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甫心头一震,但面上仍无表情的离开通政使司,只把胡嗣宗看得迷糊。
心里也同样在诧异。
“皇帝陛下不是才去的凤阳吗,这才一个多月没说要回来的事啊?”
“侯爷,咱们去哪?”
韦三攥着缰绳,半天不见陈云甫有动静,心头很是诧异。
自家这位侯爷一直以来可都是风风火火很有主见的主,从来没像今天这般上了车后却连去哪都不知道。
难道真如坊间相传的那般,上个月喝醉了,影响了一直聪明无双的大脑?
“去梁...算了,回家!”
刚说完回家,陈云甫又喊住韦三,撩开车帘,不等韦三搬来凳子直接从马车上跳下,再次迈步进到通政使司内。
胡嗣宗看到陈云甫去而复返,很是惊诧,但还是作揖见礼。
“侯爷?”
“这些日子,五军都督府的奏本可都悉数送来吗?”
“都送来了,侯爷要的是今日的还是....”
“全都拿来。”
“是,下官这就为侯爷取来。”
胡嗣宗虽不明就里,前些日子的奏本陈云甫不是都看过好几遍了吗,为什么还要看。
再者说,为啥这些日子陈云甫对五军都督府的奏本这么上心?
虽然不懂,可胡嗣宗还是抓紧去取,足足上百本不止。
“你先出去吧。”
陈云甫挥退胡嗣宗,坐于案后开始一本本的挑看。
其实这些奏本陈云甫这些日子已经看了不下数遍,但他依旧坚持着看,不看,心里总是不踏实。
“没有、还是没有。”
陈云甫连着最新的奏本全都翻了一遍也没找到,当下急的额头都冒出汗来。
“不可能没有啊。”
“如果没有的话,朱元璋怎么会那么快就从凤阳回来,难道历史出错了?”
“不对!”
“历史没有出错,是自己想错了,压根就不现
实的事怎么可能生。”
“五军都督府没有,那就只能是。”
“都察院!”
陈云甫长身而起,甚至顶翻了面前的条案,奏本顷刻间覆满一地,但此时的陈云甫压根没心情去收拾,出了专属于自己的独立官堂,谓守在经历司的赵乾道。
“去把本侯屋子收拾一番。”
“是。”
再次登上韦三的马车,这一次陈云甫有了明确去处。
“去都察院!”
“是皇城内的御史台还是皇城外的?”
“皇城外。”
韦三不复多问,鞭鞭打马赶起车来,等到了之后连忙翻身下车摆好矮凳。
都察院外站着几名小吏,见到陈云甫初时不识,但见后者三品官袍在身也没敢拦,低头放行。
陈云甫进了都察院却是哪都没去,直接一头扎进经历司。
此刻都察院经历司的一把手还是陈云甫当年在这述职的熟人。
陈新立。
陈新立此刻正悠然自得的品茶看报,这都是当年从照磨所里养成的习惯,此刻也被他带进了经历司,正看的入迷陡觉阳光一暗便抬起头来,和陈云甫四目相对。
按说故人见面分外热情才对,可陈新立哪里有那个胆子,一见到陈云甫便腾的一声跳起来,想都没想作揖下腰。
“下官陈新立参见吴中侯,问侯爷金安。”
还寒暄啥啊,短短四年,两者的身份已经是天壤之别,陈新立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陈云甫面前凑前寒暄。
只是经历司内一群不明所以的刀笔小吏心中暗暗惊讶。
吴中侯?
这就是那位风头正劲的陈云甫?
好生年轻!
陈云甫也不和这陈新立过多废话,直接一屁股坐在属于陈新立的位子上,双目如电直射后者。
“这些日子,都察院可曾收到弹劾。”
“回侯爷的话,咱们都察院不就是负责收弹劾的吗,这些日子收的多了,您指的......”
“弹劾五军都督府的奏本有吗。”
“有。”陈新立不假思索的说道:“一共有三十七本,分别是......”
“全部取来,哦对了,连着近来直隶有关的弹劾奏本一并取来。”
这是出啥事了吗?
陈新立心中一个劲的打鼓,但也不敢多问,连忙去办,很快就取来了上百本奏本来。
陈云甫一一翻看,面上倒是古井无波,直到最后一本看完,陈云甫才点头起身。
“好,辛苦陈经历了。”
“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
陈新立连忙送着陈云甫离开,唯唯诺诺的跟在后面不敢开口。
他是多想和陈云甫寒暄两句叙叙旧情啊。
说不准一大意,陈云甫顾念旧情能够提拔自己一手,自己可不就飞黄腾达了。
“今天本侯来,是因为看到了苏州有奸商哄抬布匹、粮食的价格,苏州知府刘祖乙视若无睹听之任之,至今,都察院竟然未收到任何弹劾,苏州府的官员都是瞎子哑巴不成。”
陈新立有些跟不上陈云甫跳脱的思维和言语,但当下还是连忙开口顺着话说。
“是,苏州府此举属实可恶,下官一定和监察御史汇报,今年京察严查苏州情况。”
“嗯。”
陈云甫伸手在陈新立的肩头拍了两下:“好好干吧。”
后者只觉整个人都仿
佛飘了起来,连连作揖。
“下官一定谨记侯爷叮嘱,侯爷慢走。”
陈云甫这才登上马车。
“回家!”
韦三催动骏马立时扬长而去。
留下灰尘中的陈新立兀自一脸傻笑。
吴中侯让自己好好干,这是要给自己升官啊!
想不到俺老陈临老临老,还能报上这么一条大粗腿,焕仕途第二春?
(盟主加更6/1o)
第一百六十七章 密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京中之事暂且不言,只说朱元璋那日自金陵启程回凤阳,直直便扑向了龙兴寺,
“阿弥陀佛,贫僧等参见吾皇,圣躬安!”
龙兴寺外,两大住持善杞、文彬统领浩荡荡近千僧人齐齐下腰,在这些僧人的面前,是队伍规模更庞大十倍不止的御驾。
这也就得亏是这龙兴寺占地甚广,要不然都容不下那么多人。
那这龙兴寺到底占地多大呢。
一千三百亩!
只僧人屋舍便足有三百八十一间,用了朝廷二万五千名工匠士卒才修好。
花了户部二十五万锭宝钞、近三十万两现白银。
天界寺天下第一寺的名誉自龙兴寺建成后,便是保不住了。
“皇爷口谕,众僧弥各回己舍,诏显密法师、善世法师两位随圣驾入寺!”
宝祥高呼一声,千名僧人、沙弥顿散,只善杞、文彬二僧留下,等着朱元璋。
终于,当九龙车稳稳停在山门之前,朱元璋迈步走了出来。
“两位法师。”
朱元璋面带笑容言道:“走,随朕入寺。”
“是。”
善杞两人应声,陪在朱元璋身后进入龙兴寺,过山门时,朱元璋停下脚步,仰看了一眼这凤凰山和气派无比的龙兴寺,兴之所致。
“宝祥,给朕取一杆墨笔来。”
宝祥闻声而动,连忙取来交于朱元璋。
后者提笔在山门前一块镇山石上挥毫留墨。
“第一山!”
站在朱元璋身后的善杞、文彬两人见状,无不激动的浑身颤抖。
有了这朱元璋的亲笔手书,龙兴寺日后香火盛矣!
“阿弥陀佛,贫僧在此谢过万岁隆恩。”善杞抢先一步开口,语气强行保持着出家人的淡定,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极其谄媚:“有了陛下这亲笔留书,此镇山石日后也就有了灵性,可避风雨雷电了。”
真他娘的会放屁!
文彬气的眼热,这么大好的机会竟然让善杞抢走,真是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