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纶对朱载圳满怀感激之情。
谭纶是一个有抱负、有理想的人。他已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在龙江这苦寒之地干出一番事业来。做一个青史留名的边臣，报答太子的不弃之恩。
李成梁快步走了进来：“谭巡抚。太子谕令，让我立即带领全部骑兵返回京城。”
谭纶道：“是让你们返回京城准备对河套的战事吧？”
李成梁微微点头：“应该是。对河套用兵的时间定在了今年秋。夏天北征大军就得从京城出发去榆林。
我走了，谭抚台你要保重。女真人已经让我收拾怕了，他们应该不敢搞什么幺蛾子。”
谭纶自信满满的说道：“放心。几个女真部落而已。我能镇得住。
别看你走了我手中没有一兵一卒。我的身后却是强大的大明！
水有源就是活水。树有根就是大树。我定能让龙江省这棵大树枝繁叶茂。”
李成梁提出了一个建议：“还是要小心啊。山东的那两万移民到了龙江。日子久了恐怕会跟海西女真四部生出一些摩擦。
太子的谕令里说，咱们剿灭建州女真斡朵里部时，缴获了一大批的刀枪、弓箭和铠甲。
那些东西扔了可惜。给新军，新军又看不上。
全都留给你。你从两万山东移民中挑选两千青壮，武装起来。组成垦荒团练。
应对跟海西女真四部的小摩擦应该够了。”
谭纶一拍手：“还是太子英明啊！”
李成梁笑道：“老谭，听说三年前太子在东南抗倭，你没少找他的晦气啊。现在倒一口一个太子英明了。”
谭纶尴尬的一笑：“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京城，东宫。
朱载圳正在跟内阁的杨博、张居正、王国光、高拱议事。
内阁七阁老中，严嵩、徐阶已经告了病假。二人专心筹划在广州番禺、松江华亭开商行的事。
严世藩更不必说，在家里帮着老爹出谋划策赚洋人的钱。
内阁就只剩下了四个阁员理政。
朱载圳道：“再过三个月，我就要率军从京城出发去山西了。户部的粮草、军饷准备妥当了吗？”
朱载圳此言一出，四位阁员面面相觑。
杨博惊讶道：“太子这次又要亲率大军出征？”
朱载圳道：“我还兼着朝廷的征虏大将军。收复河套之战我自然要亲往。”
杨博道：“太子，杀鸡焉用牛刀啊！河套只有鞑靼部两个万户。总兵力不到两万人。您坐镇京城，让戚继光、俞大猷他们挂帅出征就是了。”
朱载圳微微摇头：“不！收复河套是新军成军后的第一仗，万分重要。我必须亲往。”
王国光道：“太子，户部已经备妥了六百万两军饷，八十万石军粮。这批军粮是从北直隶百姓手中高价收购的。
臣已找了监管皇家镖局的陈炬公公，让皇家镖局派一万人，提前运送这批军粮去太原、榆林、宁夏三镇。”
朱载圳道：“嗯，做得好。仗打赢了，头功是新军的，次功是你们户部的。”
就在此时，黄锦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太子爷，甘州有六百里加急公文递上。”
朱载圳站起身：“应该是余有丁回来了！”
黄锦将公文交给了朱载圳。
朱载圳看后一拍书案，吓了众人一大跳。
朱载圳咬牙切齿的说：“余有丁啊余有丁！干得漂亮！”
说“漂亮”二字时，朱载圳太用力，喷出了不少吐沫。
杨博问：“出什么事了？”
朱载圳道：“余有丁立了三个大功。他跟土鲁番、叶尔羌的两位苏丹谈妥了通商事宜，为大明的西部边境赢得了一个安定的环境。此大功一。
他保全了八百威远诚老兵，将他们带回了甘州。此大功二。
诸位，你们都会玩叶子戏吧？”
叶子戏，即麻将是也。在大明颇为流行。
众人齐声道：“会。”
朱载圳笑道：“余有丁的第三件大功，就是截了俺答汗的胡！
俺答汗上回在京郊吃了火器的大亏，长记性了。他从奥斯曼订购了一大批火器，大约有一万五千支鲁密铳。
呵，奥斯曼运送火器的商队途径土鲁番，让余有丁截下了！
现在这批火器已经到了甘州！”
杨博问：“鲁密铳？敢问太子，此铳与咱们仿制弗朗机人的火铳相比如何？”
朱载圳道：“各有所长。鲁密铳装填起来要比穆什特克铳慢很多。但其口径更大，威力更大，射程更远，破甲能力更强。
呵，还有个意外之喜呢！奥斯曼人卖铳附赠一张乌尔班巨炮的设计图。
乌尔班巨炮的威力惊人。这么说吧，是咱们十一斤重炮威力的几十倍不止。”
杨博咋舌：“十一斤重炮几十倍的威力？这炮得多厉害？！匪夷所思，奥什么曼人怎么会有如此鬼斧神工？”
朱载圳道：“我的姻祖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呐！王国光，户部最近一批铸造的一两银圆有多少？”
王国光答道：“有一百万枚。”
朱载圳道：“拿出六十万枚，立即让皇家镖局的人运送到甘州去，跟奥斯曼人交易。
待交易完成，让奥斯曼人不要急着走。叫他们派使者来京城。
今后大明要跟奥斯曼人长久的做生意。
高拱，你跟礼部的郭朴打声招呼。奥斯曼人进京，四夷馆那边要尽心招待。”
王国光和高拱齐声道：“是。”
朱载圳又对张居正说：“余有丁立了功，朝廷得重赏。升他为礼部主客司郎中。今后专管大明外交事宜。”
张居正道：“是，太子。”
朱载圳命黄锦道：“你去皇家报社找申时行。让他立即派记者去甘州，采访威远城老兵。
威远城八百老兵坚守西域四十载的故事，值得在《大明时报》上大书特书！他们人人都是大明军人的楷模！”
黄锦领命而去。
第263章 羊啃白菜？
一个多月后，李成梁率军返回京城。
兵部大堂。朱载圳召集心腹重臣、新军师指挥使以上武将，部署收复河套的用兵方略。
情报头子陆绎先介绍了河套的具体状况。
陆绎指着一副《河套形势图》说道：“河套三大产马地，分别为前套，后套、西套。俺答汗的两万河套骑兵，分别驻扎在这三大养马地。
其中前套以鹿城、库库河屯为中心。鹿城驻扎有约三千人，库库河屯驻扎有约五千人。
后套以巴彦淖尔为中心。驻扎有约六千人。
西套以石嘴山为中心。驻扎有约六千人。
俺答汗十万主力远在千里之外。救援河套，至少需要半个月的功夫。”
（上为故宫珍藏《河套形势图》。出自明中期著名灵魂画手、制图师刘可乐之手。保真。苏富比拍卖会曾拍出五亿天价）。
杨博惊叹：“锦衣卫果然神通广大。连鞑靼的兵力部署都摸清了。”
陆绎落寞的说了一声：“为了摸清兵力部署，南镇抚司折了七个弟兄。”
朱载圳道：“诸位。此番收复河套之战，动用新军步兵三万人。骑兵两万人。兵分三路。
右路由我亲自统领，共一万骑兵，一万步兵，出太原镇，直扑库库河屯，随后西进鹿城。
中路由戚继光统领，共五千骑兵，一万步兵，出榆林，直扑巴彦淖尔。
左路由俞大猷统领，共五千骑兵，一万步兵，出宁夏镇，直扑石嘴山。
三路大军，扫荡整个河套。将整个河套收归大明版图！
记住，此战骑兵是主力。步兵主要负责运送后方给养、看押俘虏，接收攻占下来的土地。”
说完朱载圳看了一眼司礼监掌印黄锦。
黄锦展开一张圣旨，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戚继光为征虏右将军，俞大猷为征虏左将军，李成梁为征虏前将军，唐顺之为征虏监军。钦此。”
如今圣旨的拟旨权在朱载圳手里。批红权在黄锦手里。所谓的“圣旨”，其实就是朱载圳的谕令。
戚继光、俞大猷、李成梁、唐顺之跪倒：“臣接旨！”
杨博有些发急：“太子，老臣此次也想随军出征。”
朱载圳道：“杨老部堂你还是坐镇京城为好。京中的四万新军，由你掌控。”
朱载圳这一年做了那么多事，文官怨声载道。他怕有人趁他出京之时，在京城发难。
明代的皇帝稀里糊涂死掉的有好几位。什么落水病死、吃药舒服死......他老爹嘉靖帝没事儿就着火，还有一回差点被一群宫女拿绳子勒死。
嫌疑最大的就是文官集团。皇帝都敢杀，还有什么事儿是他们不敢干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把老杨博放在家里泡泉水，乃是万全之策。有这老家伙在，没人能偷水晶。
杨博领会了朱载圳的意图：“是。臣在京中一定掌好四万新军，静待太子凯旋归来。”
朱载圳又道：“今日是四月初一。五月二十九，全军开拔，前往太原、榆林、宁夏。在十月之前三路大军发动攻击，两个月内复我华夏河套旧地！”
新任礼部尚书郭朴提出了疑问：“太子殿下。自古出兵都讲究一个名正言顺。嘉靖四十一年冬，我们跟俺答汗达成了和议。
啊，臣不是反对收复河套。收河套势在必行。只是......似乎应该找个理由。”
杨博道：“郭部堂迂腐了。瓦剌也好，鞑靼也罢，他们南下入寇，哪一次是有理由的？如今我们打河套何须什么理由？”
朱载圳却道：“杨老部堂。我们的确需要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我听说，河套某个鞑靼部落养了一群羊。其中一头越界进入长城以南，啃了宁夏边军屯田里的一颗白菜。
这就是理由！
那颗白菜乃是我大明王朝的财产！那头可恶的鞑靼羊，是在啃我大明王朝的墙角啊！
如此恶行实属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就是咱们出兵的理由！”
朱载圳此言一出，一众文臣武将面面相觑。
这理由，何止是不讲理，简直就是不讲理！
朱载圳似乎看透了一众文臣武将的心思。他道：“是不是有点不讲理？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如今的大明已不是两年前的大明了。向鞑靼发起进攻，随便找个理由就是合理的理由！”
转头朱载圳又吩咐申时行：“《大明时报》要将那只啃了大明白菜的鞑靼羊的罪过写明白、写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