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不能想,越想越气,还是跳过去的好。
陈云甫当然也不会纠缠,继续说道:“第二件事,宝钞提举司今年请示印钞三百万两。”
“不可。”朱标摇头道:“宝钞提举司已经连年加印了,去年宝源局又铸了三千万钱,今年若是再印三百万两,物价又要飞涨,于国无利。”
虽然明朝没有通货膨胀一词,但其中的意思却是懂的,大肆印钞铸币,物价不飞涨才怪呢。
陈云甫赶忙将朱标的批示记下,随即继续汇报。
“第三事,两淮都转运盐使司请示,泰州分司计划新设何垛场盐课司、小海场盐课司,请批三十万两。”
“准了。”
“第四
事,淮安分司今年行盐十万引(洪武年一引为四百斤),请示是否可以在江西多开几个府来行盐。”
“准,除武昌府和汉阳府外,增开吉安府和饶州府。”
“第五事,浙江转运使司请示,可否增榷船钞,目前漕运行船仅收商税,未尝有船钞,如果可以增榷船钞,每年最少可以多征六十万两。”
朱标想了一阵后摇头:“父皇素来不喜朝廷与商争利,增榷船钞一事还是罢了。”
对朱标的这个批示陈云甫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终究没说出来,老实记下继续汇报。
“第六事,颖国公傅友德南征云贵凯旋,户部请示如何奖赏南征大军。”
“照旧军例来办吧。”朱标想了一阵后说道:“赐每名军士绵布二疋、绵花一斤,通赏宝钞一贯。”
“第七事,广东都指挥使司推屯卫所,征募壮丁六万,请户部批粮五十万石。”
“准,从江西官仓调拨。”
“第八事.......”
就这么,陈云甫将一道奏本上几十件事一一汇报,朱标都给出或准或不准的批示,前者亦是记下。
就这般,连半个时辰都没用,户部的事便全部办结。
朱标很满意,频频点头。
“你这种方法很不错。”
官员写的奏本在说正事之前,往往喜欢写上几千个字的废话,要么是问安要么是说当地出现了什么祥瑞,总之都得先想着如何让朱元璋、朱标开心,最后才话正题。
因此,朱标往日批复奏事往往需要一天。
现在陈云甫这种只说事不说废话的干练让朱标很满意。
正好这时被差去东阁取奏本的几名小太监也赶了回来,朱标就顺势言道:“云甫,你去看吧,把事都记下来,咱们一一批对。”
“是。”陈云甫起身,而后才想起来还有个茹太素,便说道:“茹部堂还在外候着,说要来问安。”
“吉祥,把部堂请进来吧。”
朱标虽然有些累了,但还是强撑着让吉祥去请。
怎么说也是堂堂一部尚书,来问安等了将近半个时辰,说什么,朱标都要见一面。
吉祥离开,不多时便把这茹太素带了进来,后者一见到朱标病容憔悴,那就跟死了亲爹一样,嗷了一声就悲戚哽咽起来。
“太子殿下,您可一定要保重金体啊。”
这茹太素哭的突然,把正埋头看奏本的陈云甫都吓了一跳,朱标更是没好气的说道:“哭什么哭,孤还没死呢。”
茹太素虽然收了声,但还是嘴里滔滔不绝的说道。
“殿下金体乃是我大明国本,为苍生社稷记,还请太子殿下以颐养金体为主,如此才是生民之幸、社稷之福......”
陈云甫以手遮面,总算明白为什么茹太素会被朱元璋暴打了。
废话真多。
可见,所谓懒政都是因为有了茹太素这样的官才出现的。
没有懒官何来懒政!
第六十五章 问安
如果没有陈云甫之前的汇报,那么茹太素这种上来先说废话的‘例行公事’行为,朱标还是能接受的,可现在六部五寺压了那么多的公务,朱标哪里还有闲心来听茹太素在这废话。
见这茹太素还要继续洋洋洒洒,朱标开口打断了他。
“茹部堂有事吗?”
茹太素的话头戛然而止,讪讪一笑连忙将自己之前带来的几十道奏本摆出来。
“那个,下官刚刚履职户部,特来向殿下呈禀户部事。”
“拿来孤看看。”
茹太素连忙躬着身子将一道道奏本放到床榻前的矮几上,朱标挑了几本翻看,现都是之前陈云甫说及的事,便就合上放了回去。
“这些事,孤已经做了批复,茹部堂明日到东阁找云甫领示吧。”
茹太素满腔的激情让这一下给拦腰刹住,可把他给难受的够呛,扭头看了一眼埋头在几百道奏本中的陈云甫,无奈起身作揖。
“是,下官告退。”
茹太素有些不太舒服,可还是老实离开。
等其走后,朱标躺回到床上,谓陈云甫道:“孤睡一阵,云甫有什么事就交代吉祥
做便可。”
陈云甫和吉祥两人齐齐道了声诺。
后者伺候着朱标睡下,随后就去给陈云甫添茶。
“大学士请饮茶。”
“谢谢。”陈云甫压着声音表示感谢,随后便专心于案牍之间。
足足几百道奏本预案,属实是太繁冗了。
六部五寺空堂,说句不好听的话,就连小到太仆寺养马这种事都要报到朱标这,让陈云甫大呼头疼。
“杀杀杀,就知道杀,你倒是杀的痛快,现在可好,把你儿子更坑了。”
陈云甫不敢偷懒,这么多的事,他是办好也得办好,办不好更得办好。
这才一天就几百道奏本预案,要是天天都如此多来让朱标处理,那也就难怪朱标会英年早逝。
本身身体情况就不理想,还拖着病体处理如此多的政务,活金钢铁罗汉他也扛不住啊。
有一说一,认识朱标到现在,陈云甫对朱标的认知确实很好。
这位大明的太子爷够仁义。
老朱的种,陈云甫见到的不多,到今时今日也就和朱标有些交际,对朱棣只是一面之缘,至于其他的藩王除了守灵时见过,连接触都没有所以谈不出什么。
单就朱标来言,他继承了他爹爱民恤民的慈,又没有老朱那么大杀气,可以说仅就眼下来看,仁君那是必然够格了。
跟着位仁君怎么都比跟暴君强吧。
为自己考虑,陈云甫也拿朱标当自己未来的唯一老板。
至于朱元璋?
自打郭桓案后,陈云甫现在想想老朱腿都哆嗦。
以前还谈不上什么怕,只是印象中的洪武大帝,那种存在于史书中的人物,所以才有御前辩论。
现在?
什么五马分尸、什么凌迟处死。
一想到老胡,陈云甫后背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脑子里胡思乱想,可手下活倒是没耽误,陈云甫迅将一道道奏本里的要点记下来,这些都是要等到朱标睡醒后进行汇报的。
期间也就吉祥给换茶的空当歇过两口气。
“唔,还剩不多了。”
瞅着几案上的奏疏越来越少,陈云甫顿感轻松许多,而后就听到门外响起一太监的小声呼唤。
“吉公公、吉公公。”
吉祥皱了下
眉头,蹑足走出去掩上门,陈云甫就听到一阵低喝。
“不知道此时太子正在休息吗,不知好歹的贱东西。”
而后那人影顿时就矮了下去。
“奴婢哪里敢打扰太子爷休息,是周王殿下来问安了,现在正在正堂里候着呢。”
陈云甫顿时立起耳朵。
周王,是朱橚吧。
听到是亲王问安,吉祥也不好再说什么,留了句等着,推门回来。
先是看一眼陈云甫,而后快步走到床榻边跪下,轻声呼唤。
“太子爷、太子爷。”
熟睡中的朱标幽幽醒转,不过没有睁开眼,只念了一句:“何事。”
“周王殿下来问安了。”
朱标这才睁开眼,坐了好一阵后才说道:“替孤更衣。”
“太子爷您的金体,还是周王来这吧。”
吉祥有些迟疑,就被朱标喝斥:“还不快些。”
这下前者老实了,马上听话照做,呼来几名小太监伺候着朱标更衣。
换了身衣服,朱标又坐到铜镜前,很是认真的整理了一番仪容,近距离看了一番后这才满意。
“奏本处理了多少?”
陈云甫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便忙言道:“回殿下,已经处理了七八,目前仅还剩下不足一百道。”
“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