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啦啦”，明军将士再次涌上了城墙。
朱载圳见到给鞑军打头阵的是不计其数、嚎哭声震天的百姓。他果断命令：“铳、炮、手榴弹都不要放，节省弹药对付正主。先用弓箭、金汁、滚木雷石御敌。”
京营士兵们朝着缓缓移动的蚁民疯狂攒射。无数蚁民倒在了血泊之中，当中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不及十岁的孩童、还有不少女人。
朱载圳凝视着血流成河的场面，感慨道：“大明的百姓在大明的土地上被外族俘获，又被大明的军队杀死。这是我这个当太子的耻辱！”
杨博劝慰他：“太子殿下不必自责。冰冻三尺非一日之战。导致今日之局面的原因错综复杂。非您之过。”
北直隶的百姓已经血流漂杵！同时，他们离城墙也越来越近。
终于，攻城云梯靠上了城墙。明军源源不断的倾倒金汁、投下滚木雷石。
滚木雷石说白了就是圆柱状的大石头。将滚木雷石固定在城头的木制斜坡上，一旦砍断固定用的绳索，石柱会借助强大的势能冲向敌阵。
石柱落地十五步之内，像极了后世的压路机。所有人都会被压成肉饼。
十万蚁民百姓被弓箭射、被金汁烫、被滚木雷石碾压。他们一个个倒下去，后面的人受鞑靼人的胁迫，不得不踏着同伴的尸体往前冲。
不多时，西便门城墙前形成了一座蚁民尸体堆积成的尸坡。
第197章 不，我们败了
短短三刻时辰，足有五六万百姓死在了城下。
剩余的百姓开始潮水般的往后退。因为他们发现攻城是死路一条。与其当北虏的帮凶，不如掉头，死在敌人手上总比死在自己人手上要强，至少落个好名声。
后面的蒙军、鞑靼神箭手开始了无差别的屠戮。手无寸铁的百姓难逃被屠的命运。
三万打来孙部蒙军虽说也是肉盾，但肉盾屠戮起肉盾来丝毫不留情。他们就像是一架硕大的绞肉机，将剩余的四五万蚁民绞成了尸山血海。
在解决完蚁民之后，打来孙部蒙军直扑城墙。
距离城墙两百步时，朱载圳果断下令：“开炮！”
两百多门各式重炮、速射炮、虎蹲炮齐齐发炮，打出了一张硕大的弹幕。如一只巨大的手出现在了战场上，撕碎了蒙军本来整齐的攻城阵列。
哭喊吧！哀求吧！然后，死吧！
打来孙部在付出两千人的伤亡后攻到了距离城墙一百步的距离。
接下来是四千支火铳的轮番轰击！
每个城垛口都站着三名戚家军火铳手。三名火铳手按照三段式射击法，轮番轰击着蒙军。
“砰！砰！砰！”
戚家军袍泽不愧是朱载圳亲自教出来的。他们装填铳子、再次击发的速度极快。八步装填法的每一个步骤，他们都演练过无数遍。为的就是今日战场建功。
戚家军每一次排铳，都要倒下一大片蒙军。
远处的俺答汗看到这番场景，倒吸了一口凉气：“明军何时有了这么多的犀利火器？”
打来孙在一旁道：“早就跟你说了，今日之明军，已不是土木堡之变、庚戌之变时的明军了！俺答汗，我求你，把我的部众撤下来吧，你的人也不要往上冲了。这样的打法与送死何异？”
俺答汗道：“我们草原勇士射出去的箭，有回头的嘛？你想跟我平分大明，总要付出点代价！”
打来孙部蒙军，此时已成了蚁兵！他们的实际任务就是抵近消耗明军的弹药！
蚁兵们已经承受了数千人的伤亡，眼见就要突进到城墙三十步左右的地方。
要说挨明军的打，蚁兵比鞑军更有经验！
按照上回攻城的经验，再往前进，明军就要投掷那种会发生爆炸的木头柄陶罐了。
可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冲。因为他们远在大鲜卑山东麓的家人，此刻都掐在俺答汗的土默特部骑兵手里。
朱载圳高喊一声：“投掷手榴弹！”
无数颗手榴弹从天而降。三日前，朱载圳灵光一现，特意叮嘱过戚家军袍泽，将手榴弹的引线掐短了五分之四。
京城的城墙高约三丈。士兵们点燃引线直接往外扔。颗颗手榴弹都能凌空爆炸。比落地爆炸的威力要大得多。
蚁兵们被炸的鬼哭狼嚎。他们无处可躲，无处可藏，只有挨炸的份儿。
与此同时，重炮、速射炮、虎蹲炮都已经换上了散子。
“轰轰轰！”又一轮散子弹幕压向了蚁兵......
打来孙憋不住了，他怒斥俺答汗：“这哪里是打仗！分明是送死！你要找死，别拉上我黄金家族的部众当垫背！”
三娘子丝毫不废话，直接抽出弯刀横在了打来孙的脖颈上：“怎么，你也要做朱载坖嘛？”
打来孙闭上了眼睛：“我没有朱载坖的勇气。黄金家族......彻底完了。”
云梯终于架设到了城墙上，攻城车也开始不断的撞击西便门。
然而，这一次北虏绝对攻不上城墙。因为这次戚家军参与了守城！他们把在东南跟弗朗机人贸易得来的家底全带来了京城！
热兵器守城，冷兵器攻城，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仗。
无数蚁兵爬上了云梯，迎接他们的是跌落在地，一命呜呼的命运。
城墙攻不上去，城门的攻击却见到了成效。
西便门的城门无法跟其余几门相比。一个“便”字就能说明一切。
“轰！”西便门被撞开！
古代攻城，一向是分为两拨人。一拨爬城墙，一拨攻城门。两拨人各司其职。
负责进攻城门的，是俺答汗的本部兵马。
鞑军撞开了城门，个个兴奋不已。大汗早就说了，西便门里没有瓮城。只要撞开门就能攻进城！
只要攻进城，金银、丝绸、布匹、女人，还不是随我们取用？
用一句后世的歇后语形容这些鞑军，那就是：癞蛤蟆梦里戴花娶仙女，结婚十个月生了孩子，还是特喵是龙凤胎——想的美！
朱载圳将四千戚家军火铳手安排在了城墙上，另外四千火铳手作为战略预备队。
还有两千火铳手埋伏在了城门洞后百步的距离上。
除了两千火铳手，城门洞后百步还摆了整整一百门各式火炮。
“砰砰砰！”第一排七百名火铳手开火！刚刚冲进城门洞的鞑军倒下了一大片。
紧接着是一百门各式火炮的散子齐射。城门洞成了一条通往死亡的隧道。
西便门的城门洞不过三丈长。这三丈之地却成了鞑军无法逾越的死亡鸿沟。
俺答汗眺望着西便门，当西便门打开的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很快希望就化为了泡影。
一排又一排的鞑军倒在狭小的城门洞中。后面的人只能踩着同伴的尸体前进，然后再被明军火器杀死，成为下一层尸体。
不多时，城门洞中便垒起了一座一丈高的尸墙！
鞑军开始后退！那些担任督战之责的达鲁花赤们，根本不拦不住后退的鞑军。无奈之下，他们亦加入了溃逃的队伍。
战场上失败的情绪是会传染的。一旦出现小规模的溃逃，就会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先是几百鞑军的溃逃，片刻后变成了几千、几万鞑军的溃逃。
攻击城墙的打来孙部蚁兵见状——他娘的！正主都逃了，我们还攻个什么劲！
蚁兵亦开始撒丫子溃逃！
明军开始痛打落水狗！二十门重炮换上了实心铁炮弹，追着敌军屁股飞去，在溃兵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血槽。
俺答汗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
打来孙一声叹息：“唉，俺答汗，吹撤退牛角吧！给自己留点脸面。吹了撤退牛角，你的人就是听汗命撤退，而非临阵脱逃。”
俺答汗歇斯底里的大喊：“传令百户！吹撤退牛角！”
一个时辰之后。朱载圳站在城墙上俯视着战场。百姓、北虏的尸体密密麻麻的分布在西便门段城墙下。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尸山血海！血流漂杵！
杨博道：“太子爷，此番我们算得上大胜了。戚将军、俞将军已经统算过了。明军、义勇加起来死伤不过六百人。其中有一部分还是因手榴弹引线太短，误炸的。鞑军死伤估计三四万都不止！”
朱载圳摇头：“不，我们败了！看看那些殒命在咱自己人手里的百姓吧！死了恐怕得有十万之众。这样的一场仗，实在称不上胜仗，更谈不上光彩。”
俺答汗这边，溃退的鞑军和打来孙部蚁军开始收拢集结。
三娘子说了一个让俺答汗吃惊的数字：“十万蚁民全死光了。黄金家族部众，战死两万两千人。我鞑靼本部，战死一万三千人。”
俺答汗瞠目结舌：“什么？攻城不到一个半时辰，死了一万三千人？那可是我们十分之一的兵马！”
在俺答汗眼里，大明蚁民和打来孙部蚁兵根本不算人。
第198章 朱载圳，太子监国
俺答汗有着草原枭雄该有的理智。
当他见识了明军令人生畏的守城能力后，迅速做出了一个决定：不打了，逼迫明国议和，签订城下之盟，恢复封贡互市。再讹一笔军费！
庚戌之变时，明军孱弱，但依托京城坚固的城墙，对鞑靼军造成了大量的杀伤。
草原人口有限。俺答汗耗不起!
那时的俺答汗，知道自己吞不下京城，才逼迫明廷与他签订了城下之盟,得了好处马上退兵。
这回他在草原上歼灭了明军京营兵的绝大部分，又加上打来孙已经替他打了一遍京城。
他错误的分析了形势，认为明国都城防守很薄弱。打一打，说不准就打下来了。
万万没想到，京城城墙上有一支战力恐怖的精兵！
这支精兵一战就让他损失了十分之一的本部兵力！更别提还灭掉了辛辛苦苦一个月抓来的十万蚁民。连在蓟州城下裹挟来的三万黄金家族蚁兵也损失殆尽。
俺答汗对三娘子说：“算了。议和吧。我们开出一个高一点的价码，软弱的明国人是一定会同意的。然后咱们撤回草原。”
俺答汗又犯了经验主义错误。庚戌之变时，明廷的确软弱的很，满足了俺答汗提出的全部要求。
因为那时候主持议和的人，是以严嵩、徐阶为代表的文官集团。
只要你俺答汗退兵，只要我们的荣华富贵长保。年年给你们送点棉布、送点银子又有什么的？
我大明地大物博啊！还差那点棉布、银子了？
再说，我们很会整活儿的。能把年年纳贡搞成恩赏北虏。
瞧，我们大明是可怜你们，才给你们送货物、送银子的。我们赚了个泱泱大国、赫赫上邦的好名声，我们赢麻了。
可惜，朱载圳不是严嵩、徐阶。
鞑靼军已经收拢集结完毕，却未再组织攻城。翌日清晨，一名使者举着苏鲁锭来到了城下。
“我是俺答汗派出的使者！要与你们明国皇帝议和！”
这名使者名叫尼斯格巴日。他是倒霉蛋吉仁泰的弟弟。
吉仁泰三次出使大明，第一次被朱载圳羞辱了一番；第二次被裕王朱载坖跺了五根手指；第三次直接被朱载坖砍了脑袋。
尼斯格巴日却丝毫不怕重蹈他大哥的覆辙。因为他身后有俺答汗的十一万大军（含打来孙残部）撑腰。
他忘记了很重要的一点：俺答汗的十一万大军......本来是十六万多。
打败仗的并不是大明，而是俺答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