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蓝玉兴冲冲离开，不一会儿就把常茂、朱棣、纳哈出、张冰洋等喊了过来。
朱七牛随后也过来了。
“诸位，梁国公都把消息告诉你们了吧？你们是怎么看的？”朱七牛坐在帅位上沉着问道。
蓝玉第一个说道：“既然都打听到他们的下落了，当然是第一时间派兵过去围剿，若能一举摧毁前元的伪朝廷，草原各部可就群龙无首了，到时候咱们必然能过各个击破。”
常茂附和道：“舅舅说得对，这可是前元小朝廷啊，他们的那个伪皇帝说不定也在，若能将其擒获，我等的军旅生涯也算是达到顶峰了，纵是孙武、李靖等人，也难媲美啊！”
朱棣的好战之心丝毫不在蓝玉之下，或许这便是他跟蓝玉一直不对付的根本原因吧？
略作沉吟后，朱棣请战道：“冠军侯，就让我来当这个前锋将军吧，若是击溃不了他们，我愿受军法。”
朱七牛看向朱四牛跟张冰洋：“你们怎么看？”
朱四牛是朱家的憨憨小孩儿四号，对这方面根本不擅长，直接抱拳道：“我听命令就是了。”
之所以朱四牛和张冰洋也够资格来议事，是因为上次北伐时他俩都立了不小的功劳，得到了提拔，成了卫指挥使司的正四品指挥佥事，在军中高低也算是个排的上号的官儿了。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们跟朱七牛亲近，得朱七牛信任。
所以朱七牛将朱四牛调过来当了亲卫长，手下领着一个千户所的兵，专门负责朱七牛和其他跟他待在一起的官员的安全。
至于张冰洋，朱七牛用征虏大将军、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和兵部左侍郎的名义将其改为了正四品的武散官，授明威将军，留在身旁当个出谋划策的参将。
和莽夫朱四牛不同，张冰洋得太上皇看中培养，由文武双全彻底转向了武将行列，平日里看的都是各种兵法，对从军作战别有一番体悟。
沉吟了一会儿后，张冰洋道：“按理说这会儿赶紧与敌方主力决战才是最好的，但既然建城的民夫已然调动到距离边关极近的正在修建的铁路上，想来冠军侯不是让他们专门来修铁路的吧？冠军侯是否另有谋划？”
听他这样说，蓝玉、朱棣等这才意识到那些民夫和大军几乎同时出发有点矛盾。
如果是先与敌军主力决战，再派民夫修城，那民夫大可以晚点来。毕竟谁也不清楚什么时候能找到敌军主力。
可如果是要先偷偷建城，那大军就相当于是民夫大军的护卫，在确认庆州一带没有鞑子时，不是就已经可以先开工吗？没必要让民夫和大军都等了又等吧？
第193章 决胜千里之外
“不是，冠军侯，你就别卖关子了，这么长时间了，你也该跟我们讲一讲你的计划了，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有奇谋妙计就快拿出来啊。”见朱七牛一脸的高深莫测，蓝玉急的都要跳脚了，近乎逼问道。
朱七牛莞尔：“梁国公，其实我的打算很简单，根本就没有什么复杂的，毕竟是几十万人的大型计划，随便动一下都是人潮如海。这又不是在演绎三国演义，没那么多奇谋妙计。”
“那你也是时候跟我们讲讲你的打算了，无论是什么打算都好，我们总不能一直蒙在鼓里吧？”蓝玉道。
“好吧好吧，那就说说。首先，该去跟他们决战，那就去决战，不需要考虑太多，你们谁愿领军？”朱七牛笑问道。
蓝玉第一个站了出来：“当然是我来领军了，我早就想跟鞑子再打一场了。”
朱棣皱眉：“直接领军决战吗？那冠军侯你把民夫一起调出来是为了……？”
常茂也怕朱七牛因为经验不足而搞出笑话：“是啊，你之前不还说要偷摸建城，一代人吃几代人的苦，好让后来人过好日子吗？”
朱七牛笑道：“偷摸建城跟大军出击有冲突吗？”
蓝玉、朱棣等人面面相觑。
“啊这……。”
“好像是没什么冲突。”
“所以冠军侯你是打算让民夫和大军在同一时间各自行动，一个偷摸建城，一个伺机偷袭前元小朝廷？”
朱七牛反问道：“为什么不呢？如果先偷摸建城，那就得派大军保护，人数一多，难免暴露行踪，就算我们有虎蹲炮，久守必失，照样容易被人包饺子，除非城已经建好。
而如果先跟鞑子主力决战，就得先找到他们，这难免花费时间，若是一年两年都找不到呢？难道就不偷摸建城了？
若是把民夫提前叫来，又找不到鞑子主力，那这么多民夫一天的粮食、钱财消耗可不小。
若是不把他们提前叫来，又很快就找到了鞑子主力，再临时召集民夫过来，时间上又来不及，容易错失时机。
所以，民夫最好是提前叫来，但民夫和大军都不能提前出动，只能同时出动。
这样做的好处是双路并进，互相可以给对方打掩护，若是大军被发现，敌方难免惊慌，进而疏忽其它地方，我们便可以偷摸建城。
若是民夫先被发现，则能吸引对方视线，便于我大军偷袭。”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朱七牛接着道：“当然了，这些都是设想，敌人又不是我们棋盘上的棋子，怎么可能听我们摆布？
一旦我们的民夫和大军一起出动，无外乎有四个结果，我们必须提前预料到。
其一，大军偷袭顺利，民夫偷摸建城也没被发现，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战后鞑子主力减弱，就更不会发现我们在偷摸建城了。就算发现了，他们也缺乏足够的人手来阻止，则蚕食计划基本成功了第一步。
其二，大军偷袭顺利，而民夫偷摸建城失败，被发现了。
那只要敌人的主力被消灭的够多，我们照样没事，该建城建城。
其三，大军偷袭失败，双方损失不小，或是大军没跟敌方遭遇，而民夫偷摸建城成功，则我大军可退守新城休整，伺机而动。
其四，大军偷袭失败，敌方损失较小，或是大军没跟敌方遭遇，而我们偷摸建城的计划又被察觉到了，则敌军必定派人前来阻挠，我大军回援不及，导致民夫被屠杀、掳掠极多，蚕食计划近乎失败。”
听完朱七牛的分析，众人纷纷点头。
“是这么回事儿，被冠军侯捋了这么一下后，我豁然开朗了，不像之前，整天云里雾里的，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干些什么。”
“要是这么说的话，那该留下几万兵马保护民夫、以防万一才行。”
“我也是这么看的，这些民夫必须受到保护，不然一旦我们的大军跟敌军刚好错开，鞑子铁骑冲锋起来，这些民夫只有被屠杀的命运，跟割麦子似得。”
“……。”
很巧，朱七牛也是这么想的，并且早就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问道：“那么问题就来了，谁去领军偷袭，谁来率军驻守？三位，你们表个态吧。”
蓝玉、常茂、朱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蠢蠢欲动。
虽然朱七牛是分析出了四种结果，可是以大明此时的军力，又是在提前知道了鞑子主力大概位置的前提下，第三第四种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
要是这都能偷袭失败，或是跟对方正好擦肩而过，那也忒丢脸了，除非给大家带路的是个路痴。
这样说的话，自然是率军前去决战最容易立功，留守则最多战后评个微末小功罢了，说不定还没那些民夫功劳大。
如此想着，蓝玉、常茂、朱棣自然都想领军去决战，将来才好立功受奖，证明自己的军略武功。
张了张嘴，朱棣有心争取一下，但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还是选择了住嘴，没有跟蓝玉和常茂抢。
朱七牛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一眼。
估计是太上皇或皇上刻意叮嘱让他盯着我，别跑太远吧？
朱棣弃权，剩下的就是蓝玉跟常茂了。
“好舅舅，上次北伐就是以你为首，外甥我给你当了一年的副手，如今面临同样的抉择，总该你让我一回，来给我当一次副手吧？”常茂‘嘿嘿’一笑，打起了感情牌。
蓝玉‘哼’了一声：“军营之中，哪有什么舅舅外甥，冠军侯，此人犯了军规，末将建议拿了他的征虏右副将军的职位，让他去喂马，若是马被喂瘦了，末将亲自去抽他鞭子。”
常茂：(⊙o⊙)…
“我他……梁国公，你跟我玩阴的是吧？翻脸不认人是吧？好，那以后你就都不是我的舅舅了，这样，咱们也不在这儿做无谓的辩解，咱们直接去外面打一架，谁赢了谁打主攻，谁输了谁当副手。”
蓝玉急了：“好家伙，为了争功要打我这个老人家是吧？年轻人，我劝你好自为之，不要不讲武德，信不信我‘啪’的一声给你一个左勾拳？”
朱七牛：……
第194章 治大军如烹小鲜
很多时候的很多事情并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步骤，若是有人非要编的天花乱坠，那都是遮掩罢了。
真正的本源往往简单甚至简陋，想多了反而容易一事无成。
就好像大夫看病时，望闻问切来上一遍后，脑海中纵然各种思索判断，真正施诊的时候不过就是扎针或艾灸或配药罢了。
真正的好大夫往往不会有太多精力去大话连连，开的药也是少得可怜的几味，反倒越是能说会道、药开的跟进货似的大夫，本领越是稀松平常，因为心里没底。
朱七牛针对蚕食计划所制定的初步计划就是这样，说穿了就两件事，促成经典战役捕鱼儿海之战以及偷摸建城。
仅此而已。
难的是前期的调度，中期的胜利以及后期的稳定。
而这些是不易被人察觉的，因为普通，细水长流到近乎枯燥，似乎谁上都行。
而关于谁来主导捕鱼儿海之战，虽然蓝玉跟常茂争的是热火朝天，最终的结果与胜利者的理由同样简单到近乎简陋。
蓝玉赢了。
因为他是常茂的舅舅。
因为他吃过的盐比常茂吃过的米都多，只有他才能确保最大胜率。
常茂少年轻狂，自然不服，非要单挑才肯罢休。
然后他就被蓝玉轻松放倒了，只能脸上挂彩的屈服于蓝玉之下。
朱七牛随即以征虏大将军的身份下达命令，着二人率领十万铁骑赶奔探子打听到的元廷所在地，伺机突袭。
为了让他们不至于迷路，能在草原上更好的生存下去，朱七牛派了观童给他们当向导。
观童即是金山之役时被纳哈出派去驻守女直苦屯的那位全国公。
在明实录上，此人的名字多次出现，捕鱼儿海之战能够胜利有他一份大功劳，他还曾在后期跟随明成祖朱棣北伐，称得上是屡立战功。
朱七牛因此对他颇为信任。
而纳哈出嘛，就另当别论了，明实录上关于他的记载非常少，他又曾是一方霸主，谁也摸不清他的心思，朱七牛不敢去赌他的心性。
同样是这个原因，朱七牛才直到今日才说明战略，怕的就是纳哈出提前知道战略打算，另有图谋。
对于此人，朱七牛另有安排，绝不是带他来兜风的。
……
是夜。
朱七牛摇着扇子来到了常茂的房间。
常茂本来都要睡了，但还是不得不招待朱七牛一番。
“冠军侯，你深夜前来，有何要事？”给朱七牛倒了杯茶，常茂打着哈欠问道。
朱七牛神秘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囊递给了常茂。
常茂：……
朱七牛道：“你明日就要和梁国公一起率军出发了，我料定你们此次必然马到功成，但中间却也少不了各种艰难险阻，若遇为难之时，可打开此锦囊，里面写着一条妙计，包你们遇难成祥，水到渠成。”
常茂：……
见常茂眼神怪异，朱七牛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到底怎么了？”
“那我就直说了？”
“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