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允让也是失笑摇头，拍了拍手：“开始吧。”
一言既出，乐师、舞姬纷纷上前。
樊楼的侍女也鱼贯而入，将一盘盘美味送到众人桌前。
晶莹剔透的蟹饺、金黄透亮的松鼠鱼、码放了十几份不同口味蘸酱的清蒸河虾，以及不用揭盖都能嗅到鲜香味道的羊羹……
每道菜，都可圈可点。
赵允让没先开口，李易权当是来吃吃喝喝，一门心思对付面前的众多美味：“唔~这椰果燕窝很是不错，这么大的鲍鱼怕是不好找吧。”
浓稠的燕窝羹，李易喝过不少。
但和果冻一样Q弹，还带着一丝冰凉椰奶香味的燕窝，不论前世还是这辈子，他都是头一回品尝。
轻轻一勺，入口即化。
这道菜不光创意满满，色香味也是一样不差。
见李易吃的高兴，赵允让笑道：“郡公能喜欢，也不枉费我让人特意从北海求购来的这些食材。”
李易见状，不由放下勺子：“郡王如此费心，我受之有愧啊。”
赵允让回道：“郡公前途无量，理应有此礼遇。”
“郡王的诚意，我是感受到了。”
李易看了眼已经吃的七七八八的餐桌，擦了擦嘴正色开口：“今夜究竟有何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赵允让见此，停顿数息后抬手，示意舞姬、乐师都先退下，等场内再无闲人，才开口道：“本王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本王希望郡公能慎重考虑，与蔡京一党的合作。”
“哦？”
李易这时眯了眯眼睛，笑道：“我连见都没见过他，所谓合作又从何说起？”
话音落下，元十三限插话道：“郡公在襄阳放走的府尹傅宗书，乃是老夫门下逆徒。他如今改换门庭，已投向勋贵一党，郡公总不会忘了和他说过的话。”
元老头提起‘傅宗书’这个名字，李易也不好再演戏，当下笑道：“看来你们京师的水是挺浑的，连我故意放走傅宗书的事情都知道。那正好，我也有个问题想请教，昨夜诸葛神侯府里的客人，应该就是十三先生了？”
“不错，正是老夫。”
元十三限不做犹豫直接承认，而后没等李易开口，赵允让率先说道：“老夫知道郡公想说什么，你想问我为何并非与蔡京同党，却又阻止神侯去救人，对吗？”
李易听罢，勉强点头。
大宋京师眼下局势虽说混乱不堪，但江湖中大体可以分作三股势力。其一是以诸葛正我为首的‘忠臣’；其二是蔡京串联勋贵一党掌控的六分半堂之流；其三就是有望窥伺龙椅但两代人都还只是备胎的赵允让父子一脉。
按照正常逻辑来说，既然赵允让和蔡京等人不对付，昨夜就没理由阻止诸葛神侯去搭救苏梦枕。
可偏偏，夜里拦下诸葛正我的人是赵允让身边的元十三。
“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江湖帮派，他们谁死谁活我并不在意，但有人若想借此搅乱朝局、争权夺利，我如今虽是闲散王爷，但也不会坐视不理。”
赵允让此言一出，脸上笑容都收敛了三分：“昨晚我若不让十三先生拦下神侯，固然可以保全金风细雨楼，但只有立案勘查之职的神侯府，冒然插手京师治安，只此一点，就会遭人弹劾抨击。”
李易哑然：“所以郡王是为了保全神侯，才不让他出手掺和？”
“此局，本就是蔡京为诸葛正我所设。”
赵允让点头，叹道：“郡公或许不知蔡京其人，此人胸有沟壑，乃宰辅之才。但其好权魅上，绝非治国良士。他能这么快爬上京师府尹，又有龙图阁学士的身份，盖因此人敢在满朝诸公面前，反对立宗实为皇子。”
反对立皇子，就能升官？
或许在别的时期不行，但在赵祯一朝，这立场绝对管用。
原因无他。
谁让百官想要扶正的皇子，是赵允让的儿子，而不是赵祯的亲生儿子呢。
不管换谁坐在赵祯的位置上，能甘心让赵宗实做实皇子身份？
说不定努努力，自己还能生个男娃呢。
历史上的赵祯，对立赵宗实为皇子、太子就是百般不情愿，一直觉得自己可以生个儿子出来。
但很可惜，陆陆续续生了好几个。
全是女儿。
李易有理由相信，这个世界的赵祯一定还没认命。
天子不认命，那谁劝他立皇子都没用。
与之相反，如果有人能在这时候和百官站在对立面，替他这个可怜天子说上两句话，不说赵祯会引为知己，最起码简在帝心。
也就是枢密院不能随便进人，否则光靠这个站位，蔡京都能被赵祯保送到相位。
李易暗自细品了一下这错综复杂的局势，随后开口：“所以郡王为了世子的将来，不愿看到我和蔡京合作？”
“并非为我儿，实是蔡京这等只知一味讨好圣上之人，有我在一日，便不会让他再进一步。”
不管别人信不信，赵允让这话说的大义凛然。甚至从大宋国本来说，他的做法都没半点毛病，堪称大宋贤王。
“我知郡公对我大宋雷火感兴趣，也知道你想交好蔡京，是为了霹雳堂的雷火。但本王还是那句话，请郡公三思而后行，只要郡公不与蔡京一党合谋，我或许能劝说天子，在和约中增添雷火交易。”
“郡公或许不清楚，在我大宋绝非霹雳堂一家善制此物。”
第196章 李易的胃口，新婢名师师
雷火。
换个说法，就是炸药。
但和李易所懂的‘一硫二硝三木炭’有很大不同。
身为穿越众，李易不是没想过徒手搓个手枪什么的。
毕竟从小玩的气枪不在少数，实弹打靶也练过，他要画个简单的手枪构造图不是难事，就连钨钢也可以想办法解决。
唯独火药，李易搞不定。
他试过黑火药的威力，如果只是几两的分量，别说威胁后天武者，大多数筑基中阶以上的武者都能以单纯的肉身横练硬抗。
而要是几斤甚至几十斤的分量，在这个世界只能以投石机投掷，威力倒是也还行，但和投掷密封火油罐的爆炸威力差别不大。
从那之后，李易就没费劲捣鼓什么黑火药。
不过李易的黑火药虽说失败了，可不代表这个没有好的炸药。特别是明、宋两国，都有不俗的雷火制作工艺。
以火药加以特殊内力手法封存，一经点燃便会在爆炸的同时‘激活’内力引子，厉害的雷火完全不比巅峰后天武者全力一击来的差。
当初李易饶傅宗书一命，一来是让这废物继续回京师祸害大宋朝堂，另一个目的自然是为了大宋的雷火。
此刻听到赵允让有意将雷火生意摆上台面，李易眯着眼睛开口：“郡王当真有不比霹雳堂差的雷火？”
赵允让当下笑道：“哈哈~若雷火在大宋只有霹雳堂一家能制，郡公以为他们雷家能活到现在？”
这话说的……没毛病。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雷家脑袋再大，也不能独揽大宋一国的雷火。
李易当即拱手：“还请郡王明示。”
“在我大宋，懂得雷火工艺的共有三者，江湖之中的雷家，这个郡公已经知道。另外还有两处，其一是禁军中的皇城司，皇城司雷火堂向来是天子禁脔，没有天子手令，即便是几位相公也不得调用。”
赵允让开口介绍，顿了顿才看向呼延灼：“其二，便是以呼家为首的几支将门，原本西军的雷火就是由他们供应，但因为太后，罢了，此事说出来也没什么，眼下西军的雷火百不存一，就算有也只是听个响。”
等赵允让介绍完，李易不禁暗自点头。
难怪自己和杨家交手数次，都没见杨家拿出过火器，甚至连襄阳城中都没有雷火，估摸着是因为防备着边军，所以才有此国策。
在李易看来，这简直是因噎废食。国之利器摆在禁军里当摆设，真打算等到山河破碎的那天，在京师城门下放烟火呢？
也就大宋会有这种奇葩军事部署，换了另外几个大国根本不可能。
然而话说回来，李易也得感谢大宋的文臣领国、宦官监军的优秀制度，若非如此襄阳城就算大乱，也未必能兵不血刃的拿下。
脑海中晃过诸多念想，李易不动声色问道：“郡王的诚意，在下是感受到了，将我们两国和谈中的部分军马财货用雷火相抵，我个人也很支持，只是你们这雷火公开售卖怕是头一遭吧，大宋准备定价几何？”
赵允让没开口，而是看向呼延灼。
后者稍稍行礼，随即开口：“我们呼家制作雷火，每颗威力都能抵得上五张床弩之威，算上开采、制作还有一些运输、保管，单单一颗成本至少20两白银。往年朝廷若向我们几家订购雷火，都是按100两1颗算，一箱百颗就是一万两。”
李易听罢，略微蹙眉：“这个价格，太高。”
赵允让笑道：“老夫说了，郡公若不去找那蔡京，此事我可以全力促成，以成本20两折算，至少能给郡公5000颗雷火。”
成本价，出手就是5000颗。
听上去，诱人的很。
只是李易听罢，却缓缓摇头：“少于一万颗，我没兴趣。”
不等赵允让开口，呼延灼就抢先道：“一万颗太多了，我们几家没有那么多存货。”
“你们没有，皇城司有。”
李易没给他们讨价还价的机会，直言道：“皇城司不给，还可以去雷家抢，既然郡王要和我谈这笔生意，就要满足我的胃口。”
“好，不愧是少年英杰，是老夫小家子气了。”
赵允让这时拍板开口，点头道：“明日我就进宫禀明官家，最迟落日前，就会给郡公捎去准信。”
李易听罢，当即举杯：“如此，合作愉快。”
“多谢郡公承情。”
赵允让也是心情极好，与李易一饮而尽后笑道：“郡公难得来一趟我们京师，今晚不妨好好逛逛，我看你身边虽有佳丽相伴，但总归少了一二侍婢端茶倒水。”
一语言罢，赵允让摆了摆手。
随着掌声落下，一位身披蜀绣、彩裙落地的女子隐隐走入堂中。
点绛朱砂，黛眉柳腰。
金步轻摇，双颊醉红。
又是一位绝色佳人。
和幻音坊几位身处红尘，但实际上一颦一笑都带着几分刻意的天姬比起来，这位小娘子一身媚态浑然天成。
属于能用眼眉说话的那种。
望着此女的盈盈细步，赵允让眼底也有一分不舍，但很快就笑着开口：“此女乃我京师乐工李师师，琴瑟琵琶无一不精，点茶侍奉更是连衮衮诸公都点头称赞，郡公若是看着喜欢，不如就留在身边使唤？”
李师师！
听到这名字，李易脱口问道：“你就是名动中原的天下名妓李师师？”
李师师闻言脚步一滞，不动声色行礼：“小女李师师，乃京城教坊司乐工，并非青楼歌妓。”
“是我失言了。”李易当下颔首，随后望向李茂贞：“你觉得这丫头怎么样，留在你身边端茶倒水如何？”
李茂贞定神看了眼李师师：“你喜欢，我收下便是。”
“那就这么定了。”
李易当即点头，说完才看向赵允让：“郡王不会怪我借花献佛吧？”
赵允让大方摆手：“说笑了不是，二位行如影只，似那神仙眷侣，留在李姑娘身边也是一样的。师师，从今日起你便不再是教坊司中人，日后还需好好照顾郡公和李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