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要抽回手时,张角却握住了它。
看着白皙如丝,细腻如玉的皮肤,与之相比,自己的手则褶旧枯黄,就如农民的手无二。
他本就是一个农民,只是这十几年,过的不像一个农民。
“这病一时半会也死不了,莫要担心。”见张宁脸上担忧之色,张角宽慰道。
父女俩沉默了一会,张角突然问,“你会不会觉得阿父做错了?”
张宁伸出另一手,将张角的手捧在手心,“昔日陈胜吴广起义反抗暴秦,今日阿父起义反抗朽汉,毋有对错,功过是非,自留后人评说。”
“可……”张角试图辩解,可又无从说起,他堂堂大贤良师,在众人面前行神鬼之言,可面对女儿,却总无言以对。
“阿父记得初心就好,败了,便败了,女儿陪你。”
张角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能瞒过张宁,以她聪慧,可能在被困广宗之时,就想到结局了。
张角看着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即便她穿着普通黄裳,身上没有半点缀饰,她依然是最美丽的。
以前,她是太平道的圣女,现在,她是黄巾军的圣女将军。
为了她,张角暗暗起誓,绝不放过任何一线机会。
翌日,董卓撤军第三日。
还需一日,先军便能到达下曲阳。
为了疲惫城中之军,董卓命郭典提前率军从东西两侧猛攻下曲阳,郭典按令行事,官军数次登上城墙,可惜皆被击退。
“将军,如此打法,我军伤亡殆尽矣!”
“将士们无惧死,但不能白白送死,那张宝仗着人多,硬撑着不放,我军数次登上城楼,皆被其死士抱梯子而坠。”
领兵的将军们对此命令很有意见,朝廷哪能指挥千里之外的军队作战,此番死拼若是能速胜则还好,若不能,不死在冲锋路上,便也会因为失败被朝廷缉拿。
郭典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嗐,撤吧!”
郭典所部血战近一日,伤亡近千人,不得不暂时退兵,取消攻城,以待董卓大军。
“嗐!”回到大营,郭典大叹一声,这仗打的实在窝囊,朝廷这哪是指挥,明明是白白葬送士兵生命,听了那诏令,今日之战,便是自平叛以来损失最为惨重的一天。
“嗐!”
经县。
刚刚接管经县防务才半日的沮授,当日下午便迎来了鲁龚的一万大军。
沮授当即感叹郭嘉料敌于先,广平距离经县约六十里,需要一日半行程,而广宗来此只需一日,若是迟上半日,被鲁龚抢了先,那凭他这两千人也只能望城兴叹了。
届时,以经县为依托,便可劫杀粮道。
经县本是小县,人口仅有八九千,月前先被黄巾劫掠了一遍,后因靠近广宗战场,官军数次来此地征粮,城内无论是豪门大户还是小民,皆怨声载道。
沮授一来,民怨更沸,因为这几乎是一座无人关注的小城,如今莫名被战斗双方同时看上,相比而言,城外黄巾势更大,所以县民纷纷担忧,如若城破,要杀了他们怎么办。
好在沮授气场够强,又有军队撑腰,镇住了县长,守城抗战是正当之举,这才控制住了局势。
鲁龚屯兵城外,望着城墙之上之的卫戍之兵,疑窦丛生,一时不敢冒然攻城,只好将经县所见回报给张角,等候命令。
当日晚上,张角见报,顿觉奇怪,为何此地会冒出一支守军?断后的?
他当即写下命令:猛攻经县,我会再派两万军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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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洛甘来战前说书(求月票 推荐票)
翌日午间,张角军令传到鲁龚军中,鲁龚当即下令,兵分两路,分别从东南二门进攻经县。
黄巾军由各统领各自带队,携带梯子,聚于经县城下,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渠帅一声令下。
沮授立于南城头,望着前方之兵,面露凝重之色。
敌军分兵而攻,两千守军,只能被动的分兵而守,东门由甘来指挥,而他亲自坐镇南门,五百弓手,也平均分成了两组,分置两门,训练月余,本次守城,沮授对其寄予厚望。
沮授从这头走到那头,嘴里不停的说着鼓舞的话,“黄巾乃民贼,食不饱腹,怕是连冲锋的力气都没有,既没有攻城重器,亦没有弓弩等远射之物,尔等只需立于城头,将向上攀爬之人击落。”
“弓手勿要着急,待敌接近再射,务求百发百中,汝等皆是佼佼者,月余训练,进步显著,今日我看要看看谁射死的敌人最多!”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广平养你们及家属月余,是守住城,与亲人继续团聚,还是城破身死,天人相隔,就看你们这一战了!”
“有没有信心!”末了,沮授发出疑问,将话抛给全体将士。
“有有有!”城头军士重复喊道,合声震天。
“有有有!”城下的军士亦不甘示弱,在城门后喊着,可惜下方人少,又处于下风,无法与上头媲美。
鲁龚眼瞅着对方城头高举的兵刃,阵阵喊声传入耳中,搞不懂他们为何如此兴奋。
我这还没进攻呢!
东门。
洛甘来背靠着女墙,坐在一堆石头上,他的周围,蹲坐着一圈兵士,他们的后面,还站着一排,不过他们多为辅兵,严训的兵,此刻一个个如临大敌呢。
“说完了,还要听嘛?”甘来看着意犹未尽的军士们。
“还要,再讲讲!”士兵甲道。
士兵乙探出脑袋瞅了瞅,见敌阵没有任何动静,他学着甘来故事的称呼叫道:“军师,敌人毫无动静,可再叙一则!”
“我觉得他们差不多该上了,要不改天吧,改天再说,《与黄巾同行,伙食篇》……那谁,你怎么在这!让搬的长杆子搬过来没?”甘来盯着一名兵士问道。
“军师,找着了,就三十多跟,都搬上来了,我嘴都说破了人家才愿意给,打完仗记得还回去。”那兵士抱怨道。
“那你记着给人还回去。”甘来说完,站起来,拍拍屁股,“你们这些人都给我听好,没有受过训练不要紧,有蛮劲就行,等他们架上梯子的时候,就用长棍子顶出去,尽量斜着顶。”
“军师,不是直接捅出去就行了吗?为什么要斜着顶?”
“蠢蛋,亏你是还是农民,你搬棍子的时候是竖着搬容易还是横着搬容易?”
“当然是竖着。”
“那为了让敌人别搬的太容易,拜托
你们让他们的梯子横过来!”
士兵们顿时懂了,敌人攻城是纵向的,若梯子横着或者斜着翻下去,若要重新搭上来,势必会干扰到别的进攻路线。
“军师高明,军师高明!”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嚷着。
“军师,敌人有动静了!”负责瞭望的兵士喊道。
“赶紧找自己的棍子去!”甘来喊道,还踢了下一个起身慢的兵士的屁股,然后转身望向城外。
远远望去,五千人的规模也是乌泱泱的一片,人群中,一队队手抬梯子的黄巾开始从人群中走出,而后面,是更多的人,紧随其后。
从开始的小跑,到慢慢加速,很快,他们冲到城下,数十张梯子顿时搭上墙,黄巾士兵手脚并用,开始向上爬去。
然而,等待他们的不是木头与石块,而是从侧面伸出来的长棍,经过处理的末端很快杵住梯子的一角,三人一同吆喝,将长棍送出,直接将那梯子掀翻,连带三名刚刚开始攀爬的黄巾兵一起送到了邻侧,数丈长的梯子拦腰砸下,顿时砸伤邻侧数人。
相似的一幕幕在一整片城墙上上演,甘来的小技巧顿时让城下手忙脚乱,相近的近的梯子甚至倒在一起,不等下面的人抬出,上方的石块与箭矢就精准的招呼过来。
“看准了射!看准了砸!莫要管其他人!招呼好搬梯子的客人!”甘来躲在一旁,时不时喊道,丝毫没有干扰道忙碌的军士。
随着黄巾伤亡的上升,不少死者甚至将梯子压了在下面,而原本幸免的梯子,在上方枪兵弓兵的特别关照下,无一人能冲上城头。
随着长棍腾出手,一架架的将梯子推倒,或斜翻,或顺着墙面直接倾倒。
远远看着的黄巾统领一咬牙,在付出近千的黄巾兵后,只好下令撤退。
没梯子还攻个鸟的城。
“军师!他们撤了!”士兵向甘来汇报道。
“快,上钩锁,将能勾的梯子都给我勾上来!”甘来赶忙道。
东门战事颇具喜剧性的中止了,以黄巾完全没想到的结局,原以为是惨烈的厮杀,可能会伤亡过半,最终拿下城头,可结果是伤亡不到千人,但是梯子都压在墙下了。
从尸海中去刨出梯子再架起来进攻无疑是送人头。
“有没有人阵亡?”甘来关切的问道。
“没有!”一个声音生龙活虎的回道,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还活着。
“军师,你的办法真可行,军师威武!”一名弓兵夸道。
“对,军师威武!”其余弓兵于步兵纷纷附和。
原本久经训练的弓兵与步兵对甘来还心有芥蒂,毕竟他战前说书,带着一帮杂兵坐没坐相,和军纪严明的他们格格不入。
可这么一帮杂兵,竟然用这种技巧克制了敌人的梯子,使他们也避免了不少伤亡。
如此化腐朽为神奇,现在他们相信,军师是有真本事的!
“所有人速速清点装备,检查伤势!”甘来下令道。
“军师,我们都没受伤!”
“敌人都没登上楼,能有什么事,我们都没事!”
“军师,我脚崴了!”人群中一个声音说道,顿时引起一阵哄笑。
“全体弓兵听令!立即支援南门!”甘来下令。
“喏!”弓兵齐声领命,井然有序的跑下城头。
“敌军退回南面,南门怕有麻烦,枪兵亦出两百,尚有余力者,前去南门襄助沮县令!”甘来话音刚落,一名名枪兵皆站了出来,最后,全部人都站了出来。
一个月来,他们皆是受训于沮授,说是沮授养着他们和他们的家人也不为过。
眼前的场景令甘来也稍稍动容,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归属感,这便是主公的军队!
他大声嚷道:“都想去?那除了那个脚崴的,都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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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沮授血战南城门(求月票,推荐票)
经县是座小城,连护城沟都没有,城墙外只有一条小槽,那是为了防止雨水浸泡墙体而作的,数年干旱,尘土几乎已经将其掩埋。
但今天,它重新让人意识到了它的存在。
南门城墙下,尸堆如山,血流涓涓,尽数汇入槽内,形成了一条殷红色的血槽。
黄巾兵沿着梯子,一个接一个的向上攀爬,攀爬者极度谨慎,既要看着上头的石头,也要提防侧翼射来的冷箭,冷不丁的,还不时砸下一个人来。
尸体已经堆得将梯子下部分死死卡住,梯子比任何时候都要稳定,守城者已经放弃了将它支开,因为全然支不动。
黄巾兵快速的攀爬,没有任何撤退可言。
鲁龚亲自压阵,他有令在先:“凡后退者,斩!并处决家小!”
黄巾军梯次冲锋,上百上百的冲上去,鲁龚已经忘记了这是第几波进攻,他知道己方伤亡惨重,他同样知道,经县守军也已经强弩之末。
有几道梯子的黄巾军已经杀上城墙,可以和城墙上的守卫打得有来有回,虽然局面没有打开,不过应该快了。
守军必有极限,而他此刻已经不需要预备队了,等到明天,天公将军还会给他两万人,拿下经县,易如反掌。
“继续上!不要给官贼喘息的机会!”鲁龚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