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此人，身上最大的特点就是懂得迎合天子。天子爱画、爱玩、爱美人，他可以竭其所能、投其所好。
要是换个立志革新的天子，谁能确定蔡京那一手好字写不出新法奏章？
毕竟历史上司马光执政期间，对蔡京可是有过‘使人人奉法如君，何不可行之有’的称赞。
那时的蔡京，真就是开封府尹、龙图阁待制。
给自己又倒了杯茶，李易深深吐气：“赵允让没有一味想要扳倒蔡京而玩弄权术，还只是让我稍微有些惊讶，我真正意外的是此人的魄力，一万雷火说答应就答应，说明他早就算计明白了。”
李茂贞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李易的思绪：“算计明白什么？”
“自然是明白我大唐得了大批雷火，谁才是最着急的那个。”
李易笑着解释一句，随后玩味道：“以一万雷火为引子，让汉、唐矛盾再度上升，甚至陷入交战。而战争一响，这点雷火能用多久？他大宋不光可以隔岸观火，还能趁火打劫，一样的雷火卖两家。”
“到那时，可真就是雷火一响，黄金万两。”
后后世而来的李易，虽然对勾心斗角的事情不太精通。但要说的军备竞赛，那可是有不少先例。
大宋的险恶用心，赵允让自己都没想透彻，他就已经能预见。
听到李易这么说，李茂贞顿时蹙眉：“你既然明白，为何还要答应，雷火交易一事不能放暗处进行？不如将此事交给幻音坊？”
“幻音坊如今清清白白，无需为了这点小事就沾上污渍。”
李易摇头拒绝了李茂贞的提议，眼角挂着笑意：“何况如果没有人在明处遮掩，我如何暗度陈仓？”
“你是说？”
“明天和我一起去见六分半堂的雷损，这老东西想要借我的手破局，哪有不出血的道理？”
见李易胜券在握，李茂贞不由笑叹：“这些人啊，一个个都想与虎谋皮。”
“所以我将计就计，合情合理吧？”李易无辜耸肩，他是真不想设局害谁，可架不住有不怕死的往刀口上撞。
饮尽最后一杯茶水，李易起身道：“夜深了，咱们也休息吧。”
“嗯。”
第199章 雷火工艺、娴熟巧匠，我全要
翌日。
李易一个上午，都在修炼打通体内隐藏窍穴。
经过这么些天的努力，和孙思邈两本注解的帮助，李易体内隐藏窍穴已经打通了近四成，进度远比他之前所预料的快很多。
接近正午时收功走出房门，不多一会便有一驾马车停在馆驿外。
雷纯下车入府，拜道：“郡公，马车已在外等候，还请赏光。”
“茂贞随我同去，其他人都留下。”
李易这次没带其他人，就连蓝凤凰也没有让她跟着。和李茂贞一同上了马车，才玩笑道：“我原以为这时候请我，六分半堂至少要遮掩一下，没想到居然这么高调。”
雷纯坐在李易二人对面，歉意道：“六分半堂如今势如累卵，父亲想借郡公名望，实属无奈之举，还请您见谅。”
“见谅不难，就看你爹能拿出什么诚意了。”李易说完这话，便老神在在的眯眼休息，直到耳畔传来河风浪涌的声响，才重新睁眼。
透过窗子，可以看到波涛汹涌的宽广长江。
很快。
马车在一家临河而建的小镇酒楼外停下。
李易还没走出马车，车外便有人躬身道：“六分半堂雷损，恭迎李郡公大驾。”
“雷总堂，客气了。”
挂着笑意下车，李易看了眼挂着‘渔’字招牌的酒楼：“今日请我来这江边，可有什么说道？”
“李郡公，这座渔楼虽说和城里的樊楼没得比，但胜在有脍鱼一绝。讲究的是现捕现钓鱼、现杀现脍，保准能让您满意。”
留着两撇短须的矮个中年，六分半堂总堂主雷损笑着介绍，同时介绍道：“这位是我六分半堂大堂主狄飞惊，想来郡公有些印象。”
“狄飞惊，见过李郡公。”
狄飞惊今日穿着一身白袍，依旧是低垂脑袋。
李易这回是认真看了他两眼：“襄阳城一战，狄大堂主力斗黄药师不败，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
年轻有为本来是句夸人的话，但从李易嘴里说出来，不止狄飞惊蹙眉，就连雷损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眼下中原各国，谁不知道李易这位大唐郡公才刚及冠？
“郡公，爹，我们进去说吧。”
雷纯轻声开口，打破了场间尴尬气氛。几人先后走进酒楼，很快便有酒楼大厨端着砧板来到雅间外。
现杀，现做。
冰镇生鱼片。
对于这种不太卫生、容易生虫的吃法，李易其实一直敬谢不敏，但看李茂贞似乎吃的津津有味，当下也夹起一块薄片沾了沾姜汁酱料。
塞进嘴里轻轻咀嚼，一股子芥末味伴随鱼鲜味冲入口鼻。
李易第一反应是有些冲鼻，但吃了两口却发现没那么重的味道，等他连吃了三片，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刚钓上来宰杀的河鱼居然没有土腥味。
“的确算的上美味。”
实事求是的夸了一句，李易当下开口：“雷总堂主，我们边吃着也不耽误谈事，说说究竟找我有何事。”
“此事啊，说来话长。”
“那就挑重点说。”
“郡公或许已经知道，我六分半堂不过是京师朝堂的一把刀，有用时尚且用着，刀钝了就换把新的。”
雷损边说着，脸上闪过一抹落寞：“自从暗中扶持丐帮另立帮主不成，和大汉的雷火交易又已经暴露，这两件事无论哪件没办好对我来说都是大错。我费尽心思死中求活，才讨来了对付诸葛神侯的差事，可前夜神侯并未上当，我这把刀已经快失去最后一点作用。”
李易听完，嗤笑道：“然后呢，你要知道我是大唐的郡公，不是你们大宋的郡公。你不会以为我一句话，就能让京师府尹蔡京听话吧？”
“我自然不会有此幻想。”
雷损先是摇头，随后露出一抹不甘：“但我不想就此认命，我不想当那把随便就能被抛弃的钝刀。今日请郡公赴宴，便是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郡公能出手搭救。”
“说具体的。”
“宋、唐二国很快就会签订和约，我知和谈条件之一便是‘岁币’财货。我六分半堂虽然在朝堂诸公眼中不算什么，但凭着几十年发展，在大宋不论哪个行当，都有我们的生意，所以雷某恳求郡公，能指定由我六分半堂来筹备部分财货，我雷某能对天发誓，只会拿最好的货物上供给大唐。”
不得不说，雷损这招曲线救国的确让他有些惊讶。
筹备‘岁币’不光可以和大唐搭根线，展现出他六分半堂还有继续存在的价值，同时还能从中赚上不少，甚至让大宋朝廷、江湖都知道他雷损与大唐李郡公搭上了线。
这何止是一举三得？
李易心下冷笑，右手敲击案桌：“算盘是打的不错，可我凭什么帮你？大宋能答应给岁币已经不容易，我若是咄咄逼人，直接指定由你们来筹备货物，岂不在逼大宋与我重开战事？”
雷损当下说出了筹码：“雷火，我六分半堂与霹雳堂乃是同根同源，可相助郡公购置雷火。”
“你能给我多少？一万颗还是两万颗？”李易反问两句，摇头道：“这些昨日已经有人许诺给我，而我真正想要的不是这个。”
真正想要的不是雷火？
那是？
李易的一句话，让雷损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句话的潜台词，不要太明显。
一直低着头的狄飞惊，此刻不由握紧了放在大腿上的拳头，雷纯更是关切看着自己的父亲。
雷损一时间陷入挣扎，好半天都没回话。李易也不催他，自顾自吃着陆续端上桌的鱼宴美味。
“敢问郡公，要的可是雷火工艺？”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雷损嗓子都有些沙哑。
他虽说早就跟着六分半堂前堂主出来自立门户，可整个雷家的基石，他们这些家族子弟最清楚不过。
十数代人悉心研究出的雷火工艺，便是霹雳堂安身立命之本。
一旦外传，祖宗礼法都难容他。
可他哪里清楚，李易的口味有多大：“我要的不止是工艺，还有霹雳堂的巧匠。不和你多要，三五个娴熟巧匠即可。”
“办成这事，我保你们六分半堂无碍，保你雷损能稳坐这总堂主之位。”
第200章 开疆拓土的大奖，顿悟机缘
翌日，七月十八日。
微风细雨，难得凉爽。
京师宫内响起一道尖锐宣见声。
“宣，唐国使臣觐见！”
声音传开，李易与王玄策持节入殿。
越过宋朝群臣，李易昂首直视前方龙椅上的大宋天子，稍稍行礼：“外使李易，拜见宋国官家。”
王玄策紧跟着行礼道：“外使王玄策，拜见宋国官家。”
“免礼，平身。”
龙椅上，气色不是很好的赵祯稍稍抬手：“贵使今日来意，我已知悉，所奏和约我也都看过，此番两国罢战，于国、于民皆有利，只望唐、宋两国能永保盟约，不背不离才是。”
李易笑呵呵颔首：“官家说的是，我们大唐也希望日后不要再出现大宋犯我边界、扰我民众的事情。只要大宋不毁约，我大唐定不会视盟书如废纸。”
“陛下，臣有一问想请教唐使。”
下方左侧文臣队列中，有人出列拱手：“敢问李郡公，如今唐宋立下和约，大唐要我大宋不得在边州设军，那郡公是否也应当从襄阳撤兵。据老夫所指，大唐非战时并无总管、都督一职，郡公若还留在襄阳，这份议和盟书签与不签有何异？”
听到这话，李易稍微侧身：“可是范相公当面？”
“老夫范仲淹。”
“范相公视我为洪水猛兽，晚辈荣幸之至。”
李易恭维了一句，才继续道：“只是您有些多虑，就眼下来说，唐宋议和不是秘密，我麾下的河南将士何尝不是归心似箭。所以只要大宋尽快把答应好的骏马资费交给我，我自然会回洛阳。”
“不过范相公这话倒是提醒我了，襄阳三州刚刚归附，我大唐也不能指望从这三州征召将士，防备你们宋国，我是得把这事解决后再回去。”
李易说完，一旁很快有人出来打圆场：“郡公何至于如此，唐宋皆是中原大国，岂能将信誉抛之脑后？你我都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话看似是对李易说的，但最后一句却是暗戳戳的指向范仲淹。这让范仲淹气的脸色发黑，却不得不强忍着。
“好了，好了。”
赵祯这时没再沉默，摆手说道：“我相信唐国议和的诚意，议和盟约我已盖章，这就交给外使带回大唐。至于合约中约定的军马之资，何时凑齐、何时交付，这些就由韩相公领礼部与唐使商定即可。”
说完，一位中年内侍捧着和约盟书递给李易。
李易双手接过，拜道：“多谢官家，外使先行告退。”
………
接下来的两天，便是李易最忙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