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堂木也拍了,威武也喊了,接下来是不是应该正儿八经的审案了?”韩子德也对张岚威逼利诱的作风有些不满,不过出于维护秦府威严的考虑,他并没有立即出声反驳,而是任由那张岚对沈钧一番打压之后,这才开口。
当然了,张岚并没有拍将汤姆,也没有人在两边拄着棍子喊威武……韩子德如是说只是一种比喻。
惊堂木和“威武”都是“堂威”的一种,主要作用是威慑犯人使其不敢说假话。
这种初级的堂威对沈相爷这样见多识广的大人物未必有效,而张岚之所以上来就要打压沈钧的锐气,为的就是后来的审理过程变得简单流畅。
所以韩子德虽然不满张岚有些下作的手段,但至少他对这“堂威”的效果还是比较满意的。
“当然该好好审案。”秦国城点点头,知道这时候不是闹内讧的时间,所以作为主审官之一的他也就翻开了卷宗,开口询问道:
“有人举报说你勾结串联各方地主,给他们出主意要联合起来抬高粮价……可有此事?”
“……”
沈钧面对这么个简答的问题,居然沉默以对……按照他之前的性格,这时候都该大喊“欲加之罪”了,可经过张岚的一番敲打之后,沈钧意识到自己得换个方式来抗议,否则若是被这些人掌握了主动,那么最后他肯定要被送去挖煤了。
堂堂国相居然被送去挖煤……没有比这更侮辱人的了!
况且沈钧如今年事已高,别说挖煤了,就算去种地都能把他给累死!若是去了矿场估计他也就没什么活路了。肖恒亲口指出的,所以张岚这边也只是为了贯彻肖恒的意思而已。
不承认私下串联哄抬粮价?那好,我就说你谋反,看你抗不抗得住!
“沈相!不能认啊!不能让那小人得了便宜!”
“是啊沈相!我们支持你!”
“……”
在一群士子吵吵闹闹中,沈钧坐在醒目的“被告席”上,一脸痛恨的瞪着坐得高高在上的张岚。
龙游浅滩被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这就是沈钧现在心态的真实写照。
身为堂堂宰相,他何曾受过如此羞辱?
然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人家屠刀都架在沈钧脖子上了,这种时候再不服软那搞不好命都要没了。
那么是现在谈私下串联、哄抬粮价以及倒买倒卖的事呢,还是像张岚说的,去谈谋反的事呢?
这种事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沈钧唯一的犹豫,就是他还有身为宰相的思想包袱,拉不下脸来按照对方所给出的节奏起舞。
其实沈钧和他儿子沈纶这几天已经商量过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秦府应该不敢那他们如何,毕竟他们也曾代表着文人的顶峰……并且至少还有“刑不上士大夫”的南宋珠玉在前,张岚父子相信秦府对他们的处理大概率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然而现在,张岚一言不合就抬出了“谋反”这种抄家灭族的大罪,虽然事先沈钧已经确定张岚不敢给自己定谋反,但现在与张岚面对面的时候,他却忽然有些叫不准了。
这家伙,是真的想我死!
沈钧看着对方的眼神,默默的算计着什么……但最终还是开口了:
“说我哄抬粮价可有证据?”
“……”
此话一出,周围围观的百姓都跟着哄笑起来。
沈钧这是服软了。
原本这些老百姓还觉得,沈钧这么大的官应该自有官威才对,然而么想到的是这个老家伙居然轻轻松松的就被张岚给吓怕了。
“没想到沈钧竟是这样一个贪生怕死之人!我等羞于与他为伍!”一个白衫文士怒道。
秦府的这场公审说是在审沈钧,但实际上审得却是天下的读书人……因为沈钧的罪名除了谋反之外,剩下的几项罪名却是每个士子、每个地主家庭每年都会做的平常之事。
想要将这平常事放到桌面上来,并且给这种行为定个罪名……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若是以此为常规,那自己家里也不用种地了!所有地主阶级就等着坐吃山空就好了。
“沈钧真是胆小如鼠,以前做宰相的时候就没有半点担当,官家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仿佛是个应声虫,现在不过是区区一个小人的威胁,他就退缩了……”
旁边另一个读书人打扮的也是颇为看不起沈钧,听着旁边那白衣书生的话之后,顿时更加暴怒了,冲着被告席的方向吼道:
“沈钧!你这个软蛋!”
“你不配做个宰相!大宋的江山就是亡在你这种只知阿谀奉承的小人!如此胆小如鼠,我读书人是在是羞与你为伍啊!”
“啊呸!”
“……”
虽然距离比较远,但是很俊依然听到了那些来自身后的声音,只是无论支持也好,反对也罢,他只拿那些声音但耳旁风。
毕竟沈家一脉单传,最小的小孙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安沈家也就酸是绝后了……而他们仨若是都出事了,那他沈家这一脉也就算是绝了。
所以,无论那些民众是支持也好,是痛恨也罢,沈钧为官这么多年早就学会了不能回应那些人的期待。
“看看吧,沈相爷都这么说了,你们几个有什么意见?”张岚歪歪身子,看向了坐在主位上的秦国城。
“张部长不愧是内务部的头头,这威逼利诱的手段真是太熟稔了。”秦国城看不惯这个永远躲在阴暗中操弄手段的家伙。
“过奖,过奖。”张岚满脸得意的拱了拱手,仿佛没听出来秦国城话语中的讽刺一般。
“不过这倒是让沈钧老实了不少,也算是意外之喜。”旁边张坷涵轻声说。
“惊堂木也拍了,威武也喊了,接下来是不是应该正儿八经的审案了?”韩子德也对张岚威逼利诱的作风有些不满,不过出于维护秦府威严的考虑,他并没有立即出声反驳,而是任由那张岚对沈钧一番打压之后,这才开口。
当然了,张岚并没有拍将汤姆,也没有人在两边拄着棍子喊威武……韩子德如是说只是一种比喻。
惊堂木和“威武”都是“堂威”的一种,主要作用是威慑犯人使其不敢说假话。
这种初级的堂威对沈相爷这样见多识广的大人物未必有效,而张岚之所以上来就要打压沈钧的锐气,为的就是后来的审理过程变得简单流畅。
所以韩子德虽然不满张岚有些下作的手段,但至少他对这“堂威”的效果还是比较满意的。
“当然该好好审案。”秦国城点点头,知道这时候不是闹内讧的时间,所以作为主审官之一的他也就翻开了卷宗,开口询问道:
“有人举报说你勾结串联各方地主,给他们出主意要联合起来抬高粮价……可有此事?”
“……”
沈钧面对这么个简答的问题,居然沉默以对……按照他之前的性格,这时候都该大喊“欲加之罪”了,可经过张岚的一番敲打之后,沈钧意识到自己得换个方式来抗议,否则若是被这些人掌握了主动,那么最后他肯定要被送去挖煤了。
堂堂国相居然被送去挖煤……没有比这更侮辱人的了!
况且沈钧如今年事已高,别说挖煤了,就算去种地都能把他给累死!若是去了矿场估计他也就没什么活路了。
最开始的时候,的确有文士打扮的人给沈钧加油打气,然而当他喊出下一秒的时候迎接他的就是无数臭鸡蛋和烂菜叶——这原本是给沈钧准备的,倒是让他
节37 定罪2
节37
秦国城的声音回荡着,用条理清晰的语言一点点剥开了沈钧的诡辩之词:
“你说粮食价格有所起伏很正常,那么我这里有往前三十年的粮价纪录。”
“往年冬日粮价或高或低,但最高也没超过秋收时的3倍!而今年刚刚入冬粮价就飞涨到了十倍以上……你却说这是正常粮价?”
“你说你只是外出访友,可你没想到吧?你一进蜀内务府的人就盯上你了!哪天做过什么都被纪录在案!”
“你沈钧四处派出家丁,勾连各地地主,借着流民涌入和对外战争的由头故意屯粮不卖,并且每日大幅涨价,至使百姓苦不堪言……若非我秦府开仓放粮,这大丰之年都要出现人相食的恶果了!你沈钧如何与蜀地百姓交代?”
“至于倒买倒卖……秦府限额买卖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便宜粮食流入到普通百姓的锅中,可你呢!?你以两三倍的价钱大肆从百姓手中买粮,后期甚至雇人多次排队买我秦府的救济粮……你要知道你多抢走一份低价粮食,就有可能有一家人饿死在这寒夜里!”
“沈钧啊沈钧,你好狠的心啊!”
随着秦国城一番慷慨陈词,周围的欢呼声渐渐弱了下去……因为周围百姓的眼睛已经变得通红。
谁说不是呢?
若非有秦府的低价粮食,现在搞不好已经有人饿死了!
“你,你血口喷人!你血口喷人!!”沈钧竭尽全力反驳到,心中还有那么一丝丝的侥幸心理,觉得秦府只是说说罢了。
然而他没想到的上,公审前的这段时间,内务部早就将所有证据准备好了。
“你还不承认!?来人!带人证物证!!”
“……”
随着秦国城的命令,几张极为巨大的海报向四周竖起,上面画着历年粮价的纪录。
虽然此时的数据收集还没有后世那么精确,但毕竟还是有数据的。
在往前三千年,往后五百年的封建王朝之中,能达到这个执政水平的王朝不说是绝无仅有那也叫凤毛麟角了……而且数下来全是中原王朝!
后世即便到了工业革命初期,想知道哪个西方国家的一些具体民生数据都很难查到,至于具体到每年粮价这种事更是不可能存在的资料。
再联系到后世某些国家面对大灾大疫的水平……这执政能力真是从古至今的烂。
其实肖恒让人去收集数据的时候,心中也是有些忐忑的,可寻找过后却发现了不少数据。
例如当地官员的薪俸是跟当地粮价挂钩的。
古代官员薪酬多为多少石粮食,而这个多少石粮食被称职田,这都是有专门数据记录的。
除了职田之外,另外一个很有参考价值的数据来自当地的税收。
古代的税收以实物为主,银钱为辅。
由于桑蚕户不产粮食的关系,所以会以丝、绢折算成粮食来交税,而由于对外贸易的关系,绢价是非常稳定的,在一定程度上足以充当基本等价物。
这样利用绢折多少粮食的税就能算出当年的粮价如何。
再结合官员薪俸以及当地老吏的记忆相印证,一副能够粗略代表当年粮食价格的曲线就很容易被绘制出来了。
而这样的一份表格,沈钧自然也有一份。
看着上面简单直观的数据,沈钧的面部表情有些抽搐……
……秦府这是有备而来啊!!
周围老百姓看不懂线形图,自然有人在旁边给介绍,而图标的直观之处就在这里了——不认识字不要紧,看不懂数据更不要紧,只要会看高矮长短就行。
这张线形图是将每年春秋时的粮食价格标注在图表相应位置上,然后再将这些点连起来形成的高高低低的曲线。
就像沈钧之前所说一样,这曲线蜿蜒曲折的确很像是连绵不绝的山峰……但问题是往年的曲线都很有规律,可到了今年,那粮食价格却一下子飙到天上去了!
如此直观的图表,很快的唤起了不少人的记忆。
“……我记得那年,那年是个大丰年,我家多打了好几石粮食,只可惜粮价却很便宜,反而没有荒年过得好。”
旁边一个文士打扮的老先生闻言似乎也有些感叹:“谷贱伤农啊……”
“谁说不是呢!”
“……”
“这年我也有印象,大荒年!我家六娃子就是这年饿死的……”
“是啊,那年可真难熬……”
“不对,等等……大荒年的粮价也才这么高,今年的粮价却那么高!?这!?”
一个卖干货的大娘指着那图标,一脸不可置信的说道:“那今天怎么没饿死那么多人?”
“嗨!还不是因为秦府开仓放量!?你看看秦府的粮价多少钱?再看看往年秋收时的粮价多少钱!?要不是有秦府,咱们都得饿死!”
旁边一个大汉给那卖干货的大娘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