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我的封地变异了 第235节

若是平民之家,可不会想着去供应女子读书,就算家中不缺钱财能做到这一步的也相当的少,不管大唐的风气多么开放,女子的地位有多高,那终究是和其他朝代的女子对比的。

真的和男子一比,那就什么也算不上了,所以到现在为止,大唐的女校中,竟然还是老师比学生多,就算是学生也大都是贵族和官员们的女子,至于平民的那真叫一个凤毛麟角。

可儒学上的问题,李湛一直觉得以王阳明对儒学的了解,想要把儒学改造成符合大唐需求的模样肯定是手到擒来的。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王阳明居然给出这么一个答案?

李湛蹙着眉问道。

“之前的时候,你不是已经奠定了儒学宗师的地位,就连孔颖达也对你赞不绝口,那你提出的学问他们还会有什么异议吗?”

李湛终究是不懂儒学的,所以问出了这么外行的话,王阳明不得不给他解释了一番。

其实如今大唐的儒学界情况很是复杂,原本从汉朝延续下来的经学大家都知道肯定是不能用了,早就已经陈腐不堪,不能在当下的世界中有什么大用了。

在这样的大势面前,固然有孔颖达试图做最后一搏,写就《五经正义》,但终究难以抵挡大势。

何况在乱世之中,儒学受佛道两家的冲击,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不少儒学的宗师们试图从佛道两家取其精华,填补儒学的空缺。

可以说,后世历史上宋朝儒学的发展,就是站在唐朝对三教合一、三教并行的道路上做出的总结和创新。

这条路,他们那些儒生们硬生生走了几百年。

而现在,他们这些儒家的读书人们倒不用再操心这些和佛道对抗的问题了,因为更大的问题其实就摆在眼前。

大唐在短短的几十年间就已经发展到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地步,只是单纯的对照古籍,他们那些儒生们也能明白,大唐这是已经隐隐超越了大汉了。

可这样的发展,要怎么用儒家的学说来解释呢?

孔颖达他们提出来一种说法,就是大唐和历史上的大汉都是先王后圣,外霸而内王。

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大唐追及三代之治。

可这样的理论其实连孔颖达自己都说服不了,要不然他也不会最后还是去修《五经正义》了。

其实,现在大唐稍微有点远见的儒生们都已经隐隐感觉到了时代的变化,这样的变化恐怕不单单像是历史上那些改朝换代的变化。

这本来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在李湛召唤出来的工程人员的帮助下,大唐已经发展出来了最初的蒸汽机,大唐的经济基础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至少在关陇之地,种地的人已经慢慢减少了,而经商做工的人居然有反超种地的农民的趋势,这是历史上所未曾出现的景象。

对于这样的现实,不管是哪个大儒都试图拿出来一个更为合适的解释,只是他们终究是跟不上这个时代,他们的思绪更多的受到了之前的文化的侵染,他们是很难提出真正适合大唐的学问的。

其实孔颖达搞出来的那点解释,已经和后世南宋末年的永嘉之学相当的相似了,也勉强能用来解释大唐现在的情况,但这样的解释,其实就连王阳明也难以接受。

历史上的时候,宋末以后有数不清的儒生批判永嘉之学,认为他们已经不算是儒学的学问了,原因很简单,里面法家的色彩过于浓郁,完全已经抛开了儒学的精华。

但是因为永嘉之学出现的时间是在宋末中原倾覆的时候,有这样激进的想法,倒也不能算是他们的错,所以批判只存在于对学问上。

可要是在现在这个大唐正在蒸蒸日上的时候,由孔颖达弄出来一出类似永嘉之学的东西,那孔颖达怕不是要被天下的儒生们喷死。

这也是为什么当孔颖达弄出来这一套理论后,只是私底下和王阳明探讨,压根没敢宣传出去的原因。

说到底,永嘉之学就是一种事功学,主张的是王霸并举,汉唐和三代之治并无太大不同,这简直可以说是把儒学的祖坟都刨了。

孔颖达作为孔子后人,想出来这么一出东西,自然心里是相当的不舒服。

要是汉唐和三代并无不同,那他们这些儒生们吹了那么久的三代之治算什么?

赤裸裸的打脸啊!

王阳明作为理学的传承者,对事功学也是相当的看不上眼的,以往的时候,还专门读过他们的书,批判他们。

现在要是让他掉头来支持事功之学,他也做不到。

李湛听着王阳明的解释,头都大了,他哪里能分得清楚儒学学派里面的这些门道,他只能是干脆的问道。

“那除了这一道学派的东西,还有那些学派的思想可以用来解释现在大唐的事情,以及往后适应大唐的发展需要?”

王阳明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管是理学还是心学,乃至于经学大都是在道德、礼教上打转的,对事功还真没有特别大的用处,能用来稳定统治,却不能真的帮着大唐开疆拓土。

王阳明不得不开口弱弱的解释了两句,李湛琢磨了一下这是不是有些像殖民时代的传教士们,手中拿着圣经搞搞文化宣传。

真正到动刀子的时候,还是要看那些殖民者们的。

这么理解事功之学和理学、心学的区别倒是方便了,不过这里面肯定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但对李湛这个不是专门的学者的人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那按照你的想法,事功之学到底能不能推起来,让他成为大唐的官方学说?”

“事功之学先天不足,难以撑起一个完整的世界观,而且它和儒家相差太远了,若是真的将它立为官方学说,只怕人心不服。”

李湛很是头疼的看着王阳明说道。

“还是先把事功之学推成官学吧,至于它存在的问题,慢慢解决吧,相比于其他学说,这个还是最合适的。”

“往后大可用后世的一些西学来填补、完善,总不能跑回到心性这些东西上去。”

王阳明沉默了半晌,只能答应下来,谁让他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李湛说起来很轻松,可王阳明很清楚这事有多难办。

永嘉之学也可以说事功之学,压根就不承认孟子,认为孟子的儒学都不是真正的儒学,觉得他的学问被杨朱和墨家的学说污染了。

可这样的思潮一旦兴起,就会带来一个大问题,什么才叫真正的儒学?

当初永嘉之学出现的时候,打的口号的破尽宋儒,那换到现在就成了打破所有的经学,一杆子打到孔子的时候。

可就算是孔子的学问难道就能算真正的儒学了吗?

不用怀疑,一旦开了这个头,肯定会有人接着往下面深思的,毕竟孔子当年就号称自己只是述而不作,发展了周公的学说而已。

这可能是他本人的自谦,但不妨碍后世的人拿着这一点来说孔子的学说也不是真的儒学。

这就是一旦进行反思,捅开口子后必然出现的现象——层层加码。

既然你要复古,那我也复古,你说孟子的学问不是真正的儒学,我也可以说孔子的学问不是真正的儒学。

大家都是学的宗周的学问嘛!

要是再狠一点的,完全可以一杆子捅到三代,只有三代那个时候的学问才是真的儒学学问,才是儒学的本源。

至于三代的儒学本源到底是什么,那就全凭他们一张嘴说了,反正符合儒学的真意就行了。

所谓借前人之口说自己之意,不外乎如此,当年的孔子不也是这么做的吗?

这不单单是儒学反思后会出现的问题,世界上所有的宗教和学说都会有这样的毛病。

要不然,为什么某教一个比一个极端?

一旦人们开始反思某种思想,又不愿意放弃这门思想学说,定然是要考虑后退的,可退到什么地步,那就有的争论了。

可只要口子开了,就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了,除非朝廷愿意大搞文字狱,让所有人都不说话,可这不是汉人朝廷能做出来的事。

固然大唐不是大明和大宋,用不着刻舟求剑,可能大唐的学术氛围会更加宽松一点,不像宋朝开始,因为没能做到统一天下,面对异族接连吃败仗,只能举出来道统这块牌匾。

越往后,道统这块牌匾越是不能丢,给儒学的改革带来了很多困难。

可这不代表在大唐进行儒学的改革就真的有那么容易了。

思想永远是最难统一的,想要确立一个官方学说,远不止李湛想的那样,用行政手段命令就可以的。

要是这门官方学说漏洞太大,又难以给其他人以利益,不用想就知道,这样的学说肯定无人问津,就算有人碍于面子,会去学一点,但也只会把它当做升官的阶梯。

这样走上来的人,道德水平如何,也就不言而喻了。

宋朝的时候,王安石变法,不就是因为变法派里混进来一大堆的投机分子,没几个真的认同王安石的新学的。

结果就是新学后继无人,变法也是不了了之。

可在李湛看来,儒学也就是一个尿壶,想用了装点下门面就行了,不用的时候,当做垃圾桶,把脏的臭的往里面一塞就完事了。

确实儒学在中原根深蒂固,可他也从来不觉得治国就非儒学不可了,这可能就是李湛这个后世来客和大唐人或者说古代的这些名臣们的区别了。

从本心来说,李湛确实希望让儒学站起来,给他现在进行的种种变革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对如今大唐的经济基础变化,经济的快速发展注经。

可要是儒生们做不到这一点,李湛也不在意,先把儒学拆了就好了,注经这样的事,总是能有聪明人能做的来的。

就算王阳明做不到,可李湛就不信接下来的这些年里,就没有人想要做统一思想的圣人!

李湛确实不好把马主义拿出来,这一套杀伤力太大了,李湛也没想过一步到位,直接把他家的皇位都给扔了,只为快步走进那个理想国中。

到底是屁股决定脑袋,李湛穿越来大唐这么久,已经将心中那点理想主义抛诸脑后了。

不过当初穿越前的现实,也着实打击过李湛,他就算对那个理想国再怎么心向往之,也只能把它当做一种理想,或者梦想。

人性的恶劣,不是单凭一种理想,一种感情就能超越的。

即便是再怎么热血的理想年代,也是会有不如意的地方和反对的声音的,不是吗?

对李湛来说,他最希望看到的是儒学死而不僵,能让大家放开对儒学的迷信,把儒学的言论当做名人名言。

通过寻章摘句的手段,来为皇家的政策做注解,凡是对现行政策有利的,他当然愿意拿来用一用,至于那些经典里和李湛的政策不符合的,他也可以当做看不到。

眼看着王阳明像是没什么办法,又不是特别愿意拿出事功之学,来搞大唐的官方学说建设,李湛想了想用自己的理解来问道。

“朕现在跟你说发展生产的重要性,你应该能够理解吧?那你觉得这个能用儒学的东西来解释吗?”

王阳明不假思索的说道。

“若是读歪经是可以的,比如说孟子曾经说过,当尧之时,天下犹未平;洪水横流,泛滥于天下;草木畅茂,禽兽繁殖,五谷不登;禽兽逼人,兽蹄鸟迹之道,尧独忧之,举舜而敷治焉。舜使益掌火,益烈山泽而焚之,禽兽逃匿。禹疏九河,瀹济、漯,而注诸海;决汝、汉,排淮、泗,而注之江。然后国可得而食也。当是时也,禹八年于外,三过其门而不入;虽欲耕,得乎?后稷教民稼穑,树艺五谷,五谷熟而民人育。人之有道也;饱食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圣人有忧之,使契为司徒,教以人伦……”

李湛微微蹙眉,有些困惑,他当然知道这段话的意思,可他想不通王阳明举这段话,是想要解释什么,如何来通过歪经,解释生产力发展的重要性。

王阳明不急不缓的说道。

“这段话按照孟子的本意,是在反对绝对平均主义的。若是按照现在儒生们的解释,是在论证人与禽兽的区别,也即是中原于夷狄的区别的。”

“至于如何读歪经,让它也可以成为对发展生产力的解释,也有法子,就是把孟子的话当做一个递进关系。”

“递进关系?”

李湛默默的咀嚼着这句话,这是说从大禹到到后稷,再到契的过程是一个渐进的过程,有着先后顺序?

再默默的思考了一下这番话,李湛的眼神亮了起来,这还真是挺贴合现在李湛的所作所为的!

若是孟子的这番话按照有先后顺序来解释,那就意味着孟子也认为他们这几位先王们做的事是有主次之分的。

最为关紧的无疑是治水,也就是大禹的功劳,只有在治水以后,保障了百姓的生存,才能再接着谈发展,搞生产。

至于人伦教化,那就是最后一步了,是在物质丰富以后,百姓们的精神追求层面的东西,而且这个解释恰恰符合后世马主义的一些想法。

既人要先满足自己的物质需要,才能去追求精神需要。

这正合李湛的心思呀!

而且这样的解释刚好能够为李湛这些年的作为做注脚,李湛大力推动治理黄河的水利工程建设,以及各处的水利灌溉设施的发展,提供良种给百姓,不刚好是大禹和后稷所做的事吗?

而换一个角度说,这也可以给政府的法统给出合理的解释,也就是政府或者朝廷,是不是有义务给百姓们提供治水、发展生产、教化百姓等公众服务?

若是到了这一步,其实已经有些类似于后世给政府职能所下的定义了。

李湛颇为惊喜的说道。

“这样的解释不是挺好吗?你怎么能说这是歪经呢,这分明才是孟子的真意呀!”

王阳明嘴角一抽,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李湛这个天子实在过于心急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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