自己挤出鳄鱼的眼泪,让帐篷里哭声一片。
数人凶狠的目光盯向了最后一个文人,兵部尚书富察阿兰泰。
阿兰泰浑身一激灵,很清楚自己要是不说点什么,他们真敢把自己扔到河里喂鱼。他急忙拱手道:
“皇太子凶戾难厌,竟夺安亲王的兵权,径自渡河中了明贼的陷阱。幸有顺承郡王勒尔锦、安东将军孙思克、朝鲜办事大臣赵良栋、理藩院副大臣费扬古的阻拦,才没让大部渡河,保住了军队,大功也。所谓兵败,都是皇太子...不,废太子的责任。”
一切责任,都在废太子胤礽。
“什么兵败?只是清州不便为战,我们转进汉城,再布置汉南防线罢了。”赵良栋可吃不住兵败的责任,他是朝鲜办事大臣,这边的麻烦都得他做第一负责人。
大家只好异口同声的,赞同赵良栋转进的建议。
忠清道是内陆省份,还到处都是山沟旮旯,不便满洲马队大规模展开。如果把郑诛和骗到汉城外,那肯定能赢。
所以清军就这样胜利转进汉城。
他们还留下了几个人,准备和明军交涉,把尸骨腰牌要回来。
清军缓缓地拔营撤退。
他们要走了。
清军这么一撤,全部的全罗道,大半个庆尚道,小半个忠清道,就完全归属于明军的控制。朝鲜八道,郑诛和已经拿下了两个半。
明军欢呼着,高兴的奔跑着。死伤两千的代价,换来的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胜利了,而且是一次极其鼓舞士气的胜利。
满清最精锐的部队在清州对垒二国宣慰司的所有军事力量,以一打五的优势,丢了足足七八千人,狼狈的逃窜回汉城,这岂非二国宣慰司最大的胜利?
这至少证明了,二国宣慰司已经有独立在一条战线上,和满清开打的能力。
就算是防守反击,那也能赢啊。
“以后可算是真正的朝鲜上单了。”郑诛和怕拍肚皮,还挺高兴。
圣武帝又不是嘉靖、万历,军头的利益他一直都很给面子,郑诛和相信只要去京师卖卖乖,总能搞定他。
郑诛和带着一群将军,在河边慢悠悠的晃荡散心。
再次站在白马江边,江水悠悠,青天悠悠,天也可爱,山也可爱。
林重藩突然动情的说:“大帅,若真能直捣黄龙,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一天啊。”
郑诛和向天空张开双臂,仿佛要把天空纳入怀中。
“直捣黄龙啊。我想想....我觉得,应该联合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对满清的累累罪行三司会审,逆查族谱十代,溯及过往,无人可逃。当以谋反罪、谋大逆罪、谋判罪、恶逆罪、不道罪、大不敬罪、不孝罪、不睦罪、不义罪、内乱罪,合计十恶不赦罪,判处努尔哈赤、皇台吉、福临、玄烨四人及其亲族和附属党羽凌迟、车裂、腰斩、绞首、迁徙、流放三千里、刺字不等之刑。缴八旗老档,细细按人头审查,合大明律,虽十万百万人,也要一一查办,生者论其罪,死者惩其恶。作为后世人的警钟。”
“这得...查办多少人啊。”众将军和郑诛和一起仰望青天,却没发现天上有什么启示,要让郑诛和完成如此巨大的伟业。
而且为什么要一个一个查办呢?
给丫全杀了就解决的问题。爱新觉罗加上那几个大家族,顶天了能有几万人?
然而郑诛和却不这么认为,他说:
“就是百万人,也要一个一个查。生要找到人来认罪,死要找到尸来判刑。就在这过程里,还要编修新国史、重新厘定国法、纂修中兴事迹,也要对过去大明犯的错全方位的总结。审判暴夷之罪,不是为了复仇发泄心中的怒火,而是找出我们犯的错误,我们没做好的漏洞,修好它、填补它、完善它、更正它。若能完成这样的功业,十年二十年或许都不够。如果能完成,那想必就是我生来的使命,死也值了。”
“怎么会呢。”大家又觉得郑诛和太谦虚了。
就您这年龄,您要是都死也值了,那我们可以上吊了。
“我怎么样无所谓。只要打好基础,下一代人也一样会驾驶着船出海,去遥远的彼岸。谁说华夏就只是在中原大地呢。大洋对面,还有无尽广阔的土地。”
郑诛和的想法有点理想化。
但他觉得可以这样做。通过总结历史,去彻底的颠覆古旧的思想,用新国史、新国法、新的教化,覆盖掉老一辈的那些旧古董。
不用考虑如何说服他们,只要学会如何教育下一代即可。
每一代人形成的世界观有所不同,只能等下一代人来更改。改变从来都是旧事物里孕育新事物,而不是在旧事物里修补旧事物。
下一代人会去西伯利亚、澳大利亚、去美洲、去印度、去非洲,把旗帜插上埃及的苏伊士运河,让波斯都护府成为现实。在霸主们分割世界的时候完成本代人该完成的任务。
至于帝国主义之后的民族浪潮,那已经不是现在管得着的事了。
这时,没有人会说大明律不够完善,也没有人会说大明律里对于忠孝礼义的规定好像太封建。更不会有人指出,郑诛和的话语之间,是把满洲这个群体作为明朝的成员来进行审判的,好像与满清已经独自立国不同,太霸道。
或者你丫搞殖民太混蛋了。
恰如美国1787宪法里充斥着种族歧视、奴隶制、反人权、宗教不自由,以及大量原文摘抄圣经的条款,也不妨碍后来人把它奉为至宝。
是因为1787宪法写的好吗?
不是,是因为美国后来够强大。
审视同时代的欧洲,难道他们在这个时候就绝对先进吗?同样不是,只是有一些爆发性增长的火花,正在悄然打响。
而此时,中华依然可以站在东亚自夸,我站在世界的中心,享受着巨大银流和贸易的福利,成为地上天国。我的法律,可以是世界的法律,我的世界观,可以是世界的世界观。
作者的话:感谢大家的支持。感谢大家的月票!感谢色孽大魔的打赏。地图是这次战胜后的结果,全部的全罗道,大半个庆尚道,半个忠清道。不过大都是山沟沟,可利用的地方有限。红线是实际能控制的,其他是处于混乱状态,还没来得及管的。
第四百四十九章 分割胜利果实
“我们胜利了。”
回到住处,郑诛和只说了这句话,然后抱着被子直接倒头大睡,谁也不理。
似乎刚刚的长篇大论都是吹个牛皮。
不过在旁边照顾的水鹿祐则知道,郑诛和经常会坐下来自己画地图,画一些在她看来已经可以精确的称之为梦窥天机的神图,那些图画十分的精美,几乎
精确到每一个边角。最新一幅的大地图就挂在营帐里,上面已经标好了让倭寇杀进西班牙的倭寇入侵计划。
在地图上,郑诛和认为他的下一步,是从台湾跳入菲律宾,切入西班牙人大帆船贸易的血管中,狠狠的把血吸回来。甚至连出海的人由谁带领,郑诛和都已经开始挑选刺头们纳入参考范围了。
水鹿祐的儒学知识比郑诛和强不少,虽然考不中进士但做举人绰绰有余。
“人说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域,但是伯爷想的也太多了些。万里之外的事,怎么能捏的那么准呢。”水鹿祐感觉郑诛和想的实在是太多了。
这时,春姬抱着被褥走过来,反而觉得水鹿祐太迂腐,反问:“也许他天生就知道呢。”
水鹿祐收拾掉自己的《清州军鉴》草稿,用钗子搔搔头,也疑惑:
“这大概是孔子所说,生而知之者,上也吧。”
到次日中午,睡饱起床,精神满腹的郑诛和一边吩咐部队开始收拾战局,并由水鹿祐起草一份战报,庆祝清州大胜,以及斩下满清皇太子脑袋的大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