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太师 第245节

而朱允炆的眼神,一直停留在百官班列之的陈云甫身上,眸子中,道不尽的得意和高傲。

你做太师,朕做皇帝!

终究,还是朕压你一头。

这一头,要压你一辈子。

朱元璋环顾朝堂一圈,最后将浑浊的目光对向陈云甫:“太师,身体可好些吗?”

“回太上皇,臣,好多了。”

“那就好。”朱元璋点了点头:“国有大殇,更应该振奋顽强,国事政务不可为此空殆耽搁,太师是我大明的辅,要振作啊。”

“臣,请致仕。”

陈云甫一句话,惊起惊涛骇浪。

这是要急流勇退吗?

复仕后,重新站到朝堂上的齐德嘴角挑起了一丝笑容。

退吧,退了这一步,那就是万丈深渊。

朱元璋摇了摇头。

“朕不准,国朝不能没有太师,朕老了,江山是允炆的,标儿生前遗诏,委太师做顾命托孤大臣,你要让标儿不安心吗。”

陈云甫无奈,垂沉默。

“广州、泉州的市舶司已经复市,你不是还要改制广西,成立生产建设兵团吗,标儿迟迟没有批复,朕现在给你一个准信,准了,自今日始,内阁诸般事务,太师还是要多多操心。”

朱元璋老了,坐不住太长时间,说完便起身谓百官言道:“尔等有一个算一个,胆敢有不听太师调遣者,一律法办!

太师是顾命托孤大臣,他的话,就是标儿的圣旨,是朕的圣旨,都听明白了吗。”

百官齐齐下腰。

“臣等明白,一定谨遵太师谕令。”

“允炆,走吧。”朱元璋拉起朱允炆的手,径直离开金殿。

这一刻,百官却不再如往常般围拢到陈云甫身边,更多的人,还是亲近向齐德。

是,现在看起来大权还都在陈云甫手里,而且陈云甫的权力比起之前甚至尤有过之,但那又如何。

这不过是临时的权力罢了,临时的权力是会过期的。

看朱元璋那样子,估计也就这一两年的事了,朱元璋一走,皇权尽归朱允炆,齐德,就是大明未来几十年政坛领袖。

至于陈云甫,敌人遍天下,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个问题呢。

“太师啊,这可真是人生无常。”

齐德守在承天门门口等到了陈云甫,脸上的得意,那叫一个溢于言表。

后者抬了一下眼帘,什么都没有说,就要登车离开,身背后,齐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过段时间,请太师再去一趟两广,把市舶司和那什么建设兵团的事办好,朝中的事就不劳太师操心了,本官自会料理的好。”

陈云甫半转身子看向齐德,看向后者身边围着的十几名达官显贵。

半晌,笑了一下。

“好。”

说完,矮身钻入马车,落寞离开。

或许从这一刻开始,属于他陈云甫的时代已经落下了帷幕。

真正笑到最后的,成了齐德。

而齐德恨的,又何止只是一个陈云甫。

在他的记忆中,可还有一张嚣张狰狞的嘴脸呢。

“你死了,你当年对我的羞辱,就从你后人身上来还吧。”

齐德昂起脖子,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是天地中心的主宰。

却不知,皇宫内,一老一小祖孙两人,却把齐德当成了一头蠢猪。

“看到那齐德了吗,一个权臣退下,就会有一个新的权臣诞生。”

“孙儿看着呢,看的真真切切。”

朱元璋很满意:“那么你是希望一个有能力的权臣,还是希望要一个蠢如猪狗的权臣。”

朱允炆答道:“显然,齐德更适合孙儿。”

“对,齐德更适合你,因为他愚蠢,蠢到宛如猪狗一般,这样的人即使掌了权,也威胁不到你,不像那陈云甫,若是再让他掌权十年,江山,就不知道该姓什么了。”

“但你要记住,绝不能杀陈云甫。”

朱元璋耳提面命:“他的敌人遍天下,全天下都希望他死,只要他一天不死,全天下就都会求着你杀他,有求于你,你就可以尽情施为。”

“孙儿知道。”朱允炆连连点头:“孙儿就是打算拿陈云甫当一枚棋子来用,等什么时候孙儿巩固了皇权,再把他杀掉,还有那齐德,一并宰了。”

“你比你父亲,更像是一个皇帝。”朱元璋听的极其满意,抚掌大笑后遽尔又落寞。

“标儿就是太仁义、太心软、太脆弱,他永远都不会明白,做皇帝,不能与臣子交心。”

朱允炆紧紧跟随在朱元璋身边,搀扶着后者。

“允炆,你会削藩吗?”

“孙儿不会。”

朱元璋遂十分满意的点头:“千万不要削藩,留下三藩在,朝中不会出奸佞,你若是把藩王尽除,将来恐养权臣当道。”

“是,孙儿牢记于心,一定与三叔、四叔他们和睦相处。”

见朱允炆如此懂事,又有三分帝王的狠辣与决绝,朱元璋越心喜。

可心喜之余,又忧心。

“你说,蓝玉他们需要咱帮你除掉吗?”

“不劳爷爷忧心。”朱允炆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孙儿不是把陈云甫留下了吗,留着他就是用来做这事的,他要是不除掉蓝玉等人,孙儿就坐他谋逆,若是他听话,孙儿就赐他一个全尸。”

“爷爷老了,以后这江山,你说了算。”

朱元璋老怀甚慰,只道上天赐给他老朱家一个天生的帝王。

他现在已经是越的糊涂年迈,只想着江山社稷稳固就足够,丝毫没有觉察到,他眼前这个孙子,到底有没有和他说真话!

第三百二十五章 每个伟大的人都有落幕的时刻

“太师料事如神,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我宁愿,将这一切算错。”

“......事已至此,太师节哀。”

“他和你们接触了?”

“是的。”

“路都是自己走的,去忙吧。”

......

陈云甫再一次离开了金陵,踏上奔赴两广的路程。

记得第一次离开的时候,老大哥亲自相送,再看这一次,冷冷清清的只有杨士奇一个人陪同,还有一个千户的金吾卫,陈云甫无奈一笑。

人走茶凉,自己也算是早有预感。

谈不上多难受,充其量有些小失落吧。

只是每一次望向金陵的方向,陈云甫总会不自然的泪湿双目。

他失去了自己生命中一个极其重要的人。

......

“阁老,太师他走了。”

文华殿里,田士恭这个吏部尚书像条没有脊梁的野狗一样,谄媚的凑到齐德近前摇尾乞怜:“没有一个官员相送,灰溜溜的像一条丧家之犬。”

“哼。”

齐德满意的哼出一声来:“让他去吧,山高路远、穷山恶水的,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两说呢。”

“是是是。”

“士恭啊。”

“阁老,下官在呢。”

齐德很满意田士恭这种卑微的姿态,颔道:“今年山东的稽核可以放宽一点,不要总是锱铢必较,知道吗?”

山东?

田士恭马上明白齐德的意思,拍胸脯打包票的说道:“请阁老放心,下官,哦不,门下省得。”

“生前不过几十年,死后可有百世名,咱们都是圣人的徒子徒孙,要顾全三分面子。”

田士恭笑笑:“还得是齐阁老您高瞻远瞩,不似那陈云甫,鼠目寸光。”

顿了顿,田士恭又言道:“阁老,下官听说,邵阁老致仕了?”

“嗯。”齐德姿态高傲:“现在是皇太子殿下暂行监国理政,已经批示同意,下个月的内阁办公会,你们就看不到邵质那个老匹夫了。”

一个党派的倒台,总会有第一个先倒下的人。

就像多米诺骨牌被推倒第一块,接二连三的,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丢官弃职。

这一刻,田士恭心中极其庆幸,得亏自己倒戈的快,不然屁股下这吏部尚书的位置,铁定是保不住了。

“陈云甫一倒,其派系会空出多少个位置来。”

齐德都得拿笔才能记下那一大串让人眼花缭乱的职务空白,而后望着这一串名单,双眸中精光四射。

若是能将陈云甫倒台后留出的权力空白给占尽,那他齐德,就将权倾朝野,宰执天下!

已经没有人再有资格阻拦他齐德上位了。

陈云甫也不行。

事实也确实如此,永乐四年底,朱允炆登基大典,陈云甫因为还在两广所以没能赶回来。

而新朝年号:

建文!

似乎历史又在进行自我的修正,可早已面目全非的事实,已经不是只靠修正就能修正回去的,比如说。

建文元年,朱允炆颁登基诏书,大赦天下的同时,也让自己的岳丈马全官复原职,随后在建文元年七月,加侯爵,赐禄三千石。

建文元年十月,朱允炆升黄子澄为吏部左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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