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脸上还挂着泪水,一脸见鬼的表情。
唯独陈皇后,几分错愕下,望着王修,却是面含浅笑,眼中异彩连连。
而此时,王修又何尝不是惊得一塌糊涂?
卧槽!这大康朝的老头,咋个都喜欢搞动不动就拜师的把戏?
况且扪心自问,老子对这医学也不懂啊,包括昨天做这手术,也是硬着头皮搞的啊!
即便是提出了开刀治病的法子,可说到底,却也只对个别疾病有效而已!
更何况,一把年纪了,你不觉得害臊,本老爷还怕折寿啊。
当下,根本吓得脸都绿了,暴跳如雷不停摆手,“孙神医折煞晚辈了,万不敢当,万不敢当!”
“这开刀切除之法,也只是晚辈突发奇想,抱着死马当活马医,才偶然想出来的!”
“晚辈对医学,实则一窍不懂,而真正博大精深的,还是先辈们传承了上千年的医道之术!”
只没料到,这老头竟果然如传言,不是一般的倔。
直折腾得他王老爷叫苦连天,劝说得口水都干了,才总算悻悻然放弃。
即便如此,却还是非得坚持,效仿孔令先,日后二人以师兄弟相称,再也不让步了。
还一副若是再不答应,就要躺地上撒泼打滚的架势。
就连景隆帝,讪讪看着这一幕,也是苦笑连连,直晃脑袋。
这混账东西,在初次见面的孙无道面前,尚且都言行得体举止谦卑,唯独对朕……
朕又没得罪他,为何天天在背地里骂朕不地道,脑子有病?
第196章 我想走得稍微体面一点
一番极限拉扯,王老爷实在拗不过这倔老头,也只得黑着脸答应下来。
于是乎,孙无道总算心满意足了,精神抖擞乐呵呵的。
顿时让病房中的气氛,都和谐了不少。
奈何这时,只听得一道微弱却极其不和谐的声音,“你们……你们师兄弟争了那么久……”
“能不能来个人,管管我……”
王修扭头望去,只见病榻上,唐子聪正艰难地歪着脑袋,讪讪望着这边。
这狗东西命大,在没有消炎药的情况下,居然硬是活生生挺过来了,却依然虚弱乏力面色蜡黄得可怕。
可偏偏,依然双目空洞,眼泪汪汪的,一副生无可恋要死不活的德行。
嘴唇微微蠕动着,半晌,才有气无力憋出一句,“王兄,那什么……什么茶壶烧水,为何会推动壶盖砰砰地跳……”
“在下一个月前,就已经琢磨出来了!”
“个中缘由,只是因为水在……在咱们平常生活中,虽是同样一种物质,却能以三种方式来存在!”
“就好像铁石,明明是一种无比坚硬的东西,可在熔炉里,只要达到足够的高温,会变成铁水。”
几句话都已累得不行,额头汗水不停掉,“而水,不仅可以变成坚硬的冰,还可以变成一种气体,咱们看不见摸不着。”
“这也是为何……明明没有下雨,可第二天早上,会有露水,大冬天甚至路上会结冰!”
“说到底,就是空中气态的水,温度降低,变成了液体或者固体而已!”
喘两口气,歇了歇,才又呢喃道,“而同样的道理,液体的水,遇上高温,就会变成气体……”
“可同样分量的水,气态的一定比液态的,所占的体积大很多!”
“所以这就导致……咱们用茶壶烧水时,水由于温度升高,快速从液体变成气体!”
“空气迅速膨胀,自然就产生了一种对外界的张力,就是这股力量,才推动茶壶盖上下跳动!”
“王兄你说,对是不对?”
然而说着说着,却又一脸难为情。
可怜巴巴,欲言又止憋了半天,“还有,为何太阳每天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周而复始每天都如此……”
“你不愿与在下探讨,又出使南楚去了,这一个月实在闲得无聊,便天天琢磨。”
“王兄,你说……咳,当然,只是在下胡乱猜测的。”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咱们所生活的大地,其实并不是天圆地方?而根本就是一个漂浮在空中的大圆球?”
“不仅如此,太阳是固定不懂的,可咱生活的大地,却不停地朝着一个方向旋转!”
“每旋转一圈,就刚好是一天!只有这样,才能合理地解释,为何太阳每天东边升起西边落下!”
“至于大地既然是个漂浮在空中的圆球,又不停在转动,可为何底下的人不会掉下去……”
“恰巧又可以,用上次在下琢磨出来的,大地对咱们产生了巨大吸引力,来解释!”
神色一黯,眼泪又开始不停在眼眶打转,“王兄,我觉得我完了……”
“以前妹妹与阿娘,说我患有脑疾癔症,遍寻明医给我诊治,我还不信。现在我觉得,我肯定是真的有癔症,而且还很严重!”
“不然,脑子为何会想出这么离奇的事来?”
“这理论,想想都好荒唐的,要是传出去,别人会笑话我是疯子的!”
“我不想活了,还是请孙神医给我开副药,让我去死吧……”
“咦?”于是刹那,王老爷便彻底呆住了!
望着这二球货,硬是下巴都快滚到地上来!
卧槽!牛皮啊!
果然不愧是国子监最拔尖的学子,琢磨起科学事件来,可以在院子里坐上几天几夜不吃不喝,头发一把一把掉的疯子啊!
那茶壶烧水的问题倒还好说,比较简单!
他居然还顺带着,把大地是圆球,漂浮在空中自转,都琢磨出来了?
这特么别说大康朝,哪怕放在全天下,也绝对是一顶一的大科学家啊!
关键,都差点死翘翘了,居然还在琢磨科学问题?
景隆帝却是瞬间气得够呛!
直勾勾瞪着王老爷,面色铁青,双目直喷火!
无耻奸逆!刁民呐!
瞧瞧,瞧瞧,把人家好端端一国子监顶尖学子,京城年青一代的翘楚,都祸害成什么样了?
当初,天天坐在院子里,披头散发状若疯癫,就琢磨着树上积雪为何会掉下来,琢磨为何打雷时先看见闪电后听见雷声。
眼下又天天琢磨茶壶烧水,为何会推动壶盖上蹿下跳!
这不都是平常生活,再常见不过的现象吗?有什么好琢磨的?
这也就罢了,居然还说出什么,大地根本是一个漂浮在空中的巨大圆球,如此荒诞可笑的理论来!
那么大一个球,凭什么飘在空中不往下落?
还自己转动!那转动到下面的时候,咱们这些人为何不会掉下去?
这不是脑疾癔症是什么?而且还非常严重!
唐娇更是一反刚才的欣喜,“哇”的一声便抽泣起来。
泣不成声,“兄长切莫说些丧气的话,孙神医是名扬天下的神医,待到你身子好转,他定能治好你的癔症的……”
可没想到,任凭她怎么安慰,唐子聪依然不再留恋人间美好。
万念俱灰,眼泪汪汪,“妹子,你不懂……”
又幽幽望向王修,半晌,才带着哭腔继续说到,“其实,这癔症还不可怕……”
“王兄,我们是兄弟,对吗?听妹子与孙神医说了,若不是你用那开刀切除之法,我现在肯定已经死了!”
“救命之恩大于天,可是……”
瞅瞅跟前妹子,再瞅瞅前方不远陈皇后,便秘了半天,蜡黄的脸颊竟隐约有些红了。
“可是……你到底还对我做了什么?”
“早上醒来,不仅腹部刀口,还有那……那个地方,竟然也火辣辣痛得要死。”
“那……皮,竟然被切了一截!”
说着说着,再也说不下去了,眼泪唰的一下就滚了出来。
“我没脸见人了,名节不保了……”
“我不是个完整的男人了,我不想活了……”
“孙神医,您还是给晚辈开点砒霜吧,我想走得稍微体面一点!”
一时间,那叫一个生无可恋,那叫一个伤心欲绝,哭得呜呜的。
顿时直看得几人一愣一愣的,面面相觑。
陈皇后脸色有些发红,扭头望向一边。
唐娇却是一脸茫然,不明所以。
刹那间,王老爷更气得快吐血。
瞪着这个寻死觅活的二球货,脸色铁青,肺都快炸裂。
气急败坏,破口大骂,“你嚎丧啊?”
“老子还以为多大点事,不就是昨天给你开刀的时候,搞上瘾了,又凑巧见你那地方的……皮有点太长了,就顺手的事帮你割了,小手术而已!”
“没文化真可怕!”
“而且老子告诉你,那玩意过长,危害还是不小的!不但容易引起感染,病症,严重的,甚至会导致不能生育!”
一脸看白痴的表情,“如果没记错,你应该比老子还大几个月吧!”
“老子现在都快当爹的人了,你却连子嗣都还没一个,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然,你们唐家如何开枝散叶?以后你爹会感谢老子的!”
然而骂着骂着,接下来的情形,却让他也一下子懵了。
只见这狗东西,倒是总算不呜呜地抽泣了。
也不知是被吓着了,还是被科学小知识吸引住了。
眼泪汪汪盯着他,嘴唇蠕动着,依然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
半晌,才讪讪憋出一句,“王兄,虽然我听不懂,但感觉你说得好有道理……”
“但是……当然,毕竟你救了我一命,你肯定懂得比我多……”
“但是,你说,在下为何到现在还没子嗣……有没有一种可能,哪怕一丁点可能……”
“只是因为,我还没成婚,连媳妇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