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色吵杂的叫卖声，夹杂着乐音弦歌入耳，林君书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而下一秒，他便陷入了更大的震撼。
徐水城的东城门似被返修过，足可供四驾马车相并而驱的城门，对于这种小城来说，已是难得的宽大了。
可眼前的街道足足有东门两倍还多！
两旁的建筑朱漆青瓦、雕栏玉砌，入眼处赌坊、茶馆、酒家、陶楼、宝物阁、兵器铺鳞次栉比。
天色渐暗，不少的商家纷纷挂起了灯笼，就连宽敞的路中也被安放了一排木架，宫灯高悬。
而这样灯火通明的长街竟然贯穿了整个城市，一直蔓延到尽头最高的一栋漆黑建筑。
林君书一时恍惚，他仿佛觉得自己又穿越了回去，逛着锦里、东关街、夫子庙、平江路那样的商业化仿古街。
只不过这条街道的规模、富丽程度都要远远超越。
看着热闹宛如白日的街道，有年岁不小的华服老者，有与他们一般的披甲军士，还有白衣翩翩风流文人。他们无一不面带满足地微笑着，与店员店主那谄媚热情的微笑相映成趣。
……这就是张角故事中，那座宛如地狱的城池吗？
“君书，我肚子饿了。”
胡健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无情将他拍回现实。
林君书还沉浸在刚刚的思考，随口回道：“饿了你先吃东西嘛！”
身后陷入了片刻的沉默，随即更加幽怨的声音传来：
“……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说过我们干粮吃完了。”
“……”
“好好好，我们来这里，不本来就是为了好好体验一番，这座传说中城市的风采吗？”林君书一语双关地说道。
“不过得先等一下。”
林君书翻下马，仔细地嗅着刚才的香味。
几经尝试，他终于确定了香味来自左手边第一家房门紧闭的店铺。
林君书牵马走了过去。
虽然大门关着，可门内灯火通明，隐隐还能听到淡淡的曲声，和女人的笑声。
林君书本欲敲门的手，停在了空中。
他抬头看了一眼写着“凝香阁”三个字的招牌，面色古怪。
“……这里，不会是间妓院吧？”
第14章 群魔乱舞之时（求追读，拜谢了）
再次用左眼确认了一下，还是没有看到一丝的邪神污染。
林君书想了想，在心里默默念着：“系统？系统？系统？”
【……】
这垃圾系统，果然在需要他的时候，就和根本没有一样。连个提示框也没出现，仿佛眼前的建筑真的只是一间普通商铺一般。
“我们走吧。”
时间还早，这么明显透露着不对劲的地方，干嘛要一来就头铁的闯进去？明明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他可不是热血番男主那种急冲冲的莽夫。
林君书与胡健就像真的来这里消遣的一般，找个了驿站把马存了，混入人群中，一间间的逛着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商铺。
他们从长街左边一路逛到尽头的巨大黑色建筑，又从黑楼一路走回了城门口。
除了某些不太方便深入了解的店铺，几乎所有的商店他们都浅尝辄止的逛了一遍，仔细的观察了所有的细节。
“你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林君书向着身边的胡健问道。
胡健摇了摇头。
林君书皱起了眉来，皱眉并非因为他发现了异常，恰恰相反，包括他左眼看到的场景，每一间他们去过的商店都十分的正常。
客人大多都谦逊有礼，出手大方。店家也十分热情好客，招待周到。
这要是搬到现代去，不妥妥的示范性商业街？
可太过于正常不就是最大的异常吗？难以置信，如此多的至少也是小权贵的人聚集于此，竟然连一点为非作歹、强买强卖的事也没遇见。
店铺里营销的业务，除去一些他看不懂不了解含义的之外，貌似也都在合法的范畴。
这合理吗？东汉又不创建文明城市。
“当——”
一声巨大的锣声突然响起。
林君书回头看去，城楼上挂着一枚一人多高的铜锣，手握锣锤的士兵高声喊道：
“关城门——极乐之时到！”
一声声锣声在长街上依次响起，将某种宴会开启的消息传播而去。
林君书望着缓缓关闭的城门，心情有些复杂。
他有些怀疑是不是张角受到了蒙蔽，这座小城里或许没有传闻故事中那般骇人？
虽然现在还为时过早，城市中除了这条长街，其余的地方他们都还没有去过。最关心的县令府和应该已被拆去的城中城也还不清楚情况。
他当然希望那骇人听闻的故事不是事情，却又担心如果任务失败，会来不及给张角重新寻找天坛祭品的时间。
“算了，再看看再说，若是真的搞错了，大不了我再帮他去杀个真正该杀的贪官。这糟糕的时代，纯粹的好人可能难寻，坏到极致的官吏，那不是一抓一大把？希望时间赶得上吧……”
“君书……”
胡健的轻呼声传来，他的声音里好像多了一丝激动？
这也难怪，他跟随张角追寻黄天之梦，虽然理想伟大，但生活过得其实也很清苦。
“嗯，老胡，今天我们就也放松一……”
转身回头的林君书，话说了一半卡在了喉中，原本和谐安乐的长街，已经完全变了一幅模样。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上了狰狞的面具，面具皆是夸张至极，夸张的配色，错位的五官，突出又扭曲的造型。随便拿出一个都可以充当邪教祭拜的原始图腾了。
而带上了面具的人，都开始疯狂地宣泄着他们压抑已久的，如同他们面具一般扭曲的欲望。
他看见有人在长街之前便迫不及待的开始了不堪入目的行为，之前那些清雅的茶馆、唱戏的曲楼，淡雅的乐音早已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靡靡之声。
他亲眼看见路边的赌坊里，两人激动的摇着骰盅，结果开启的那一刻，其中带着满脸血瞳面具的男子兴奋地抄起桌上的匕首，狠狠地划向对方的颈间。
鲜血喷涌！那些围观的赌客丝毫没有人上前阻止，反倒一个个发出了兴奋的尖叫……
那间名为五春阁的饭店里，头戴面具的店员端出了一盆盆“特供美食”，那一排饕客早已急不可耐，熟练地敲击了几下面具，将遮掩嘴巴的一小块取了下来，立马埋头大快朵颐起来。
林君书看得分明，那其中一个女食客的手里，握着一根带着牙印的人类手指……
满是珍宝的宝物阁，推出了一个个盖着黑布的商品。
黑布拉开，笼子中装着一个个面容姣好、未着片缕的少年少女。
围满的顾客兴奋对着看中的商品纷纷叫价……
林君书呆滞着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没有想到，他刚刚还在怀疑是否存在的恶，就这么激烈地、直接地、超出他预料地狠狠扇在了他的脸上。
他已经用窥秘之眼扫过，这些如同陷入疯狂的人中，并没有一个人身上存在着剧烈的邪神污染，这更让林君书感到心寒。
他所见的眼前的一切，不是来源于神秘的污染，而是这些人心中暗藏的真正的欲望！
他想起为了发起最后的冲锋，与邪神抢夺最后一丝理智的黄巾军士兵们。
原来真的，有的人心比邪神的污染还要肮脏！
他看向胡健，过分刺激的画面，让那个平时里几乎看不出脸色的黑脸汉子，现在已经憋得有些黑里透红了。
林君书倒也理解，别看他平日里成熟干练，但实际上他也不过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孩子，比林君书还要小上几岁。
眼前的这一幕，让经历过信息大爆炸时代的林君书都震得头皮发麻，又何况他？
四周的面具人已经有不少注意到了人群中他们两个异类，充满审视的目光直直地向他们扫来，那眼神不像看一个同类，更像在打量一件物品，一个……猎物。
身后值守的士兵也完成了他们的任务，换上了面具，向着这场盛宴走来。
“走！”
林君书一把抓过呆滞中的胡健。后面的士兵中可是有不久前才见过他们的，若是发现他俩什么都不知道的一般呆站在这里，那之前编造的身份可就当场撞破了！
没有办法，林君书只能拉着胡健向着那唯一紧闭的店铺冲去。
虽然他觉得这个与众不同的“凝香阁”十分的可疑，可此时再没有别的选择，不论是街道还是其他的店铺都充斥的带着面具的疯子。
已经有人向他们追来，身后带着面具的士兵，似乎也有人被这边的情况吸引，投来了目光。
“哐！”林君书用力地推向凝香阁紧闭的大门，却出乎意料的轻松推开了。
二人连忙入内，将大门狠狠关上，趴在门口一脸紧张的二人发现，原本追逐他们的人竟然没有进来。
像是犹豫了片刻，那投在门上的身影，一个个散去。
林君书与胡健都不由的大大舒了一口气。
“好险好险。”
刚准备回头打量这间店铺的林君书，耳畔突然传来的清脆的女声。
“你们是什么人？”
第15章 似有暗香来
“你们是什么人？”
清脆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林君书不由浑身绷直，一边将手摸向刀柄，一边缓缓转身。
“我们是……呃……顾客……”
转过身来，略显空旷的一楼大厅里，一个十几岁的绿衣小姑娘印入了眼帘。像是刚才楼下下来，她站在台阶上，歪着头，一脸疑惑地望着两个闯入的不速之客。
“顾客？你们两个大男人，大半夜的闯进来，就是为了买香膏？”
“哈？”
林君书懵逼，虽说空旷的一楼也没有摆出出售的商品，但他根据之前的异香、乐曲，以及女人的声音，他认定这多半是一家的不简单的青楼。
他都做好了一点自我牺牲……啊呸，是戒备异常的准备了。结果这间店铺居然是卖香膏的？
“不对。”不等林君书回答，小姑娘便接着说道：“你们不是顾客！”
“我们凝香阁只做香，想买的话，得亲自去王县令那才行。看你们这幅样子，你们不会是第一次进徐水城，不知道买面具，遇上了极乐之时躲进来的笨蛋吧？”
小姑娘小嘴轻张，抬手轻捂，眼中透露着灵动的不可置信。
“呵……呵呵……”
丢脸呀！自己居然被一个小姑娘给瞬间看穿了！
胡健看向林君书，询问他的意见，林君书微微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