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太师 第32节

要不去再看看邵柠?

正想着呢,身背后的茹太素和余文新走了出来,陈云甫便冲茹太素拱手道:“茹御史,如无事的话下官先告退?”

“去吧。”

茹太素忙着和余文新交流,自然也顾不上陈云甫,挥手。

等到陈云甫离开之后,那余文新叹了口气谓茹太素言道:“此番浙江出了那么大的事,下官担心,就算案子破了,咱们二人也得吃挂落啊。”

他们俩,一个是浙江道监察御史,

一个是前浙江左参政,可都在浙江任职。

而且还都认识这翁俊博。

“吃不吃挂落的,老夫倒是不怕。”茹太素摇头:“老夫这一生起起落落也是看的开,大不了这官不做便是。

只是老夫担心,这件案子会殃及忠良。

如果户部真有人和浙江当地勾结侵吞国库,那户部这位恐怕就不只是和浙江一个省有龌龊,福建呢、四川呢、湖广、江西又如何?

万一是中枢腐烂带着地方一道上下其手,那户部的背后必然还有更大的黑手,案子可就更大、更可怕了。”

余文新抽了口子冷气,左右张望后小声道:“您的意思是,此案有可能变成第二起淮西案?”

“因胡逆案而受到株连者数逾万人,淮西一批的开国元勋几乎累亡,这次翁俊博之案,单独看似乎只是小案,但深挖之后会变成什么样,谁还能说的准呢。”

茹太素幽幽一叹,愁绪万千:“国朝已无良才,科举又未重开,民盼治世、国盼贤良,不能再枉开杀戮了啊。”

两人心情都很沉重,相伴离开时再无多言。

而另一边的邵质此刻已经到了皇宫,在许久的等待中见到了朱元璋。

后者知道今天邵质要审讯翁俊博,因此一见面便开门见山道:“审的如何了。”

邵质哪敢隐瞒,实话实讲道:“臣无能,还是没能撬开翁俊博的嘴。”

说完便把头往地上一顿,等着朱元璋火。

熟料朱元璋仿佛早已知道一般,语气里无丝毫怒气。

“既然没办好,那就做你该做的事去吧。”

邵质的额下顿时被汗水浸满。

什么是该做的事?

自尽!

邵质咬牙,大声道:“臣虽然没能撬开翁俊博的嘴,但陈云甫提出了一个想法,或可试试。”

此时此刻邵质也顾不上什么御前之礼,大声将陈云甫的想法说了出来。

“陈云甫提出,希望陛下下一道圣旨去浙江,就言翁俊博贪赃粮赋,罪大恶极,业已凌迟,诛三族,任何敢包庇窝藏其家眷者并罪夷族!”

朱元璋眯起眼睛,许久后才开口。

“聪明倒是聪明,呵。”

声落,朱元璋起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话。

“让宋讷拟旨吧。”

身背后,邵质大呼。

“臣,谢恩!”

第四十三章 君子之风

邵府书房内,陈云甫面带尴尬的和邵质对面而坐。

而邵质的脸上则带着郁闷和愠怒。

两人都没想到的事。

从刑部大牢出来之后,陈云甫先是回了趟照磨所,将翁俊博的口供封存,而后坐到下班便匆匆忙到了邵府,想着带邵柠出去吃烤鸭。

小丫头哪里愿意,说什么也不给陈云甫这个机会,结果陈云甫就耍起了无赖,嚷嚷胳膊疼。

邵柠哪碰过这种无赖,只能求助邵子恒,后者属实是讲究,陈云甫这边眼色一到马上点头同意。

这还说啥,邵柠换了衣服,带着羞赧和对游玩的期待和陈云甫出了家门。

结果就能和刚从皇宫回来的邵质撞了个面对面。

当场差点把邵质气的脑溢血。

好家伙,自己在刑部住了不到一个月,自家闺女这就要被人拐走了?

“马上给老夫滚回祠堂面壁去!”

邵质是个谦和君子,不便冲陈云甫这么位客人兼同僚火,自然是只能喝骂邵柠。

小丫头吓得花容失色,委屈巴巴的扭头照做,只是临去前不忘狠狠剜上陈云甫一眼。

对此,陈云甫只能给到一个抱歉的眼神。

扭回头再看邵质,尴尬的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跟老夫进书房。”

“诶。”

低头,如鹌鹑一般老实的跟在邵质身后进了书房,便就有了开头的一幕。

书房内的尴尬持续了很长一阵子,陈云甫实在是被邵质看的受不了,硬着头皮先开口说道。

“叔父今日怎么得闲回来了。”

“怎么,闲老夫碍事了?”邵质冷哼一声:“老夫再不回来,我邵家的颜面怕是就要臭大街了。”

话说的虽难听,不过也能理解邵质此刻的心情,陈云甫唯唯诺诺不敢还嘴,只是讪笑两声。

晓得邵质心情不好,自己留着也是碍眼碍心,赶忙起身道:“那个叔父忙着,贤侄家中有事,先告退了。”

“你能有什么事,坐下。”

邵质直接拆穿了陈云甫想要偷遛的打算,毫不客气的说道:“你都有功夫带我闺女去吃烤鸭,没时间和老夫聊聊?”

正嘟囔着呢,邵子恒拎着一水壶推门走了进来,也是一脸的讪笑:“那个爹,我来给您添茶。”

一看到邵子恒,邵质那就更来气了,自己不在家,本指望邵子恒能守好家宅,也算是一个锻炼了,结果可倒好,差点连亲妹妹都送了人。

这是真败家子。

邵子恒赶忙为自己正名道:“爹,这不是昨日我们出府闲游的时候,云甫和柠儿碰到了在城中纵马的杀才,为了救柠儿,云甫还受了伤,我这,这才松了口。”

邵质听了这话便看向陈云甫,后者赶忙赔笑脸:“应该的,应该的。”

前者不再火,感慨道:“如此说来,你于柠儿还有救命之恩。”

“不敢不敢。”

陈云甫不敢贪这份功,连连摆手。

一旁的邵子恒暗自撇嘴,刚才谁一口一句胳膊疼的耍无赖,现在到了邵质这反而装起好人来了。

把茶添好,邵子恒不敢久待,连忙离开,重新将书房还给两人。

邵质又沉默了许久后,突然站起身,在陈云甫惊愕的眼神中一揖到底。

“嘭!”

陈云甫起的急,以至于将身后的椅子都给带倒,当下顾不得,只连忙去托邵质。

“叔父这是做甚,折煞侄儿,

折煞侄儿了。”

邵质却是坚持着将礼行罢放起身,恳切道:“贤侄昨日救了柠儿,今日又救了老夫,于我邵家一家都有救命的大恩,老夫此礼当行。”

这说的前半段还能理解,后半段陈云甫就不懂了。

救你闺女的事是我做的,不过我啥时候救的你?

不过很快陈云甫就反应过来。

“陛下准了?”

“准了。”邵质惊叹于陈云甫的机敏,由衷言道:“如果不是云甫你这个提议,今天便为老夫不禄之日。”

都鬼门关前走一遭的人了,说话还那么文绉绉,咋跟那翁俊博都一个德行。

陈云甫酸牙,不过还是先扶着邵质坐下,自己将椅子扶起,问着:“既然陛下准了,那这事说不准能办成。”

眼下,翁俊博一案最大的阻力在于翁俊博咬死口不供,而他之所以咬死口的症结在他的家人身上。

找到翁俊博的家人,这案子就能突破。

浙江当局的幕后黑手已经将翁俊博一家藏了起来,如果是藏起来的话,那么圣旨到浙江之时就是翁家人出现之日。

翁家一家上下二十余口,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藏到毫无踪迹可循无疑是不现实的,而藏匿着要并罪诛族,谁还敢藏?

“你就不怕,翁家人不是被藏起来,而是早已全部死于非命吗?”

“不可能。”陈云甫笃定道:“如今翁俊博在牢里,他背后的人想要翁俊博闭嘴,就必须证明翁家人在他们手里并且还得是活着,那如何能证明。”

“亲笔信。”邵质点点头表示赞同,复又提出了自己的担忧:“可你同样也要知道,书信笔迹是很容易模仿的。”

“有些东西只有翁家人知道。”陈云甫笑笑,自信道:“侄儿敢肯定,在每一封信里,翁家人都会说些只有他们一家人才知道的隐秘,翁俊博是个聪明人,他不可能只凭借一封毫无营养的信就相信幕后黑手。

因此,侄儿断定,翁家人一定还活着也必须活着,因为他们要是死了,翁俊博就不会再被幕后之人所掌控,圣旨一到,翁家人必能找到。”

邵质眼中的赞许之色愈浓,赞叹道:“贤侄有大才啊,如此老夫可以放心的将翁俊博交给你了。”

“啊?”

陈云甫傻眼,委实是迷糊起来:“叔父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由你来暂代老夫,替做翁俊博案的主审官。”

“万万不可!”

陈云甫吓得跳了起来,连连摆手。当下更是顾不上邵质身份,苦着脸道:“叔父,翁俊博可是眼下国朝第一大案,更是最烫手的一块山芋,侄儿不敢接也没资格接啊。”

他一个小小的照磨,去当翁俊博案的主审官?

开什么国际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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