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瞪了杨博一眼：“杨博，我才是征虏大将军！你只是参军！”
吉仁泰的估计太乐观了。人家这回不要他的手指，只要他的人头！
倒霉的吉仁泰被砍了脑袋，脑袋被随员带回了俺答汗帐。
俺答汗凝望着人头，吉仁泰显然是死不瞑目。到现在还睁着一双铜锣般的大眼睛。
俺答汗陷入了沉思。
三娘子道：“大汗，明国人太狂妄了！应该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俺答汗却摇了摇头：“不。这一次我只带三万人南下，目的是吓唬吓唬明国。吓得住固然好。吓不住就当演练长途奔袭了。
我们当下要做的事，不是跟明国硬碰硬。而是向西灭掉瓦剌，向北灭掉兀良哈，向东灭掉名义上的蒙古帝国大汗打来孙。
等到统一了整个大蒙古，再南下恢复大元帝国。这个顺序一定不能乱。”
三娘子有些不甘：“难道我们就这样息事宁人，忍受使者被杀的耻辱？”
俺答汗道：“当然不行。我会发布命令，让河套的左翼万户府攻击防守薄弱的榆林、宁夏，对明国略施薄惩。”
俺答汗开始向西撤退。他这回根本就没打算跟大明开打。
蓟州那边。
斥候千户高喊着跑进了营帐：“报！鞑靼部主力三万人，全部向西撤退！”
裕王一听这话，“腾”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什么？俺答汗撤退了？”
斥候千户拱手：“正是！”
裕王心里似乎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着。
儿子稀里糊涂的死了，他才得到统兵作战的机会。现在仗却打不起来了。这不是白玩了？
不行！
仗打不起来他怎么立下大功？不立下大功他怎么跟朱载圳竞争储君之位？
第161章 裕王的豪赌
裕王做出了一个危险的决定！
他高声道：“鞑靼人畏惧我大明的军威！做鸟兽散，疯狂逃窜！已经全无军心士气可言！
孤决定，十五万京营兵外加三万蓟州兵，出长城追击俺答汗！务求将其合围、全歼！至于蓟州，只留一万人防御便是！”
杨博再也忍不住了：“王爷，您这是在胡乱用兵！追击俺答汗？人家三万人是骑兵，我们除了三千营的那四千骑兵，剩下的都是步卒！
追击？追得上嘛？
再说，放弃城池，跑到草原上野战？这不是丢我之所长，迎敌之所长嘛？”
裕王自信满满的说：“你杨老部堂都觉得草原作战是鞑靼所长了。俺答汗也会这么想。
只要咱们出蓟州，进入草原。俺答汗一定会停止逃窜，掉过头来与我明军决战。
我们明军有十八万大军。鞑靼只有三万人。优势在我！我军必胜！
兵法上讲诱敌深入。孤的计策叫诱敌回头！”
其实裕王也知道进入草原作战于明军不利。
可是，他不得不进行这一场豪赌。这是他赢得储君之位的最后机会。也只能将大明的十八万精锐当成筹码！
杨博急眼了：“王爷，你这是纸上谈兵！会葬送掉大明北方最精锐的军队！”
裕王火了：“杨博，你是在藐视亲王嘛？朱希孝何在？”
这趟裕王来蓟州，带上了裕王府的特务头子朱希孝。
他给了朱希孝一千人，专门负责大将军行辕的卫戍。
朱希孝带着几十名亲兵，来到了裕王面前：“王爷，有何吩咐？”
裕王道：“参军杨博扰乱军心，立即将他看管起来！”
朱希孝拱手：“臣领命！”
裕王却道：“且慢！你还是派人将他押送回京城，交由皇上处置吧！”
裕王的想法是：与其让老杨博在蓟州碍手碍脚，妨碍我做事。不如让他回京城去。
横竖十八万对三万，优势在我，此战必胜。
等打赢了这一仗，活捉了俺答汗，一俊遮百丑。父皇也不会追究我将杨博踢回京的事。
杨博快疯了：“裕王爷，请你收回成命，悬崖勒马！万万不要葬送了我大明北方唯一的精锐啊！”
裕王不耐烦的挥挥手：“朱希孝，还不快让人把杨博押走？”
朱希孝命令几名亲兵将杨博押出了行辕。
行辕内的一众都督、都司、指挥使，无不在心里咒骂裕王意气用事，胡乱用兵。
要知道，这些人都曾是杨博的部下。把杨博踢回京，寒了他们的心。
裕王似乎看透了他们的想法：“诸位。孤知道，你们大部分在杨博手底下带过兵。
可孤告诉你们，杨博是杨博，你们是你们！
只要你们跟随孤出击草原，奋勇杀敌。立下大功，孤一定会好好封赏你们的！”
说完裕王又开始拿着宝剑的剑柄在地图上指点江山：“孤已定下策略。我军以品字形出击草原！由孤统帅中军十万人马，自青山岭出击。
右副将军秦升，率四万人马，自太平寨出击。
左副将军戴林，率四万人马，自古强峪出击。
后军都司周挺，率一万蓟州边军，留守城池。”
在裕王的认知中，追击、围歼自然是品字阵型出击最为合适。这纯粹是一个不懂军事的王爷异想天开。
左军都督佥事柯钊提出了异议：“王爷，以步兵对骑兵在草原作战，最忌讳的就是分兵啊！”
裕王怒道：“难道你在质疑孤的决断吗？”
柯钊针锋相对：“您的决断是错的！在座的都是带兵十五年以上的将领。您让他们说说，分兵进击是对是错？”
裕王道：“好！柯钊，你敢违抗军令！孤是有王命旗牌的。可以先斩后奏！朱希孝，将柯钊就地正法！”
朱希孝抽出腰刀，直接扎了柯钊一个透心凉。
一众将领见状，谁还敢提出异议？个个噤若寒蝉。
裕王道：“一个时辰之后，全军开拔！告诉将士们，跟着孤立大功的时候到了！”
三日之后，永寿宫大殿。
朱载圳早晨去兵部看了邸报，他几乎是跑着回到了永寿宫,将邸报交给了嘉靖帝。
嘉靖帝看完后没有喊“欺天”。他一言不发，浑身颤抖。
朱载圳连忙给嘉靖帝披上了皮裘。
嘉靖帝闭上了眼睛：“朕糊涂啊！怎么会把兵权给朱载坖这个糊涂蛋？！十五万京营兵、三万蓟州兵，就这么被他带到了草原上？！
他这是要葬送大明朝的所有家底！
临行前，朕再三嘱咐他，一定要固守蓟州。只要固守蓟州，俺答汗怎么也打不进来。
他把朕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这回真是妙了个哉！他竟巴巴的把十八万步卒带到了草原。
这不是在给善于草原骑兵作战的俺答汗送人头嘛？”
嘉靖帝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朱载圳道：“父皇，木已成舟。也只能亡羊补牢了。”
嘉靖帝连忙问：“哦？怎么亡羊补牢？”
朱载圳道：“一方面，父皇应向草原派出使者，下旨召三哥带兵回蓟州。
不过大军进了草原，行踪不定。使者有可能会追不上。
另一方面，父皇应及早抽调北直隶卫所军；部分大同、辽东边军；五省戚家军入京勤王，以策周全。”
嘉靖帝连忙喊道：“李芳！”
李芳来到了嘉靖帝面前：“皇上，有何吩咐？”
嘉靖帝本来是想让李芳去通知内阁拟旨。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李芳，你推荐的好统帅！黄锦何在？”
黄锦进得大殿：“皇上。奴婢在。”
嘉靖帝道：“黄锦，自今日起，由你代行司礼监掌印职权。李芳，给朕修吉壤的事万分紧要，自即日起，你就去吉壤充当监工吧！”
李芳一愣：“皇上？”
嘉靖帝怒道：“难道你要抗旨嘛？下去！”
李芳无奈，只得黯然退出大殿。
嘉靖帝又吩咐黄锦：“快让内阁拟两道旨。第一道旨，命裕王立即带兵返回蓟州。派使者骑马去追裕王传这道旨！一定要快！
第二道旨，命北直隶都司，调全省卫所军入京勤王；命大同、辽东总兵，抽调一半儿兵力入京勤王；命戚继光、俞大猷率全部戚家军入京勤王。”
朱载圳心道：如果戚家军离京城近，就算十五万京营兵全部葬送在草原，也有把握守住京城。
可惜戚家军分驻五省。也只能指望卫所军、边军守到戚家军的到来了。
第162章 那年俺答汗满头雾
数日后，蓟州城西北两百里。
裕王带领的十万中路大军已经进入了草原。他凝望着十万大军在蓝天白云之下、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缓缓行军。情不自禁的吟诵了两句诗。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一旁的朱希孝连忙拍马屁：“好诗，好诗。”
裕王道：“我算明白，为何当初成祖爷热衷于御驾亲征了！茫茫草原，斩胡虏、扬国威，真是快哉快哉。”
裕王忽略了一件事。成祖爷热衷御驾亲征，是因为他有着出色的军事统帅能力，善于打胜仗。
你朱载坖......还没打胜仗，倒先畅想起成祖爷的快哉快哉了。
与此同时，一百八十里外。鞑靼主力临时营地。
俺答汗凝视着地图，完全看不懂裕王的套路。
他对三娘子说：“明国的那个裕王，这是用的什么策略？本来他率军出蓟州，我以为他是想摆个追击的姿态，吓一吓我们。
可是，他们已经尾随我们好多天了！这都进入草原腹地了！
再有，他为何将十八万步卒分为了三路？这不是找死嘛？我总感觉有阴谋。”
三娘子亦是满头雾：“是啊。不符合常理！看上去他就像带着十几万明军来找我们送死的。一定有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