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涩川教直的肚子忽然‘咕咕’叫了一下。
常茂和煦而宠溺的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个大包子，掰下一半递给涩川教直，自己则拿着另一半慢悠悠吃了起来。
第29章 国小不处卑，力少不畏强，可亡也
涩川教直接过包子，三两口就给吃完了，问：“常老弟，你今天好像有心事啊。”
“你居然发现了？”常茂心里叹了口气，不敢去看涩川教直的眼睛。
涩川教直笑了笑：“那是，咱们也算是朝夕相处了，我对你的了解还是不少的，你平时可不是这个样子。”
“唉，因为有些事情身不由己啊。”
“何事？说出来，大哥帮你解决。”
“涩川，我问你，你们倭奴国很崇拜强者对吧？”
“是的，像你们国家的关羽、徐达、岳飞……李白、白居易等，我们的民众都非常崇拜。”
“你们也很崇拜强国对吧？”
“是的，无论是秦汉时期，还是隋唐时期，我们国家都一直立志于去华夏大地学习，可惜如今的大明朝有禁海令，往来没那么容易了，顶多是准许一些学子入读你们的国子监罢了。”
常茂的神色逐渐严肃，看着涩川教直的眼睛：“据我所知，你们的国家从上到下都很慕强，愿意听凭强者的命令，甚至甘愿为此付出性命。
但你们又很蔑强，认为自己有一天会更强，超过曾经崇拜的人，甚至以杀死对方为荣，对方也会以被人想要超过为荣，是这样吗？”
涩川教直引以为傲的哈哈一笑：“是的，我们国家就是这样，大家都想变强，也希望看到别人变强，逼迫自己不断提高。
但是实话实说，不是所有人都这样的，也有人怕别人比自己强，所以会趁着别人没有变强之前将其杀死。”
常茂接话道：“那面对强国呢？你们是不是总想着一边好好学习，壮大自己，一边积攒力量，将来好取而代之？”
涩川教直问：“兄弟你这是话里有话啊？怎么，担心我们惦记上华夏？实话说，我们惦记华夏上千年了，可暂时我们的力量还差得远，但在将来的某一天……。”
“在将来的某一天，你们会如愿以偿的攻进去，然后因为积攒一两千年的野心得到了突破口，所以大肆杀戮、破坏来发泄吗？”
“这……难说。”
常茂突然脸色一冷，喝道：“既是如此，大明是否要趁你们还没壮大起来之前先把你们灭了？”
涩川教直张了张嘴，有些也急眼辩驳一番，但还是忍下了，语气平常的说：“可大明已经将我国列为不征之国了，况且那么强大的蒙元铁骑尚且几次在大海之上铩羽而归，大明又凭什么能灭掉我们？”
常茂冷冷一笑：“我这个开平神王之子，郑国公，不是已经带着一队人来到了你们这里吗？”
“呵呵，就你这点人，都不用往上报，我一个小小的守护就能收拾掉。”
“是吗？可是我每天都会接收来自于大明水军的士兵，大半年过去，你猜我一共聚集了多少？”
“你……。”涩川教直站了起来：“兄弟，你阴我？”
“这叫防患于未然，不是吗？涩川，你们国家没活路了，归顺到强者麾下，加入一个更强大的帝国吧。”
“这不可能，我不能背叛我的祖国。”
“你的祖国应该是大明才对，秦朝之时，方士徐福以炼制仙丹为由跟始皇帝要了五百童男童女，远渡重洋来到如今的这个地方，跟当地土人通婚、结合，传道受业，才有了你们这个民族不是吗？
自那之后的一两千年里，你们的人也常与汉人通婚，并以具有汉人血脉为荣，更有许多在中原过不下去的汉人拖家带口到你们这里定居，并衍生出了许多新的姓氏。
你，涩川，你敢说你不是炎黄子孙吗？”
“这……。”
“既然是炎黄子孙，光宗耀祖，落叶归根是很正常的吧？作为炎黄子孙的母国，我们占领你们是天经地义！
归顺吧，归顺之后，若哪日皇上要祭祀炎黄二帝的陵墓，你也可以请求陪同，去拜一拜你真正的始祖。”
不等涩川教直说话，常茂又道：“我来之时，我朝太上皇曾让我带来一件蟒袍和一件红色官袍，我想你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吧？”
涩川教直道：“知道，蟒袍是仅次于龙袍的尊贵官服，而红色官袍，只有四品以上的高官才能穿着。”
常茂生怕涩川教直拒绝，循循善诱：“是啊，这两份荣誉若是获得，就连天皇都会羡慕你的。
我朝太上皇还亲口承诺过我，若是你能在覆灭倭奴的战斗中立下大功，他将封你一个世袭罔替的伯爵爵位，让你和你的子孙们永享荣华富贵。
想想看吧，那可是超品的伯爵，位列宰相之上，死后还能陪祭太庙，陪葬帝陵，著书立传，受后世皇帝及官员百姓祭拜、传颂，名垂青史而不衰，多好啊。”
“这……。”
“老实跟你说吧涩川，家父的开平神王的神位并不是真的，就好像历史上蜀汉从没有过五虎将这一说一样，之所以他们都陆续成了传说，成了神，都是有人为他们写神话罢了。
把家父写成开平神王的人，我还认识，他曾不止一次到我家住过，他小时候我还抱过他呢。
你若是肯投诚大明，我替他承诺你，将来也给你写进书里，让你封神，受百姓香火，立庙盖殿。”
涩川教直听的是热血高涨，目露向往：“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
涩川教直双手一拍：“好，老哥我信你，大明需要我怎么做？”
常茂深深松了口气：“你想开了就好，不然今日你我兄弟怕是要刀剑相向了，你且附耳过来。”
涩川教直将耳朵凑近了常茂的嘴。
二人立刻都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了。
“老弟，你说吧。”
常茂脸一红：“这个嘛，咱们只需……。”
……
拉拢到了涩川教直，对大明来说确实有大用。
虽然朱七牛的租界暂时还没搞出来，但涩川教直任内的肥前国便相当于租界。
大明再来的人马只要好好掩藏，不要光明正大的跑出去，绝不会被其他倭奴国人发现或怀疑。
自从常茂与涩川教直一番促膝长谈，仅仅三个月不到，大明陆续输送了近两万水兵和一万普通士兵过去，李文忠、李景隆等将帅也都陆续过去了，各自率领一部，严阵以待，伙食方面由涩川教直负责。
李文忠一到地方，朱元璋立刻以李文忠是沙场老将、老成持重为由，让他负责掌管全部兵马，常茂则被改任成了副将。
第30章 用贫求富，农不如工（上）
而在另一边，耿炳文率领的人也在朱四牛的带路下成功于倭奴国另一个方向落脚，并以士兵失踪的名义到处搜刮，强行逼迫倭奴国让路，并以朱四牛那些走私的倭奴朋友为前驱，里应外合，占山为王，大有过江龙之势。
虽然如此，正忙于内乱的倭奴国并未太当回事儿，只当耿炳文他们是来耍威风的，直接选择了冷处理，虽然也有派人监视，但大部队依旧忙着自相残杀。
幕府那边不当回事儿，地方上也就懒得管了。
于是，耿炳文及其手下越发嚣张跋扈，侵吞的地方也越来越多。
倭奴人见状，许多都开始改换大王旗了，直接投靠了耿炳文他们，反被当成了侵略倭奴的马前卒。
见事情发展顺利，在海上到处飘荡遥遥指挥的朱元璋反而叫停了耿炳文的下一步动作，只让他按兵不动，隐秘增兵。
耿炳文知道太上皇想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于是按下蠢蠢欲动的诸将，也不去管士兵的训练了，营造出了一种外强中干的感觉。
正在内斗的倭奴国双方高层由此越发掉以轻心，更加轻视华夏。
时值建文二年三月四日，有关倭奴那边的情况的密报才跋山涉水来到了大明皇帝朱标的案头。
细细看过，朱标判断道：“看来想要拿下倭奴，三年都未必能成，除非大明这边强行攻占，用人命去堆。”
特意被朱标找过来问策的朱七牛不甚在意的说：“时间长短根本不重要，只要朝臣有这个概念，觉得大明能从倭奴国搞到大量金银，宝钞就崩不了，就当是给太上皇他们放假出去郊游吧。而且如果能用三年灭掉一个国家，那已经是非常非常快了，汉末时三国离的那么近，还彼此攻伐了数十年呢。”
“你倒是看得开。”朱标伸手指了指朱七牛，笑问：“听说城南城东已经陆续全部重建完工，就连城西也开始交房了？”
朱七牛点头：“是啊，去年年底那会儿城南城东就快要完工了，到上个月底时，城南和城东的重建就只剩一些小细节，那时候臣就把施工大部队开赴城西了，并且城东、城南、城北这三处的新房都已经全部连起来了，除一些过去比较豪华和不错的地方保留下来外，其余地方全都是崭新的。”
“如此说来，就差城西了？”
“是。”
“城东、城南的房子就够京城现有的百姓住了吧？”
“绰绰有余，毕竟建的都是三层小楼，相当于把三个房子摞到了一起，节省出来的空地建的房子再住几万人都够了，眼下城南城西城东的百姓都集中到了城东和城南，就这，还多出了许多商品房和铺子，都被有钱人家或外地富人积攒在手里了。”
“还是你办事迅速啊，那些跟京城差不多同时期动工的地方，现在都还没建到一半。可你这边动作太快，朕也有烦恼。”
“哦？皇上烦恼什么？”
朱标揉着太阳穴说：“你只重建了城东跟城南两个地方，就把城东、城南、城西的百姓都安置进去了，就这还有空房，可以卖给那些有钱人，那等到城西重建完，你又打算安置谁进去住？那可是京城的四分之一区域，又都是三层小楼，能住十几万人！”
朱七牛似乎早就猜到皇帝会说这个：“臣去年画的那张图，皇上这里也有吧？”
“嗯。”
“请图一观。”
朱标拍了拍手，让太监把那幅图挂了起来。
朱七牛指了指京城南郊那一大片土地河流交织的区域：“皇上你觉得这个区域如何？”
“很好啊，地势平坦，水网密布，宜居宜家。”
“是啊，可是这样一大片地方，却因为许多人要就近种田，形成了成百上千个村落和无数片分属于不同人的田地，且不说他们都挤在一起，人人家里都没多少土地，种的粮食只够糊口，农闲时无所事事，单说他们家里的房子，若是拆了，拿来种地，加起来的亩数可是相当惊人！”
朱标听的有些迷糊：“那可是人家的祖业，人家在那里生儿育女，种田种地，没招谁没惹谁的，人家有什么错？你不是想把他们的房子都扒了，赶他们进城买城南的新房吧？然后他们每天坐着车出城去种地？这得多蠢笨，才能想出这种法子啊。”
朱七牛笑了笑：“皇上你这话说的，臣是那样的人吗？臣请问皇上，若是有朝一日，大明的百姓随便忙一忙，有大把空余时间，却依旧足以养活自己，甚至还很富裕，不用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这好不好？”
“当然好。”
“那就是了。所以呀，我们得想法子让大家都不那么累，又能尽量多挣钱。”
“这该怎么做？”
朱七牛这两年可没少看经济学相关的书，当即侃侃而谈起来：“皇上你想啊，这一带的百姓大多是种田为生对吧？他们基本上能够自给自足，一年到头都没太多花钱的地方，也就是这两年京城重建，他们在农闲时京城做零工，一天挣一百铜钱，这才会时不时顺带买点东西带回家，对吧？”
“是。”
“那么问题就来了，他们以前不买东西，是因为没钱？还是因为城里太远不想跑？又或者，是因为他们不喜欢买东西？”
“没钱可能是一方面，太远也是一方面，又或者，他们就算有钱，也会尽量节省，舍不得花，花钱就心疼，也就不喜欢花钱买东西了。”
朱七牛摇了摇湘妃竹扇，正要如沐春风的开口，结果却因为天气还不暖和，一旁的朱标根本扛不住，直接被朱标把扇子夺过去了。
朱七牛：(⊙o⊙)…
朱标白了他一眼：“你以为你是三国演义里的诸葛孔明啊，这还没进入夏天呢，摇什么扇子，给朕安静的回话，下次再被朕瞧见你大冷天摇扇子，朕把它给折了。”
朱七牛：(⊙o⊙)…
“好吧，臣以后一定改。”朱七牛一边说，一边搓了搓手指，只感觉浑身不自在，连忙又把手串拿出转了起来。
朱标：(⊙o⊙)…
恢复智珠在握的模样，朱七牛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高深莫测的说：“……。”
第31章 用贫求富，农不如工（下）
恢复智珠在握的模样，朱七牛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高深莫测的说：“皇上，让这一带的百姓进城居住，确实是臣的想法。
在臣的预计中，也不只是他们，大明全部的百姓都得在城里有套房，集中在一起住才好。
所以呀，城南的空房是为他们建造的不错，但臣却不打算勉强他们去买房，而是换房，就跟京城其他百姓用地皮和房子换房一样，他们的房子和田地也可以换啊，应天府衙门也同样会给他们一笔额外的拆迁款来安身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