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太师 第41节

此案后,陕西家家户户为陛下供生祠,上书皇帝陛下万寿无疆,日夜焚香敬拜,感念陛下仁慈厚恩。”

朱元璋脸上升起一抹红晕,但还是摆手道:“朕知道老百姓不容易,做了该

做的事罢了。”

“因为陛下心念百姓,所以才有万民景从,陛下令旗所指之处,无数卒伍健儿奋力搏杀便是存了为陛下效死之心。”

陈云甫朗声,绕梁不止:“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只有陛下才能平割据、逐暴元、开太平、创盛世!

亿万兆民殷望皆系陛下一身,陛下做到了,开了我大明日月山河。

从此,天下万物万生皆沐皇恩而承太平,谁人不感陛下之恩、谁人不戴陛下之德,臣不敢代天下百姓,只言自己。

没有陛下和我大明朝的庇佑,臣幼时便已饿死郊野,没有陛下的知遇之恩,臣还在天界寺诵经礼佛,故而,臣对陛下,只有满腔的感恩,这份感恩,亦是全天下百姓共存的。”

朱元璋眼里多了些许感慨,没想到自己在天下老百姓心目中地位这么高。

自己,不过做了该做的事罢了。

黔出身,直至今日位居九五、统御天下,正如陈云甫所说,确实是万民景从才得以实现的。

所以才会登基之后颁行大诰、大明律,为的就是让老百姓的日子过的好一点,不再受贪官恶吏的欺凌。

“你不用如此吹捧朕,再如何吹捧,朕该杀的人还是要杀。”

朱元璋抹去心头的激动之情,重新将话题拉了回来,可此刻,他看到陈云甫竟然露出了一丝笑。

这笑容一闪即过,可朱元璋敢确定,自己看的真真切切。

“既然陛下对百姓如此之好,那又为何也要行那残害百姓之举?”

“陈云甫你放肆!”

这时候朱标坐不住了,立时拍案起身,怒指陈云甫喝斥道:“全天下谁人不知父皇对百姓恩泽之深,你竟然说此诬谤之语,其心可诛、其罪不赦!”

朱元璋亦没想到,陈云甫敢说出这种话来,这是不打算活了啊。

好啊,你小子想玩,朕陪你玩玩。

“说,朕到想听听,朕如何残害百姓了,你要说不出来,朕连全尸都不给你留。”

“请问陛下,城郊樵夫唱着山歌砍着柴,因其辰时出门先迈了左脚而被砍头,冤还是不冤?”

这都什么跟什么,朱元璋被逗乐了,言道:“冤。”

“官府如此行径是否为残害百姓?”

“是。”

“那臣倒是有疑问了。”陈云甫一指身后殿外,再指身旁邵质,问道朱元璋:“那翁俊博的家人在家里锈个女红,邵侍郎的孩子在家里读个书,就被一道圣旨砍下了脑袋,冤与不冤!”

好小子,在这等朕呢。

朱元璋眯起眼睛:“不冤,他们是罪人家眷。”

“但他们先是我大明朝的百姓,是陛下的子民!”陈云甫指着自己身上穿着的官袍,挚挚诚诚道:“臣出生之日尚在襁褓之中,父母尚不能认,但骨子里就已经刻下了身为陛下子民的烙印!

而今时今日蒙了皇恩,做了朝廷八品官,他日致仕之时,脱了这身官衣,臣还是大明的子民,这个烙印将跟着臣葬入坟墓!

生为陛下子民,死亦为大明百姓,这便是臣的国、臣的家,永远不可能更变。

臣是寻常百姓,陛下亦是。

穿上袍戴,臣是官,陛下是君,脱下袍戴,臣只是民,陛下亦是。

我们永远都是从百姓中来,回百姓中去。

陛下今日要杀的人,根上先是大明子民,然后才是什么罪人的家眷,如果没了罪人,他们依旧是我大明子民,和臣一样,永远不可能更变!”

生为陛下子民,死亦为大明百姓,

大明是每一个大明百姓的国、家,永远不可能更变。

这话说的振聋聩,说的慷慨激昂,说的让朱元璋心神激荡,拢在皇袍之中的手都不自然握住了拳头。

他想到的,是吴元年颁行谕中原檄前夜,自己曾和汤和、徐达、李善长等人说过的话。

“华夷之别甚之云泥,未曾有闻夷狄窃据中国而长存者。”

当时李善长就断言,一旦谕中原檄表,那必将得到天下呼应。

为什么。

因为大家都是中国人!

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的口号可以振奋九州四海所有中国人的民族之心!

时势至矣。

而今陈云甫亦如此向朱元璋进了谏言。

翁俊博的家人、邵质的家人根上先是中国人、是大明百姓啊。

他们无缘无故被杀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们和翁俊博、和邵质沾了亲戚?

那和左脚出门被砍头的樵夫有什么区别。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压下激动的心情。

这次对话,陈云甫赢了。

赢得堂堂正正,赢得大气凛然。

如果他还在利用皇帝身份来玩弄规则,那反而显得心胸也太狭窄了。

“宝祥,把这两张圣旨烧了吧。”

朱元璋随手将那两道还没加盖玉玺的圣旨递给宝祥,而后放声大笑。

“好一个陈云甫,好一个翩翩少年郎,你说的对,没了罪人,他们还是我大明的子民,这一点,自生至死都不会有所改变。

朕准了,赦免他们了,以后天大地大,凡我大明子民,何处不可去得,由他们吧!”

赦其性命、宽其自由。

我大明子民,何处不可去得。

朱元璋赐予的,不仅仅是一条性命,还有做人的尊严。

陈云甫咚的一声以头抢地,带着哽咽的声音嚎啕。

“谢,陛下隆恩!”

可算是,都活下来了。

第五十五章 木秀于林

承天门外,陈云甫强撑着走到这里,左右看了一圈没人,才扶着墙坐下来,呼呼的直喘粗气。

抬起袖子,大冬天的竟然出了一头的汗,这上哪说理去。

邵质在一旁看的忍俊不禁,倒也轻松了下来。

“你小子现在知道怕了?”

“能不怕吗。”陈云甫苦笑道:“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抗过来的,反正那时候就想着进退已无路,干脆拼一把,就是苦了叔父,侄儿冒失之言,差点害了叔父一家。”

“胡说。”邵质拦了一句,由衷道:“如果没有贤侄,老夫一家早就黄泉路上做了伴,今日金殿上的事谁都想不到。”

还是那句话,陈云甫基于维护自身的人性和人格来为翁俊博一家开恩,这是君子风范何谈做错,差点害了邵质那是谁都没想到的事。

如此邵质若是生气,那也太不当人了。

人家陈云甫救其一家的恩还不知道怎么还呢,又怎么会反过头来记仇。

“走吧,和老夫回家。”

邵质扶起陈云甫,拍了拍后者的肩头,说了这么一句:“咱们爷俩好好喝两盅,也把柠儿叫上,便就把你俩的事,说说。”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可就不困了。

陈云甫顿时直起腰版来,大步流星。

“叔父快些,天色晚了可赶不上吃饭。”

这小子。

邵质在身后看的啼笑皆非,摇摇头后还是跟上。

而在皇宫里,朱元璋则同朱标如此言道。

“陈云甫这小子也不是个安生的主。”

后者窃笑,拱手道:“给父皇道喜。”

“何喜之?”

“文人死谏、武将死战,国士皆如此,我大明盛矣。”

高度不同、视角不同。

站在陈云甫的角度来看这件事,他是为了坚守自己几十年的信仰,因而没有去权衡利弊,更谈不上对错之别。

而在宝祥这种局外人的视角里,就觉得陈云甫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赌上前程、赌上性命就为了替一群宿无交情的陌生人伸张正义?

天界寺就是个笑话,拜活佛还得找你陈云甫啊。

可到了朱标和朱元璋的眼中,陈云甫却也因这件事加了很多分。

先就是这君子风范。

一个官员若是没有人情味,那将来还指望这个官员能做什么好官,天下人都言海瑞傻,但谁不盼着自己家乡的父母官是海瑞?

只能说自己做官不做海瑞,做不了官就盼着别人都是海瑞。

牺牲我一人救全世界我不愿意,但牺牲别人救全世界?快,请立即执行!

朱标不谈陈云甫这么做是否正确,谈的只是陈云甫这个坚持的态度和其坚守的道德观。

谁都知道朱元璋爱民甚切,陈云甫的一番对答可谓是正对朱元璋下怀。

朱标心里清楚,就这么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已经进了朱元璋的心。

“这小子如果不是性格有些轻飘浮夸,都可谓是一个完人了。”

朱元璋托着茶碗品茗,赞叹道:“小四去年入京的时候,给他送了两大箱的金银珠宝,他分文未取此为不贪财。

朕赐给他几十名美貌娇娥,他从未染指,此为不好色。

今日金殿对话,生死考验之前,亦能不惜前程、坚守立场,此为不恋权。

不贪财、不好色、不恋权,标儿,你捡到宝了啊。”

朱标顿时就明白朱元璋话里的意思,拱手道了声是。

“去吧。”

“儿臣告退。”

朱标离开之后,朱元璋又沉默了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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