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我的封地变异了 第242节

“但用棉籽油来制作肥皂,却是一条不错的路子。”

“肥皂吗?”

金申恩的心里默默的想着,他还没见过肥皂长啥样呢,不过听刘书文这么说,应该是一种销量不错的东西了。

“这处是专门用来纺丝绸的,虽说江淮的丝绸在大唐算不上上等,可卖往三韩故地以及西域那边还是可以的。”

“就是要卖往西域,要走的路太长了,成本比较高,能卖往那边的比较少,倒是最近听人说,有人把江淮的丝绸卖往南洋了,听说在南洋有不少人要。”

事实上,这些新兴的工场也是刘书文口中,海安县能够比肩会稽这样的城市的原因。

随着海安县到扬州的运河修通,海安县肯定只会更加繁华。

随着海安县的繁华,工场的增加,来海安做工的人也会越来越多,进而促进海安县变得更加繁华,形成一个正向的循环。

从目前来看,这样的循环并没有看到被打破的趋势。

不过现在能够比肩会稽,等再过两年就难说了,会稽的地理位置比海盐更好,大唐最大的港口舟山港可就在会稽附近呢。

就算从舟山港手里露出来那么一星半点,也足够会稽吃的了。

扬州能辐射的终究只有淮南的部分地区,不像是舟山港,还能向长江下游的城市中辐射。

眼下扬州能够这么繁华,还是因为它是大运河最南端,可随着走海运的人越来越多,舟山港肯定会超过扬州,而舟山附近的地区超越扬州附近的地区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这样深远的东西,如今他们两个自然是看不到的。

如今刘书文很是自豪的在这给金申恩介绍这些工场,甚至想要带着他去参观这些工场,他作为太平书院的人,来往海安的时候很多,和这些工场的人比较熟悉,带人参观还是没问题的。

金申恩深思熟虑一番后,还是婉言拒绝了。看了这些工场能有什么用?金申恩能在三韩故地开办这些工场吗?

不可能的,三韩本来就是棉花的消费地,压根就不产棉花,怎么可能会有人往三韩去开榨棉籽油的工场?

也不可能会有人在三韩故地纺织丝绸,哪里种不了桑树,倒是金申恩心心念念的造船厂完全可以在三韩发展。

三韩故地那么多深山老林,里面都是百年大树,用来当造船的材料一点问题都没有。

就算是三韩现在能种棉花,金申恩也不愿意再三韩故地推广,一来这是赤裸裸的从西域抢饭吃,朝廷不一定会同意。

三韩故地在大唐的疆域中可没有西域以及江淮那么重要,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

二来,现在三韩故地种水稻、黑麦就不错,就算什么时候卖不出去了也完全可以自己吃。

可若是改种了棉花,没有销路岂不是要有大片的百姓饿死?

“刘兄,这些工场能开办的地方终究是有限的,恐怕难以在全国推广吧?如此一来,想来这些东西也就不能救世了,看也行,不看也可以。”

“倒是以刘兄的介绍来看,开办这些工场的人,以及在工场做工的人都不再种地了,那他们想来是喜欢米贱谷贱的。”

“不知这里是如何解决谷贱伤农,谷贵伤民的事的?”

刘书文微微一怔,笑着解释道。

“朝廷有令,定下了粮食的最低收购价,所以粮食贱了也不怕伤及农民的利益,只是这样的政策在落实的时候也会有问题,从大的方面来说,这个问题其实也没有解决,只是靠朝廷的财政撑着的。”

“然而这米贱的害处比不过推广良种的好处,而且米贱了,对良民还是有利的,至于佃户们,确实大都跑出来做工,或者移民到边疆去了,到了那他们至少能有自己的土地。”

良民就是说的自耕农,他们两个都是儒生,自然都清楚作为朝廷中坚力量的不是别人,正是天下间的自耕农们。

所以刘书文的这个解释倒是能让金申恩理解。

不过金申恩也很是好奇,为什么在大唐可以推行这样的政策,以往的时候,在新罗就不行,甚至连完善的税收制度都难以建设,这到底是因为以往的时候,新罗王室的权威不够,还是其他的?

更让金申恩好奇的是,大唐的改革是怎么精准的把负担加到大户们身上的,而对那些广大的良民也就是自耕农没有害处只有好处的?

新罗国内因为骨品制度,那些大户都是很难得罪的,想要改动税收制度,最后都压到了底层百姓身上。

大唐怎么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而且孟子曾经说过,为政不难,不罪巨室。可现在大唐的改革不就是在得罪巨室。

既然和孟子的教诲对不上,那到底是孟子的话错了,还是孟子的本意不是这个?

金申恩在看了一圈海安县后,心中的疑惑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他也只能等着一会儿见到刘书文的那个师长,看看他能不能帮着自己解惑了。

在金申恩看来,大唐现在的做法怎么看怎么像是霸道,压根就不是什么王道之术,这样的大唐也能算天朝上国吗,也能算儒学经典中的那种王道乐土吗?

心里有些不服气的金申恩别别扭扭的向刘书文表达了自己的这个意思,刘书文含蓄的一笑,也没有和他辩经,只是说了一段《管子》中记载的霸道之术。

简单的说,就是当初齐桓公曾经问管仲,我治理国家治理的挺好,可是周边的四夷不肯臣服,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管仲直接说,四夷那些地方盛产皮毛,只要咱们把皮毛定下高价,给予很高的经济价值,肯定有的是人做皮毛贩卖的生意。

等到四夷和齐国的经济捆绑的比较深了,那些四夷想不来臣服都不行了。

金申恩的脸色一下就红了,他也是读过管子的书的,对照下现实也不难发现,现在大唐就是用这样的手段同化三韩故地的。

鲸油、人参、金矿这不就是新时代的‘皮毛’吗?

如今大唐在三韩故地建立了统治,利用这些货物将三韩故地和中原捆绑在一起,就算未来三韩故地上还有想要复国的人,面对这样的经济形势,真的能硬起头皮和大唐作对吗?

更不要说,大唐能容忍丢掉三韩故地这么一块每年能给朝廷带来巨大收益的土地吗?

要知道,随着海运的发展,三韩故地和大唐的距离已经被拉的很近了,从陆路上看,长安和三韩故地确实隔得很远。

可从水路山看,三韩故地到江淮的海运也不过半个来月,而从江淮到洛阳走运河也不过是一个来月。

单从路程的远近来看,三韩故地还没有黔南道到长安、洛阳的路程长呢!

更何况,这人参、鲸鱼油、鲸骨粉等等,全部都是面向大唐的市场的,这些东西能在三韩故地被消化掉吗?

不可能的,而现在这个时候,也找不到第二个地方能够从容的消化这么庞大的鲸油产出。难道三韩故地的人要背叛了大唐以后,把自己饿死吗?

所以眼下的情况就是三韩故地非常需要大唐,需要中原,可中原却没有那么需要三韩故地,在刘书文的这番点拨下,金申恩也看透了现实。

现在他心中那种隐隐存在的复国的念头算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还有什么必要想着复国呢,做不到的事,何必去做呢?

而刘书文不和金申恩来辩经,其实也非常正常,大唐难道能因为一个被灭国的地方的读书人来到大唐说上几句,你们大唐的这些做法不符合王道,大唐的儒生们就疯狂的赞同?

对,我们这里没有王道,需要你带人来解救大唐百姓于水火,把王道重新带给大唐?

没有人会这么傻的,大唐也是有自己的那套政治正确的。

何况大唐的读书人们哪一个不是嘴上说着支持王道,心里却对大唐现在推行的这种轻重之术的霸道极为认同的?

就连刘书文他们这种相对比较单纯的读书人,在经过现实的毒打以后,也不自觉的在支持朝廷推行的霸道之术。

所以,关于大唐现在政策的属性,大唐的儒生们还是相当的有默契的,知道它可能不符合王道,但绝对不会有人拿着这个说事。

一来,现在的儒生们,还没有宋朝时那种‘洁癖’,因为国家在武力上比较废,只能从儒家经典中找‘道统’,以此证明朝廷的正统性。

二来,朝廷推行的这些政策至少是能看到实效的,别管它属性是不是符合王道,可最后的结果不就是符合了王道吗?

就比如说如今的江淮地区,在大唐推行改革以后,江淮地区的发展极为迅猛,盐业、海运、工商等等都相当的发达。

已经有了能和河北道、关中掰腕子的实力了,虽说朝廷从江淮的发展中收取了很高的赋税,可这些赋税中,至少有三分之一又被用在江淮的建设中了。

江淮这里的港口建设、运河疏通、道路整修等等,哪一样不是朝廷投资建设的?

同样的,在大唐现在的改革中,大唐其他地方难道没有收到好处吗?

都一样的,苦的又不是大唐百姓,而是那些异族,商品也有很大一部分挣得异族人的钱,最后钱财又流入到大唐了,这样的循环不是挺好的吗?

好处大家都能看的到,自然就不会有哪个蠢材读书人把这事点的那么透,大体上他们也是处在一种看破不说破的状态。

走的更远一点的,就像是刘书文的这名师长,以及在山东老家修书的孔颖达等人已经开始试图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构建一套新的经书,解释现在的情况了。

可能刘书文想不到这么多,但他的心里也一种上国的傲气,你金申恩不过是原来三韩故地那几个小国的遗民,现在学了点儒学的东西,也想要来指点我们大唐做事了?

确实,按道理说,现在金申恩也算是大唐人了,可他这个大唐人和刘书文他们这种大唐人能一样吗?

说一个俏皮话,刘书文怎么也算是正黄旗出身的主子。

双方心态上的不同,自然也就会让他们在这样的问题上看法并不一致,可能要等到金申恩真的把自己当做一个大唐人后,才会由衷的赞同大唐现在推行的种种政策吧。

若是一直不自觉的站在被大唐吊打的那些国家百姓的视角上,大唐这套东西确实过于霸道,对那些小民们也不怎么友好。

也亏得是刘书文不太清楚三韩故地以往的情况,要是知道的话,说不定就要嘲讽金申恩了。

以往的新罗是个什么情况?百姓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那都是往轻了说的,至于上升空间想要当官那更是没门!

现在大唐这么一套东西,虽然在中原看来,对三韩故地有些苛刻,可站在三韩故地的百姓的视角来看,大唐现在实行的就是天大的仁政啊!

他们那些小民也能衣食无忧,就算到大唐境内务工,辛苦了点,可也能吃饱穿暖,这不比当初在新罗治下强多了?

刘书文眼下已经有些后悔答应带金申恩来到海安县这里的乡社了,一开始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那位师长可能和他又共同语言。

可如今这么看的话,还真不一定。

自家师长之所以在海安县开设乡社,可不是真的为了复古,而是以复古为旗号,想要探索正统儒学的前路。

按照他师长私底下和他们说的,朝廷现在的做法确实有不错的效果,可这发展工商业能在大唐所有的地方都推广开来,都行之有效吗?

很难说,就单纯一个黔南道大概就不可能有这么好的工商业环境吧。

更别说现在朝廷的这些政策管了工商业,可土地兼并问题,处理的并不是很好,若是土地兼并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大量的百姓被赶到城中做工。

万一城中的工商业出现一丁点问题,那大唐未来的问题就大了!

所以他想要试着探索下,均田制应该怎么往下发展,眼下大唐推行的均田制明眼人都呢个看得出来,肯定不能长久下去了。

那未来等到这样的均田制崩溃以后,大唐的田亩制度应该怎么走?

接着走均田,或者说土地公有的路子吗?

那这样的话,土地怎么分,总不能按照已经失败了的均田制再走一遍吧?

分了土地以后,怎么保证日后不会重新出现土地兼并问题,而未来均田制崩溃以后的乡村,到底哪些政策是可行的,哪些是单纯他们的空想,这些都是需要验证的。

总不能等到事到临头的时候,拿出王莽那样的做派,一味的复古,快把儒学改革派的根都给刨了。

简而言之,刘书文的师长认为现在朝廷推行的均田制肯定是要崩溃的,他们要为未来均田制崩溃以后的大唐做准备。

另外,他们承认这世界上有不公平,不合理的事,就比如土地兼并,但他们并不试图直接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而是打算先找到公平、合理的方向,再朝着这样的方向努力。

刘书文固然因为年纪的问题,还不能对他的这些师长们的规划看出全貌,但也对他师长们的豪情壮志感到万分的敬佩。

虽说看起来算是一种空想,但谁又能知道未来儒学新的思潮不会出现在这样的空想之中呢?

故而刘书文本人虽然不是很能理解他师长们的行为,也不觉得他们的行为能够成功,但对他们依旧是极为敬重的。

以至于现在这个时候,刘书文觉得金申恩并不是个能理解他师长们作为的人,何必对他那么尽心尽力?

也是带着一种气一气金申恩的心思,谁让金申恩刚才话里隐隐在那指责大唐的政策?

刘书文就故意带着金申恩朝海安县的那些富户家庭中转悠,这些富户家庭其实就是比较富庶的自耕农家庭,刘书文倒也不至于那么傻,带着金申恩去看那些工商业起家的富户家中参观。

可就是这些富庶的自耕农家庭,就让金申恩的心态差点崩溃了。

“江淮一地,居然富庶至此?”

金申恩亲眼看到那些农户们用杂粮喂猪,就算是这些年在大唐推广的红薯和土豆这些东西产量高,不值钱,那也是粮食啊!

可这里的这些农户家庭居然已经习以为常的拿着这些杂粮去喂猪!

金申恩在三韩故地最艰难的那段时间里,连这样的杂粮都吃不起,只能饥一顿饱一顿的,可眼下在江淮的农户家庭都能把这当做猪食了。

这怎么能让金申恩不破防呢?

就算他也能猜到,刘书文肯定不会拿海安县中很穷困的家庭让他去参观,可这几户人家说破天也不过是农户,凭什么过得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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