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是嘉靖 第159节

“不是说那三位玩浮生别院里的女戏子,玩得床都起不来了嘛?怎么突然有精力查米行,抓老宋,封后衙?”

管家道:“二位。你们的宅子也被查封了,都贴了封条。各自有五名新军士兵把守。

张县丞,您儿子昨儿睡在了百花楼。下晌回家,军士不让。他要硬闯,军士朝他脚下放了铳。”

钱县令始终是个混迹官场多年的老州县,他脱口而出:“坏了!咱们中了沈先生的调虎离山计!

来泉乡的这四位钦差,绝不是来走过场的!他们是来要咱们命的!”

就在此时,王安走了进来:“钱伯钧、张全安、高升。你们三人来的正好。

告诉你们,我已拿到了你们贪墨的证据。只不过一条条核实还需三五日的功夫。

你们三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抵制太子爷制定的新政。呵,这是你们自找晦气!”

钱县令跪地叩首:“啊!下官们冤枉啊!”

王安坐到椅子上:“冤枉?泉乡县今年秋赋一万五千石,你们用指新粮为陈粮的法子征收到了三万石。这还不算底下人淋尖踢斛贪墨所得。

一年贪一万五千石,一任三年呢?

历年来豪绅兼并百姓土地。你们敢打着讼银的幌子十中取一,充当帮凶。

你们还利用那个姓宋的商人,官商勾结大做生意。

呵,你们的家财已经全都被我查封了。这一回,你们就等着倾家荡产掉脑袋吧!”

说完王安起身离去。泉乡县的三位巨头凝视着他的背影,浑身都在打冷颤。

他们心中奇怪:四位钦差才来了泉乡一天,怎么对我们这些年干的事这么清楚?

三天之后,县衙大堂。

巡查班传讯钱县令三人。

王安一拍惊堂木:“真是没想到啊!一个七品县令,一个八品县丞,一个连品级都没有的典吏,贪墨的家财竟有这么多!

现已清点完毕,钱伯钧家财两万三千两;张全安家财九千两;高升家财四千两!

这是你们贪墨的实证,你们自己看看吧。”

说完王安将一本账册、一张罪状扔到了地上。

按照罪状所写——压榨百姓、纵容豪绅兼并土地渔利、官商勾结等等,他们别说乌纱帽了,连脑袋都保不住。

钱县令狗急跳墙:“王公公,你们别忘了,你们来泉乡,一人收了我八十两黄金!还睡了我献上的五个女人!

锦衣卫的王小旗,一人就睡了俩。

俩!!”

王安阴声阴气的一笑:“嘿嘿。我们来泉乡,的确一人带了八十两黄金。那是太子爷临行前赏我们的盘缠!”

说完王安将一枚金锭放在桌上:“瞧,黄金就摆在这儿。钱伯钧,你叫它,它答应吗?”

钱县令怒道:“王安,你耍无赖?”

王安收敛笑容:“耍无赖又如何?至于你说送我们女人,更是无稽之谈。我一个无根之人怎么玩女人?

另外三位嘛。你所说的女人是怀了他们的孩子了嘛?有何凭据说他们睡了那些女人?

你要不服,那好。你可以上告嘛!告到三法司告不倒我们,那就敲登闻鼓,找太子爷告状!

我倒要看看,太子爷和三法司的堂官们是信我们还是信你钱伯钧!”

钱县令听了王安的话,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他只好低声下气的说:“四位钦差。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们何苦置下官于死地?”

御史邹应龙发话:“谁说我们要置你于死地?你死了,我们四个有什么好处?

明跟你说了吧。我们要的,是你老老实实推行新政!

你们三人的财产,全部罚没!留你们在任上戴罪立功!

三个月之后,我们再来一趟泉乡县。检查泉乡县的新政落实状况。

若新政全都推行下去了。返还你们一半儿家财。

若落实不下去。呵,你们的财产再也别想拿回去。同时朝廷会按律治你们的罪,罢你们的官儿,砍你们的脑袋。”

钱县令终于弄明白了巡查班的意图:“啊,你们整我,是因为新政啊!”

王之祯点点头:“没错。明跟你说了,肃贪只是手段。强推新政才是目的!你要识时务。”

钱县令磕了个头:“行!明白了。不就是新政嘛。下官推行还不成嘛!”

沈一贯道:“前些日子,你们这些北直隶地方的县令、知府联名上折子,请求朝廷暂停新政。

现在,你得上另一道折子,表态全力支持新政、推行新政!”

钱县令的表情如丧考妣:“是。下官全听诸位钦差的。”

第254章 人事即政治

一个半月后,内阁值房。

严嵩和徐阶如两根被霜打了又被寡妇摘走的大茄子。

他们在北直隶的党羽,家财被洗劫一空。

他们不明白,那些巡查大员为何油盐不进。地方官对他们的拉拢腐蚀全然无效。

他们甚至怀疑,是不是太子给那些巡查大员们下了什么咒符,又或者喂了什么毒药,解药在太子手里。

北直隶的地方官们第二次联名上了折子。这一次不是请求朝廷暂缓新政。

而是赌咒发誓一定要拼尽全力施行新政,将北直隶打造成推行新政的模范省,给其余省份做个榜样。

王国光呈奏:“禀太子。北直隶各府、县,已经按照您的谕令。将今年收百姓的秋赋粮全部退还。”

朱载圳道:“好!下一步由户部出面,用银圆、银耗从北直隶百姓手中收购粮食。价格高于市价一成。

待粮食收购完毕,再让百姓用银圆、银耗交秋赋。”

严嵩不解:“敢问太子,弄这么麻烦是为了什么?”

朱载圳解释:“这么干的原因有三。

其一,如今大明所有的国策,其实都是围绕着收复河套这一战略目标。

打仗打的是粮饷。朝廷必须准备充足的粮食。因此,朝廷要从北直隶百姓手中收购战略储备粮囤积起来。

其二,用银圆、银耗收购百姓手里的粮。新钱就可以形成流通。用不着再去求那些大钱庄帮忙。

其三,百姓有了银子,就能按一条鞭法交货币税。官吏也就没了贪墨的机会。这叫釜底抽薪。一举剪除官吏压榨百姓的根子。”

张居正赞叹:“太子妙策!一举三得!”

朱载圳道:“新政先在北直隶推行两年。待朝廷收复河套后,再行推广到山西、陕西、山东、河南四省。

再过两到三年。待朝廷彻底平定北方草原,在全国两京一十三省全面推行新政。”

杨博道:“太子爷的计划十分稳健。对外用兵,内部要平稳。若急于在全国范围推行新政,一定会生出事端,影响朝廷北定草原的国策。”

朱载圳忽然话锋一转,将矛头对准了严嵩、徐阶。

朱载圳道:“有祖制,六部天官(尚书)不可久任。严首辅,你兼任吏部尚书有两任六年了吧?

徐次辅,你兼任刑部尚书也有一任三年了。

高拱,你的礼部尚书也干了四年。

是时候按照祖制,调整下各部尚书了。”

说完朱载圳亮出了刀子,他朝着黄锦使了个眼色。

黄锦拿出一张谕令,诵读道:“太子谕。首辅严嵩加太师衔,封上柱国。不再兼任吏部尚书之职。

吏部尚书由原户部左侍郎张居正接任。”

人事即政治。

朱载圳的这道命令尽显杀机!所谓的太师,只不过是一个三公虚衔。给了严嵩虚衔,却夺了他的实职,明摆着是在打压严嵩。

至于“上柱国”,是整个大明最晦气的一个勋级。

大明开国到如今,生前受封上柱国的只有两人。一个是洪武朝的李善长,一个是嘉靖朝的夏言。

这二位的下场可不怎么好。

朱载圳这是在暗示严嵩:严老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怂恿党羽抵制新政。

你老老实实的便罢。不老实我就让你步李善长、夏言的后尘!

张居正听到这道谕令,心在狂跳:噫!好了!我又又又升了!吏部尚书乃是六部天官之首啊!

转投太子门下不到三年,我就从一个小小的国子监司业先升祭酒,又升户部侍郎,再升吏部尚书。

恐怕自大明开国,都没有一个官员有如此神速的晋升!我跟太子真是跟对人了!

黄锦继续诵读谕令:“严世藩以侍郎之职,实际掌管工部已有五年之久。今实授工部尚书。”

朱载圳在嘉靖帝的调教下,政治手腕日趋成熟。打了严家一巴掌,立马给个甜枣。

不过严世藩还没来得及高兴,黄锦接下来的话让他的高兴劲没了一半儿。

“由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潘季驯接任工部左侍郎。

今后尚书严世藩主管营缮司、虞衡司、屯田司。

潘季驯主管都水司。”

大明工部,分为营缮、虞衡、屯田、都水四个司。

营缮司说白了就是管基建的。主要工作是修宫殿、陵寝。

虞衡司管制作度量衡。比如各地官府的收粮用的官秤、官斛就是他们造的。

屯田司管着役使采石军匠、营建军匠,以及各衙的薪炭供应。

都水司掌管天下水务。

四司之中,以都水司职责最重。工部的别称就是“水部”。

都水司所经手的银款,几乎是其余三司的十倍之多!

朱载圳虽然把严世藩扶了正,却做了职责划分。把都水司交给了潘季驯。

这等于打了严家一大巴掌,给了严家一个小甜枣,这个小甜枣还被朱载圳咬了一大口。

有点缺德带冒烟的意思。

严嵩提出异议:“太子爷,潘季驯从一个七品巡按,先升四品佥院,又升三品侍郎。前后不过两个月而已。

这样的升迁是否太快了?恐怕朝野会有非议。”

朱载圳微微一笑:“怎么,我要重用潘季驯,严阁老反对?”

严嵩连忙道:“不敢。”

这时,新任吏部尚书张居正说话了。朱载圳这么破格提拔他,他当然要支持朱载圳。

张居正道:“孟子曰,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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