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说吧，你都不知道我多想当个男人，或跃马疆场，或纵横朝堂，或仗剑天涯，如今可算被我逮到机会了。”
朱七牛又是一笑，随即开始缓缓讲述先帝驾崩前后发生的那些事儿。
黄月英起初还只是静静听着，听到先帝驾崩前也想见七牛一面，却被朱允炆强行裹挟着不得不慢慢赶路，她不禁泪流满面。
“先帝不该是这样的结局啊！七牛，真羡慕你有个这么好的兄弟。”
朱七牛擦了擦她的眼泪：“谁说不是呢，所以才显得当今皇帝该死啊！偏偏他既无德也无才，眼看着就要把大明带入深渊，为了大明，为了雄英，为了太祖高皇帝和太宗文皇帝，我不得不有所动作。”
然后朱七牛又讲起了徐皇后身怀有孕的事儿。
因为朱七牛的关系，黄月英以前经常入宫，跟徐皇后处的跟闺中密友一样，虽然不至于无话不说，但属实超越一般的婶娘和侄媳妇儿的关系，更超越一般的皇后和臣妇的关系。
得知徐皇后苦盼已久的孩儿终于还是怀上了，黄月英发自内心的替她高兴。
“太好了，她盼这个孩子可是盼了快十年了！细算下来，这孩子差不多已经出生了吧？”
“前两个月应该就出生了，但吕宋距离这里太过遥远，消息的传递又需要防着朱允炆，自然快不到哪儿去，所以我这边还没收到消息。”
黄月英又问道：“若这是个男孩，常太后和徐皇后十有八九会自幼教导他要夺回皇位吧？所以你跟毛镶在京城是为了将来起事做准备？”
“小姐姐连这个都猜到了吗？”
“那是，也就是我当年身为女儿身，不能参加科考，不然你这个状元能不能当成还两说呢，我怎么可能连这点事情都猜不到？”
朱七牛笑问道：“好，那你倒是说说看，我为何会准备将来起事？我又打算如何起事？我想让你在京城主持的又是什么事情？”
黄月英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摇头晃脑的在书房里踱起步来，嘴里嘀嘀咕咕，脑海中思索不停。
好一会儿后，她又回来坐下了。
“你为何要在将来起事，这不用说，但凡是个忠臣，都会做此选择，何况你还受了三代帝王的恩宠，跟先帝更是自幼一起长大，亲如兄弟。
至于你要如何起事嘛，我猜测可能是在徐皇后肚子里的孩子长大后，直接以你超强的威望和号召力强行扶他上位吧？
毕竟就算他是先帝的儿子，时过境迁之后，也不可能宣布身份就能登基，他只能靠你。”
第161章 巾帼不让须眉（2）
黄月英继续分析道：“那问题就来了，哪怕当今皇帝能力不算强，若他当皇帝时间够久，就说二十年吧，二十年后徐皇后的孩子才刚成人而已，百姓和官员将士却早就习惯了朱允炆当皇帝。
到时人心思定，哪怕是你，也没法强行扶持一个大家十分陌生的人当稳皇帝吧？
而以你的性格来说，你就算要达成目的，也不想大明生乱，若是朱允炆当了二十年皇帝，你再强行扶持一个所谓的先帝之子当皇帝，难免会有藩王以及其他什么野心家出来借机生事，那一个不好，立时就是天下大乱。
所以，无论是为了将来好成事，还是为了替先帝报仇，不让朱允炆得偿所愿，你都不会让他当太久的皇帝，我说的对吧？”
朱七牛拍了三下巴掌：“不愧是你啊小姐姐，分析的完全合理，而且完全正确。”
黄月英受到鼓舞，脸上不自禁的出现了已经很少出现的有些傲娇的笑容：“同理，为了大明稳定，就算朱允炆不当皇帝了，你也不会马上让徐皇后的孩子来当这个皇帝，因为主少国疑。
所以你大概率会在藩王里重新选一个藩王来当皇帝，这个人让我猜猜看，是谁呢？澳王朱柏？秦王朱樉？
不不不，他们一个离得太远，而且非嫡非长，无法服众，一个的侧妃曾经得罪过你。
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但我坚信你还记着当年的仇呢，所以你绝对不会选择秦王朱樉。
那就燕王朱棣吧，大概也只有他最合适。”
朱七牛笑问道：“为何不能是晋王呢？一定得是燕王？”
黄月英笑道：“其实自从你把瞻基这孩子接过来咱们家养着，和咱们的四个儿子同吃同住，我就开始怀疑这孩子到底是干嘛来了，燕王家也不是穷的揭不开锅啊。
联想到先帝多年无后，而燕王及其世子加起来有勇有谋，能文能武，我便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即先帝要过继瞻基为皇子，以你在朝辅政，让燕王及其世子为外援。
但这种事不好私下议论，我也就一直没跟你聊过，只当他是正常的寄养的亲戚家的孩子，该给他吃的时候给他吃，该给他喝的时候给他喝，但后来朱允炆继位了，我不了解个中详情，便以为自己猜错了朱瞻基的未来。
如今听你讲完朱允炆继位的前因后果，我却反而更加笃定当初先帝和你的打算，那既然你更看中燕王，想来这次也是打算立他为皇帝吧？”
都被分析的如此彻底了，朱七牛也不瞒着小姐姐，意简言赅的把自己的大概打算讲了讲。
黄月英了然：“原来如此，你这是笃定了他们祖孙三代都不会长寿啊，若真这样，那徐皇后的孩子继位倒也顺理成章，还不用妄动刀兵，同室操戈，只是当初你可是打过燕王的，他继位后会不会秋后算账？”
“小姐姐。”
“嗯？”
“我蛮以为你最想问的是我为何笃定他们祖孙三代不会长寿。”
黄月英甜甜一笑：“因为我相信你呀。”
朱七牛热血方刚的，哪扛得住这样的笑容和话语啊，直接就热血上头，拉着小姐姐在书房里好一阵锻炼。
锻炼结束，小姐姐累的不行，拍了拍朱七牛的胸膛：“你可真坏，快解答我的疑惑。”
朱七牛掏出手帕擦了擦小姐姐额头上的细汗，这才解释道：“因为我并不认为燕王朱棣是个这么没有容人之量的人。
再者，若我的计划真成功了，他想杀我可太困难了，无论是他的靖难功臣还是天下藩王，都会对他‘侧目相看’的，这个结果他承受不了。”
“说的也是。”
黄月英又问道：“所以这次蒙古四王前来朝廷投诚就是你打算动手的时机吗？皇帝居然在这个时候调你出京，想来是有高人指点，提防着你跟他们里应外合吧？”
朱七牛道：“小姐姐你猜的一点不错，机会就在那里，而皇帝也不是傻子，我这一离开，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在于我可以在外面更轻易的联络旧党，坏处则在于京城这边没法以最快的速度策应，容易搞出纰漏来。”
“京城这边的大的把控，就是你想让我做的事儿？”
“是。”
黄月英可太期待一个这样的机会了，眉目含情的看着朱七牛，对他既爱戴又感激，随即忽然又起了锻炼的兴致。
“七牛。”
“嗯？”
“再来一次。”
“好啊，那小姐姐，小飞棍来咯。”
……
洗漱过后，夫妻俩回到了房间。
不一会儿，团团带着两个丫鬟到书房里打扫。
刚一进来，团团立刻嗅了嗅鼻子。
“什么味道这么奇怪，快把窗户打开通通风。”
“是，团团姐。”
另一边，朱七牛跟黄月英继续半个时辰前的话题。
“七牛，你觉得我在京城这边应该怎么帮助燕王夺下皇位？”
“除了毛镶外，蒋瓛也被我暗中招募了过来，毛镶负责在斌王府周边护卫，防备朱允炆铤而走险，蒋瓛则负责往各地安插锦衣卫暗卫密探。
这些密探的资料我稍后交给你，到时候由你伺机而动，我们的目的是让朱棣继位，在此前提下需要尽快减少大明国力、兵力的损耗。
必要之时……直接把朱允炆毒死也可以。”
“四王既然是以谁先攻入京城谁就做皇帝为约定，而他们各自只有一万人马，想来他们在京城中都有其他内应，一者帮他们开门，二者和他们一起打进皇宫。
若是被他们做成的话，就凸显不出你的功劳了，所以我觉得有必要查一查负责城门守卫的人与他们之间的关系。”
“哦？小姐姐，查出来了又如何？”
“隐晦的透露给皇帝的锦衣卫，借刀杀人如何？”
朱七牛笑着点了点头：“看来决意让你帮忙是正确的的，你果然比大多数男人还富有谋略。”
“这就是你故意不说你的方法、借机试探我是否胜任的原因？”
“咳咳，小姐姐你看出来了啊？”
“哼，以后少把这些聪明往我身上用，我可不是朱允炆。”
“好好好，我记得了，小姐姐你且附耳过来，我跟你说说我的打算……。”
听了一会儿的黄月英：Σ(⊙▽⊙"a
第162章 龙门朱玄文，见过老天师
第二天，朱七牛辞别家人，离开京城，一路骑着开疆往江西龙虎山而去。
他是代皇帝去祈福的，自然就是钦差，出行自有一套繁杂的仪仗，随行的还有大量太监、士兵，甚至还有几个礼部的中层官员和十几个负责打下手的文书。
浩浩荡荡。
朱允炆所不知道的是，这些随行人员里有相当一部分都是蒋瓛手下的暗卫。
正如蒋瓛也不清楚余下哪些人里有多少是颜子瑜手下的锦衣卫密探。
颜子瑜麾下的锦衣卫也不是泥捏的，相反的，他们一脉相承了颜子瑜绵里藏针、精打细算的风格，很是厉害。
所以哪怕蒋瓛跟毛镶在暗处，对颜子瑜这个同行也不敢轻视，反而十分忌惮，生怕被顺藤摸瓜。
如此局势，朱七牛当然是不能随心所欲了，还得处处提防，面上却又得装作并未察觉的样子，以免朱允炆起疑心。
累呀。
朱七牛真是很难不怀念太祖太宗在世时的日子。
天要塌的时候，当个矮个子真的挺好的。
……
夜间。
坐在火堆旁一边泡脚，朱七牛一边拿着一本唐诗翻看着，时不时点头或微笑，颇为沉浸其中。
看了好一会儿，木盆里的水都要凉了，朱七牛这才擦了擦脚，穿上鞋。
让团团将洗脚水倒了，朱七牛的目光转移到了附近看守的士兵身上。
“你们分别叫什么名字？”
作为军中宿将，有闲暇了就跟手下士兵闲聊一下，拉拢一下感情，这都是朱七牛常做的事情，不然他也不能在军中乃至基层那么有人望。
这些士兵们早就听过朱七牛的大名，也听过他的事迹，因此并不多么惊慌，反而有些迫不及待。
“启禀王爷，小人张爱国。”
“卑职王五。”
“卑职李金忠。”
“卑职李老三。”
“……。”
朱七牛点点头：“平时你们看书吗？”
“看得少。”
“偶尔看看。”
“卑职爱看书，每次发了俸禄都会去买几本。”
“王爷，我……不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