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七牛大概能猜到这份圣旨的内容，听完后也没多惊讶或高兴。
说白了，这就是‘草原王’的一个翻版罢了。
唯一不同的是，当年自请坐镇草原为的是千秋万世的华夏百姓的功业，而这次出兵为的则是替已经下葬的先皇洗去这唯一的污点，顺便打一仗让大家见识下新朝的气魄和能力。
吕宋的王室蝼蚁们，都给我等着吧！
将手串收进袖子，朱七牛恭敬冲着皇帝抱拳：“臣朱秉文领旨，此去定然不负所望，让吕宋国付出应有的反悔代价，扬我大明国威！”
朱雄英点点头：“以后那些岛、那片海，就是我大明的了。”
朱七牛和文武百官纷纷点头，山呼‘大明万岁’。
“皇叔打算何时启程？”等众人喊完，朱雄英问道。
朱七牛道：“半年之后出发，一年之后回程。”
“哦？只需半年就能搞定吕宋吗？行，朕等着看。”
“是。”
……
依旧是武英殿。
殿内却只有朱雄英和朱七牛两个人了。
其余人都各忙各的去了，连太上皇朱元璋都去工部看万三重带人最新研发的舰船去了，特意把空间留给了侄儿和孙儿。
“皇……。”
“七牛，这里没别人了，你还是叫我雄英吧。”
“可是这不合礼法。”
“什么礼法不礼法，皇奶奶突然走了，父皇也突然走了，我的生活一下子天翻地覆，赶鸭子上架当了这个皇帝。
为了不让父皇失望，不让皇爷爷和母后操心，我一直逼着自己去当好一个皇帝，你知道吗？
微风居我已经好长时间没去过了，我开的卖衣服和华丽武器的店铺的设计图也都变成雇人去做了，我实在是没时间和心情再去搞那些，难道现在就连你也要跟我分得那么清楚？”
朱七牛心里叹了口气。
如此说来，雄英是真苦啊！
“好吧，雄英，我陪你闲聊玩耍一番。”
朱雄英摇了摇头：“我哪有时间跟心情闲聊啊，我单独留下你，是想跟你聊聊军国大事。”
“军国大事？”
“是啊，我希望你不要拿我当皇帝，而是继续拿我当朋友，咱们以朋友的方式来聊军国大事。”
朱七牛‘哦’了一声：“明白了，可就算是军国大事，也有轻重缓急，作为统领万方的皇帝，适当娱乐一下、休息一下还是可以的吧？欲速则不达啊雄英。”
朱雄英没有接话，忽然就沉默了下去。
第2章 欲速则不达
过了一会儿，朱雄英擦了擦眼角：“七牛，你又救了我一命你知道吗？可惜我却没法给你什么感谢，只能是跟你说声谢谢了。”
朱七牛猛的一震。
又救了一命？
所以建文九年时你还是……发病了？
然后吃下了那颗仙丹？
是了是了，一般的丹药用蜡丸保存都能放个几年甚至几十年，没理由先皇戴在脖子上的那颗会过期失效啊。
所以先皇是为了皇权平稳过渡以及宝贝儿子能够再活十年，把真仙丹藏了起来，随身戴了颗假的？
难怪太上皇喂他吃下仙丹后，他的命还是没有保住。
那估计之前的真仙丹是被常太后藏着了吧？
是救夫君还是救儿子，个中取舍之艰难，想想就叫人窒息啊！
真是一对伟大的帝后！
真是一对伟大的父母！
那你可不就不能公开感谢或赏赐我嘛。
不然的话，人家知道还有一颗仙丹，被你吃了，没拿去救马太上皇后或先帝、中山王，该说闲话了。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我现在每天都很忙，没时间顾及皇爷爷、母后和我的后宫，除了每晚回后宫睡觉之外，其它时间我基本都在奉天殿和武英殿之间来回，七牛你要是不忙，抽空多去看看皇爷爷和母后吧，他们现在都挺孤单的。”朱雄英又道。
朱七牛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回去后也会让我娘、伯母和嫂子她们时不时进宫陪陪太后的。”
“有劳你了。”
拉着朱七牛在软榻上坐下，朱雄英亲自给朱七牛倒了杯茶：“七牛，吕宋那边的用兵我不担心，有你坐镇，唾手可得，但……。”
“但什么？”
“但是我时间不多，我一刻钟都不想浪费父皇特意留给我的这十年，所以我想两面开战，你意下如何？”
“两面开战？除了南面，还有哪一面？”
朱雄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道：“草原。”
“雄英你的意思是继续往北边推进？”
“是，我已经跟脱古思帖木儿打好招呼了，让他找个机会上书，以驱逐叛徒、拯救草原蒙古族百姓为由继续进逼，争取再从草原上咬下一块疆域来，把鞑子往更北方赶。
反正他们也被打怕了，往北的大片疆域实际上他们根本不敢驻足，我想这一战应该会很轻松才对。”
朱七牛也端起茶杯品了品：“双线作战的话，光是兵马就得几十万，再加上后勤，需要的人数只会更多，对物资的消耗也不是少数，背后需要许多人全力以赴，就算大明这几年富裕了，压力也不会小。”
朱雄英道：“皇爷爷也是这么考虑的，但我还是想双线作战，我打算让皇后的三个哥哥一起北伐，配合四位皇叔，兵分七路去草原犁地。”
朱七牛皱眉，就这么急不可耐？
就算徐达那三个儿子都是将才，四位皇兄也都个个英武不凡，可这么大的军事行动，还是……草率了些。
“雄英，你可能是忽略了草原作战的难度。
要知道，在辽阔的草原上，单支部队如果人数太少，只会被人包饺子，你可不要小瞧那些鞑子，那就是一群狼，就算他们被打怕了，只要找到机会，随时有可能反咬我们一口。
而如果要兵分七路，每一路的人数都不能太少，加起来怕不是得小几十万，许多卫所的兵员都要被抽空了，你打算何时动兵？”
“越快越好。”
“可是马上就要开始春耕，这些卫所也都有各自的田地要忙，把人都调走了，田地就得撂荒不少，今年的秋收肯定会减产许多，要不再筹谋几年，慢慢来？我之所以打算半年后再开赴吕宋，为的也是等秋收完成。”
朱雄英一把抓住了朱七牛的肩膀，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我的时间不多了，七牛，我没法慢慢来，要不你帮我出个主意吧，怎么能以最小的消耗取得战略目标，还不影响国内的各项发展。”
“问题是草原上一望无垠，要想成功守住拿下的地盘儿，还得是我之前搞得蚕食计划，修城跟作战同时进行，这玩意儿就快不了啊，哪怕是水泥，干固也要时间，结实的城墙更要时间，不是心急就能搞定的。”
“七牛你想想办法呗，再搞出点虎蹲炮、热气球、千里眼这样的足以一锤定音的好东西，或者想个更妙的战略。”
朱七牛苦笑，步子大了容易扯着蛋，到时候就不好了。
你也是成了亲的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啊。
“我仔细想过了，这种事没有捷径可走，还得是一步步走完蚕食计划，要不雄英你还是再等几年吧，到时候大明第一批鼓励生育的孩子都成人了，大明能用的人会更多，你的心愿想实现就没那么难了。”
朱雄英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他只是心急罢了。
叹了口气，朱雄英无奈道：“你竟然死活都不松口，那也只好这样了，那我接下来该干嘛？”
“你只要能带着文武百官将现行的各项政策稳定的推广、发展下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守江山可不比打江山简单。
就拿那些偏远的州府、乡镇来说，建造新城、增加就业、带动内需且得花时间。
要想把朝廷的政策完全落实到大明所有偏僻的疆域上去，几十年都未必够，我管这叫做先富带后富。”朱七牛道。
“行吧，我听你的。对了，既然是新朝，开科举理所应当，我有意举行一场春闱，你觉得谁适合来当这个科举的大总裁？”
“周光、万三重、孔十七、黄日高、孟毓崇……这些人都行吧，他们都是历任三朝的老臣，无论声望还是地位都绰绰有余。”
“那就黄育才吧。你这位老丈人年纪也大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致辞了，让他借助此次科举长长人望吧。”
“谢皇上，想来我丈人会很高兴这个决定。”
“不用客气，咱们谁跟谁呀。”
……
从武英殿出来，抬头看着即将消失在天际的残阳，朱七牛莫名的有些伤感。
“当时到底是谁想快点长大的？”
“长大了之后，感觉是真不好啊！”
叹了口气，朱七牛快步离宫。
第3章 男儿立志出~边关
回到王府，朱七牛刚一进门，朱十牛便快步跑了过来。
“老哥，你总算回来了。”
朱七牛一把捞起朱十牛：“好小子，又重了，当心以后长成一个胖子。”
朱十牛不以为意：“才怪，我听娘说你小时候也是个小胖子，现在你不是个瘦子吗？我长大了指定也会瘦下来。”
“哟，想跟我比？那你可要好好读书才行，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开始科考了。”
听见‘读书’二字，朱十牛的眉头立刻皱成了‘川’字，明明是个小孩子，却仿佛三十斤的身体里就有二十九斤心事一般。
马太上皇后和先皇先后去世，不仅仅让太上皇和皇帝的笑容少了，就连朱七牛也是一样。
抱着可爱的弟弟，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样子，要是以前，朱七牛指定得逗一逗他，最好是把他逗哭。
可如今嘛，朱七牛却没这个心思，也笑不出来。
揉了揉小老弟圆滚滚的脑袋，朱七牛问道：“不喜欢读书？”
朱十牛‘嗯嗯’了两声。
“那就不用特别用心去读，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但我话说在前头，该上学堂还是得上学堂，最起码得认识一些基本的字，唐诗宋词什么的也得能背一些，不然别怪我收拾你。”
朱十牛眼睛一亮：“那我以后要去考科举吗？”
“你要是想考，就去考，不想考就算了。”
“那当官儿呢？”
“就算不考科举，你又想当官，咱家也够资格让你荫封一个官儿，这些以后再说。”
朱十牛才六岁，懂什么科举做官儿啊，不过就是家里人偶尔提一下，被他记住了而已。
朱七牛的话嘛，他也就听了个大概，根本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含含糊糊就给忘了，一指饭堂方向：“我饿了，老哥咱们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