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太师 第20节

如此一目了然的安排多省事。

陈云甫没想往主桌的位置去凑热闹,但却被陈新立喊住了。

“云甫,过来坐这。”

一屋子除了陈云甫之外可还有十几个皂吏呢,此刻都看了眼陈云甫,有的呢是陈新立的近人,此刻已经在主桌上坐了下来,这些人倒是淡然,可还有那没上桌想上桌的就不甚开心了。

初来乍到的毛头小子,凭什么?

陈云甫不愿也不想沾这个麻烦,办公室政治说难听点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勾当,但这东西恶心人却是实打实的。

作为一个浸淫仕途政治十几年的半老油子,陈云甫当然不想掺和这种无趣的争斗,但事推到了眼前他也没法躲。

作揖。

“谢检校。”

领导让坐咱就坐,说别的也没用。

就这么,顶着背后十几双刀子般的目光,陈云甫一脸淡然的就坐了下来。

不过坐虽然是坐了,陈云甫还是先把话讲道。

“检校,下吏不过是初来乍到的后生小辈,坐在这实在是如坐针毡,不胜惶恐啊。”

“云甫太自谦了。”陈新立呵呵笑着摆手:“你可是咱们照磨司乃至都察院最年轻的后生,莫看现在屈为皂吏,他日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

皂吏又如何,十四岁能进都察院这种衙门当皂吏,要说身背后没几分能量,陈新立这地道的金陵人可是不信。

“来来来,咱们饮酒。”

一个叫丁季童的懒得听陈新立夸赞陈云甫,就张罗着拿来几壶酒,让陈云甫没想到的地方是这丁季童拿来酒之后,竟然是先给自己斟满后才去给陈新立添杯。

这一下陈新立的眉头可就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多多少少是有点不知尊卑了。

不过陈新立并没有说什么,陈云甫想着,可能是这丁季童背后也有些能量吧。

不然一个吏敢不给官面子?打你都是轻的!

正揣测着,那丁季童已经悬着酒杯到了陈云甫这,陈云甫慌忙伸手轻遮,口中告罪道。

“小弟岁浅,不便饮酒。”

“十四,还小?”

丁季童斜着眼看向陈云甫,玩味道:“哪儿小啊。”

我怀疑你是在开我的车。

陈云甫心中很不爽,便也扎了一句:“志小,怕饮了酒后狂妄,分不清尊卑。”

果然,这话一出陈新立就接了茬。

“呵呵,云甫你这可不行,年轻人当志存高远,这一点,你要像季童好生学习。”

看人家丁季童志多大,还没喝酒呢就已经分不清尊卑了。

“是是是,检校教诲,下吏谨记,日后一定要向丁兄好生学习,待学得志存高远后,当请丁兄痛饮。”

两人一唱一和,刺的丁季童面色难堪,当下便说道:“孩子也确实不该喝酒。”

他这是揪着陈云甫的年纪不打算放了。

陈云甫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丁季童,不过料想哪里都有这种生活不如意到处撒泼的人,便也就懒得搭理他,总之把酒躲掉就成。

等到大家面前的酒杯都添满了酒水之后,那陈新立才开口,提了杯子。

“来,咱们这第一杯,辛苦大家今年一年的操劳。”

陈云甫眼角直抽抽。

照磨司操劳个屁,怎么意思,上班看报纸把眼看近视了也算工伤呗。

其他人倒是没甚脸红的,一个个还装模作样来了句应该的。

陈云甫喝茶都觉得烫嘴。

一杯酒水下肚,却也没人动筷,因为那陈新立又提了第二杯。

“咱们这第二杯呢,敬的是远在边疆的咱大明健儿,大家也都知道,辽东又起了战火,这杯酒呢就算是预祝我大明儿郎旗开得胜,早日凯旋。”

这杯酒可算是有点价值了。

放了杯子,这次陈新立倒没继续喝,而是动了筷子压一口酒气。

他一动筷,大家伙可算是能动筷了,一时间,雅间内满是筷子碰击磁盘之音。

菜也吃得、酒也喝得,陈新立总算是把话题引到了正事上。

怎么说今晚这一餐也得大几两雪花银,不把正事给说了,钱岂不是白白花出去。

“今日请了大家伙来,是咱们照磨司有件事我觉得得跟各位说一声。”

放下筷子,陈新立开口言道:“就是咱们的吴照磨这不是回乡丁忧去了吗,眼瞅着这守制期满就该回来了,结果就在不久前,吴照磨染了痢疾,虽不致命可一年半载的怕也是回来不了,所以葛经历就在前两天入宫呈文书的时候和詹御史禀报了此事。

葛经历示下,让我陈某人出任替照磨一职。”

众人闻言,无不怔住。

而陈云甫因为干了这多半个月的时间,也知道这所谓的替是什么个意思。

替照磨就是代照磨。

虽说明朝没有什么所谓的组织考察期,但除了皇帝钦谕和吏部选官,一般副职再接替正职的时候都会加个替字。

干个仨月俩月,吏部的正式任命就会下来,到时候就可以把替字拿掉了,而吏部除非特别讨厌某个官员,否则轻易是不会挑这种毛病导致替字不给去的。

所以说,陈新立这是要升官了。

大家伙都还在消化这个消息,顺便组织一下该说哪些恭贺的话语,又听到陈新立声。

“此番老夫出任替照磨,这检校的位置便空了下来,大家也都知道,我朝已经十二年无有科举了,国子监里的备选又大多心高气傲,看不上检校这一区区的九品芝麻,所以秉着选贤与能,葛经历让咱们照磨司自己推荐一个人选上去。”

推官?

推官!

大家伙心里都是一惊,只有那丁季童此刻脸色差到了极点。

这下完犊子了!

第二十五章 都没安好心

当陈新立说要出照磨司要推官的时候,有一说一,陈云甫有一点心动,但仅仅一点就转瞬即逝。

前世从政的经验时刻在提醒着陈云甫,不该自己惦记的东西别去惦记,空费心力后只会是一场空。

这是他陈云甫能惦记的吗。

检校再是芝麻绿豆官,那也是个官。

自己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才刚刚进都察院,连都察院里面有多少间屋舍都还记不清楚呢,还想当官?

那可真是官迷心窍了。

退一步来说,就算他陈云甫去找邵质,人家邵质也给面子愿意让他陈云甫进这一步也不见得是好事。

等啥时候朱元璋想起他陈云甫了,问一句‘小家伙最近干啥呢’。

完后宝祥那老太监竹筒倒豆子全说出来,让老朱怎么想。

这孩子打小就是个官迷啊,还走关系走到邵质那伸手要官?

这不是贪恋权力是什么。

那要是将来身居高位岂不是第二个胡惟庸了。

不行!

其实到了此时此刻,陈新立组织这场饭局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了。

索贿!

跟照磨司所有皂吏通个气,告诉大家他要升职,空出了一个检校的位置,而且更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个位置还是推荐的。

推荐权在谁手里?

当然是他陈新立了。

其他人都是一介皂吏白身,有个屁的推荐权。

大明可没有所谓的人民选举一说。

绕来绕去到最后,还得看他陈新立找葛思道说什么。

哦对,葛思道就是经历司的经历,他们这都察‘外’院的一把手。

御史们都是大领导,可没功夫来顾暇区区一个九品的检校。

只要葛思道点了头,那群御史们谁还有闲心来争究这事。

“就不知道这陈新立打算要多少了。”

陈云甫心里叹了口气,都察院就是反腐的,你倒好,也腐败。

可那又如何,人家陈新立从头到尾都没开口说过一句索贿的话,他说的话就是写到纸上,谁也挑不出毛病来,你说这是索贿,心得多脏啊。

至于弦外之音能不能听出来,那就看在座众人的悟性了。

反正今天这屋子里的没有傻子,大家伙除了恭喜陈新立一番,没有少脑子的直眉瞪眼说要给陈新立送礼。

“云甫,你虽然年幼但更当勉励之,要以甘罗、周郎为榜样啊。”

好嘛,这陈新立见陈云甫无动于衷,为了点醒后者,连甘罗周瑜都搬了出来。

这俩人一个十二做秦国上卿(宰相)一个二十六岁做东吴大都督,都是少年得志的典范。

现在倒好,被陈新立拉出来做一个照磨司检校的对比,也是够糟践的。

陈云甫当然能听得懂陈新立话外之意,但还是装傻道:“是,下吏谨记,日后一定按照两位先贤为榜样,日夜苦读努力精进。”

这孩子咋一点都不懂事呢。

陈新立心里叹了口气,你好歹也是住在里仁街北三甲的公子哥,没吃过猪肉总得见过猪跑吧,怎么一点都听不懂大人说话呢。

“嗯,那就好,不过除了要用功读书之外,还是应多听长者之言方可少走弯路,你日后也要多聆听令尊的教诲。”

老话说得好,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陈新立才不管陈云甫是不是在装睡,既然叫不醒,那就去找没睡的。

你陈云甫不明白那就回家

告诉你家家大人去,你家主事的老头子能听明白。

但他哪里知道陈云甫就是个孤儿,邵质可不会把陈云甫之前做和尚的事广而告之。

哪有那么闲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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