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光是这份成就，足以让忠义伯名垂千古，功压万世了，再加上他提出的正在逐步验证的财部、经济学说和农场水库改革，日后人们提起洪武建文两朝时，首先想到的必然是他。”人群中，不知是谁忽然说道。
朱标闻言，皱了皱眉。
朱七牛也是身体一震。
好家伙，这么高兴的时候，你玩捧杀是吧？
这是巴不得我死啊！
要不你把我投进煤炉子里点了吧。
大家都是人精，又有几人听不出这家伙的意思？
工部尚书万三重下意识反驳道：“哎，这位同僚此言差矣，正如万大人曾经在殿试中写的那篇文章所说，‘人君一天也，天有覆育之恩，而不能自理天下，故所寄其责者，付之人君’，可见天下人事物皆系于天子一身，天下若是海清河晏，都是天子的功绩，天下若是饿殍遍地，也是天子的过失，如今我大明出了圣人，自然也是天子的功劳。”
财部尚书周光附和道：“万大人言之有理，后世的人们若是想到洪武建文两朝，就算首先想到的是忠义伯，随即也会想到是两朝皇帝领导的好，治理的好，方才有忠义伯之创举。”
水部尚书孔十七半开玩笑道：“两位大人此言非虚，试想一下，若是没有太上皇对忠义伯的自幼提拔、关爱，岂有忠义伯的今日？
若无皇上对忠义伯和工部的信任、支持、拨款，工部岂有今日之成就？怕是蒸汽机再有二十年也造不出来吧？
再说财部、农部、水部等，是，都是忠义伯出的主意，想的办法，都挺精妙，可我等也有出谋划策，这才将其完善。
且不说现在这些政策还在试验阶段，不一定将来不会出纰漏，就算它们会像始皇帝制定的统一度量衡、郡县制的制度一样为后世所遵循、沿用，我等也该被后世百姓提一提，不然本官就是死了，也不得瞑目啊。皇上将来论功行赏的时候，可莫把我等忘了，嘿嘿。”
大理寺少卿黄日高道：“下官也认为这些功劳虽然看似大部分应该归忠义伯，但实则大部分应该归我洪武皇帝和皇上您，若不是两任皇帝力排众议，坚定支持，恐怕忠义伯早就被人陷害致死了，就像是历朝历代的许多变法者一样。”
农部两位侍郎和应天府同知余钱也都生怕朱七牛出事，纷纷出面说好话，另有许多还算有良知的官员出声附和。
朱七牛大为感动。
见皇帝看向自己，朱七牛心知自己不能再闭嘴了。
否则搞不好皇帝真以为自己仗着功劳目空一切呢。
而且就算皇帝不这样，保不齐那位刚愎雄猜的太上皇也会多想。
乖巧一笑，朱七牛抱拳道：“皇上，方才那位同僚实在是言过了，估计是他看臣小，故意逗逗我吧，以前太上皇在位时，不也赏过我天下第一神童的牌匾吗？臣心里很清楚，那不过是抬举、拿我打趣解闷罢了。
这世上聪明的人、有功的人多的去了，我算老几啊，哪怕是那些勤勤恳恳种田种地，按时交税纳粮的百姓，看似普通平凡，谁又能说他们没有功劳呢？若是非要深究，那就没意思了。
臣倒更觉得大音无声，大象无形，神龙现首不现尾，这位大人口中被我盖过风头的太上皇和皇上只是不经常露迹象罢了。”
朱标的表情缓和了下来，‘嗯’了一声：“你这张小嘴是越来越会扒拉了。太子。”
朱雄英抱拳：“父皇，儿臣在。”
“跟你的好朋友好好学学。”
“是。”
朱标突然看向看向之前那道声音传来的方向：“刚才那话是谁说的？”
人群分开。
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让了出来。
老头瞬间冷汗直冒。
朱标瞥了这人一眼，又把视线放在了火车上。
就在众人以为皇帝要放下这事儿时，皇帝悠悠的声音再次响起。
“把他拉下去砍了吧。”
蒋瓛领旨道：“臣遵旨。”
众官员：┌(。Д。)┐
朱七牛：o(*￣︶￣*)o
第49章 功高震主，封无可封
处置完那个挑拨离间的官员，朱标亲自给小火车加了一铁锹煤。
看着再次‘逛吃逛吃’跑起来的火车，朱标问：“像这样的车，工部可以做出更大的来吗？朕指的是可以坐人、拉货的那种大车。”
万三重道：“回皇上的话，绝对可以做得出来，就是……。”
“怎么了？”
“就是需要海量的木头、石头、铁矿石、工匠……等等。”
“无妨，各部与各州府协调一下，全力支持你，先造出一条来给我们看看，后续再慢慢来嘛，又不是让你一口气把这种路铺到全国去。”
“是，如果只是造一条铁路的话，预计年底之前可以完成，还请皇上指定一个路线，从哪里开始？到哪里结束？”
“起点自然是在京城，至于终点嘛……眼下应天府的劳动力最聚集最多的地方当属元水宁农场，就以元水宁农场另一边的溧水县为终点吧，让这个……铁路穿过元水宁农场。对了，这火车中途可以暂停吧？”
“当然，只要控制好温度。”
“那就在元水宁农场的范围内多设立几个停靠点，到时候往来送粮、拉人就方便了，可以大大节省劳动力，这些节省下来的劳动力便可以去干别的活儿了。”
“皇上英明。”
众臣子也跟着说了声‘皇上英明’。
接下来，万三重又展示了一下其它机器，比如可以在蒸汽机带动下像船桨一样划拉的划船机，比如长得跟个人似的、两边的胳膊可以左右对撞的对撞机，再比如能够借助蒸汽机举起、放下的力量在一个相对狭窄的筒子里制造狂风的鼓风机等等。
众人虽然早有领教，也早有一定预料，可真见到蒸汽机的这些运用，还是叹为观止，不断惊呼。
尽管这些机器在朱七牛看来还十分简陋、稚嫩，基本没有实用性。
看了一圈下来，皇帝朱标又震撼又高兴：“万爱卿，你做的很好，朕若是不赏你们，于理不合。
这样吧，朕即加封你为从一品的太子太保，另赏赐白银千两，飞鱼服一件。
其他参与这些机器研发的工部官员也统统官升一品，赏赐金银布匹若干，所有参与机器研发的工匠也各有钱财布匹奖赏，你稍后便写下名单交给户部和吏部吧。”
万三重和工部一些官员、工匠纷纷大喜，连忙道谢。
让众人免礼，朱标的视线准确在人群中找到了装透明人的朱七牛。
“朱爱卿。”
朱七牛心里叹了口气，迈步上前：“臣在。”
“工部虽然有功，但首功在你，朕若是不给你奖赏，那更于理不合了，你的官职也是正二品，若跟万爱卿一样升为从一品，未免不公，可升为正一品的话，你未免年轻了些，恐威望不足以服人。”
朱七牛可不想木秀于林，顺势摆了摆手：“臣还是不要赏赐了吧，一来那些设计图和想法都是臣的游戏之作，根本不算什么，都是万大人他们辛苦才搞出了成绩，臣不敢居功。二来臣的官位也好，爵位也好，都已经很高了，多谢皇上好意。”
“诶，哪有有功不赏的道理，若是传出去了，百姓和藩属国该笑话朕了，后世的史书上也会留下不好的着墨，朕可不喜欢这样，朱爱卿，你还是乖乖受赏吧。”
“那……好吧。”
“朱秉文听封。”
“臣在。”
“大明忠义伯、农部尚书、应天府尹朱秉文，感悟天地至理，发明机械一道，提高国家先进生产力，于国于民于后世皆有奇功，此功不亚于辅佐开国，重建华夏，非与国同休之爵位不足以奖赏，今特加封汝为大明秦国……。”
“皇上！”黄日高忽然高声说道。
被打断了话语的朱标微微皱眉：“黄爱卿，怎么了？”
“这个……信国公汤和在大明建立之前参大小战役数十场，攻城拔地，南征北战，立功无数，建国之后又东挡西杀，连战连捷，打下大片疆域，缴获无数，太上皇尚且只让他做了中山侯，还是后来他又继续整顿边防、镇守地方、平定多地，立下赫赫战功，这才积功至国公之爵位，若是朱大人也成了国公，还是封号中最尊贵的‘秦’，恐怕不少朝廷勋贵都会觉得受到了冷遇，为大局计，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周光、万三重、孔十七、余钱等这时也反应过来了，纷纷劝诫。
“黄大人言之有理，昔日韩国公李善长、魏国公徐达等立功无数，更有建国之功，也不过才以‘韩’‘魏’等为封号而已，若是朱大人成了秦国公，他日后在勋贵之中难以自处啊。”
“朱大人虽然功劳不小，但国公之爵位非同小可，还请皇上三思。”
“皇上，不如就只封个侯爵罢了，若是再多，朱大人承受不起。”
“朱大人年纪还小，日后立功受封的机会多得是，皇上切莫急于一时。”
“……。”
朱标本也没打算一下子把朱七牛封成国公。
那样的话，真就是封无可封了，到时候下面的人难免居心叵测，各种暗中搞事。
若朱七牛一直这么谦虚谨慎也就罢了，若是他被人撺掇着起了不该起的心思，于国于民都无益处。到时候作为皇帝，是杀他还是放他？无论哪个抉择，下起来都很难啦！
可就算朱七牛一直谦虚谨慎，皇帝和将来的皇帝不忌惮他，他也没法出来尽心做事了，否则他一个不注意再立下功劳，难道还能封王不成？
若是他不能尽心尽力做事，那就跟明明能考中状元，却费劲儿扒拉压着只考了个秀才似得，多憋屈啊。
所以，不是朱标不舍得，而是为了未来计，必须压一压朱七牛的晋升才行。
不过朱标也很清楚，这不是长久之计，随着蒸汽机的研发成功，其它各种机器也会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农场、林场等模式会陆续铺开，朱七牛的功劳会更加显现。
再等到倭奴国拿下来，连同他提议创建财部的功劳一起算，不封国公都说不过去了。
而那时的朱七牛，可能都还没有……十五岁。
到了那时，是继续用朱七牛呢，还是让他跟徐达、汤和似得赋闲养老？
无论怎么选，看起来都很违和啊！
第50章 若个书生万户侯
为何不打算封朱七牛做国公，朱标却还是要提这一茬呢？
这是帝王心术。
一来，朱七牛的功劳确实足以封国公了，必须提一下，安抚朱七牛，免得他以为自己小气。
二来，让大臣勋贵们看看，自己是个赏罚分明的人，好叫他们安心做事，争取也得封赏。
三来，把事情挑明了，再由大臣们来劝诫阻拦，如此一来，自己就能顺势把封赏降一格，你好我好大家好。
四来，保护朱七牛。即让潜藏的仇恨朱七牛的人提一口气，再把这口气松掉。这帮人见朱七牛的爵位只提了一级，便反而不会嫉妒记恨，还会鄙夷偷笑。
五来……。
朱七牛看了看皇帝的脸色，多少有点猜到皇帝的想法了。
嗯……看来以后要更低调才行啊，不能跟个人来疯似得，一有好主意就迫不及待往外亮。
不然的话，皇帝为难，我也为难。
封侯……嘛，再往上就真是封国公了，而且我手头还有好几项功劳没到结算的时候，难搞啊！
这还才第二朝呢，万一我活得够久，以国公之身到了雄英那一朝，他还敢用我吗？
到时候提前荣养？
或者当一个不发一言的‘徐庶’？
那不是很难受。
唉，太优秀了，真叫人烦得很。
看了看手里摇个不停的扇子，朱七牛用上了非常强大的自制力，这才强迫自己把它收了起来。
以后还是低调点吧！
“那个……臣也觉得国公之位太尊贵了，臣配不上啊，要是臣顶着国公的名头去跟信国公、魏国公他们见面，臣会无地自容的。”上前一步，朱七牛抱拳鞠躬，十分诚恳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