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
人的追求并不一样,徐达不追长寿,只图无憾,强阻有何意义?
陈云甫此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总之堵得慌。
徐达很快就喝的酩酊大醉,他一手拎着酒壶,跑到蓝玉这搂着后者的脖子,醉醺醺的说道:“老子当年和你姐夫一起北伐的时候,你小子还是个小伙子呢,那时候老常就跟咱说,说你小子有胆识、有谋略,能成大事。
老常比咱有识人之明啊,你确实成了器,成了大器,咱老了,打了一辈子仗没你这一次立的功劳大,可是真羡慕你啊。”
“魏国公......”
“你闭嘴,听咱说。”徐达大着舌头道:“可你这家伙身上的毛病也多,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轮不到你为帅吗。
因为老常走了,老常不在了,所以没人由着你性子胡来,可你得知道,这么多年你其实一直都是靠着老常的余荫庇佑着。
要不然,就你那谁也不服,动辄炸毛的操性早就被砍了头,军法不是儿戏,更不可能为了你一个人说改就改。”
蓝玉哽住喉头,默默的饮下一壶酒点头。
“末将这次已经知道错了。”
“有了这次平北元之奇功,武将一班,谁也不够资格拦你晋国公了。”徐达拍了拍蓝玉的肩头,端起酒壶就干:“要争气,将来为咱大明再多立些功勋。”
扔下蓝玉,徐达这次又寻到了朱棣,岳婿二人久别重逢,双双感慨。
“好老四,现在越来越像个爷们了。”
“岳丈。”朱棣开口,也只是言道:“还请岳丈多多保重身体。”
“大好的喜日子,你也要给老子找不痛快?”
徐达一瞪眼,朱棣立时就没了脾气。
“老四,咱给你说点爷俩之间的心里话。”
徐达坐到朱棣边上,低声念叨道:“你小子是真随咱大哥年轻时候,有斗志、有野心,但你就一点不如大哥,你太好表现了,很多时候表现的太露骨,偏生你自己又没能力掌控这个度。”
朱棣有些不忿,可还是低头表示受教。
“砸了?不服气?”徐达嘿嘿一乐:“咱可是看着你长大的,打你十来岁从凤阳出来就跟着咱,到你娶了妙云,镇藩北平,你虽不是咱亲生,但咱一直拿你当亲儿子看。
咱呐,就想你好好的,成才成人,将来好好辅佐太子,也可留一个青史美名。”
不等朱棣说话,徐达就一手握住朱棣的手,滚热的掌心安抚住朱棣的躁动。
“你最大的毛病就是不会装糊涂,看看那位咱大明最年轻的大学士,明明谁都知道他精明,可装糊涂的时候人家却是一点都不含糊,你想跟他斗吗?”
朱棣下意识看向朱标的方向,正巧和朱标身后的陈云甫四目相对。
“哼。”
低哼一声,朱棣不爽道:“此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怕将来也是个佞臣弄臣。”
“他怎么样咱管不了,咱只想把你管好。”
徐达松开手,拍了拍朱棣肩头。
“和妙云带着孩子把日子过好。”
交代完这一句,徐达才摇摇晃晃的起身,向着朱元璋的位置走去。
“大哥,咱来敬、敬......”
如山岳般的虎躯颤抖了几下,而后手中的酒壶遽然滑落。
在一片惊呼声中,徐达仰面栽倒。
“徐达!”
“魏国公!”
“传太医!”
好好的喜宴乱成一团。
这一刻,便
是陈云甫也尊重徐达的选择。
与其余生抱病远离沙场,只在金陵养老等死,还不如由着性子去耍。
无憾方为人生快事!
第一百四十九章 惹不起的蓝玉、更惹不起的陈云甫
历史线因为陈云甫的出现而偏离了原有轨道。
即使历史本身依旧在不停的进行自我修正,可偏差一旦出现,便注定会离着既定的方向越行越远。
徐达虽然依旧在洪武十八年病逝,但却晚了整整七个月,而这一次他的死亡,不会再让后人恶意揣测朱元璋了。
北伐提前了两年,捕鱼儿海大捷提前了三年。
可能这是历史本身为了修正错误系统而打的一个补丁,可注定是无用之过。
朱元璋下了追封徐达中山王的诏书,并明诏恩赐徐达一家三代王爵。
自承爵的徐辉祖始,恩及三代。
在亲自出面吊唁徐达之后,朱元璋便收拾起悲伤的心,转而颁布了这次北伐的恩赏诏书。
蓝玉获封凉国公!
这是可以传承的世系贵爵,和徐达的魏国公世系、李文忠的曹国公世系等属于相等之规格。
而徐达和李文忠又已先后病亡,大明军方,能有资格和蓝玉扳手腕的只剩下宋国公冯胜、颖国公傅友德。
诸如申国公邓镇这等靠着袭爵才上位的勋贵已无有资格和蓝玉整面对话。
至于远在云南镇守的沐英还只是西平侯。
如果说蓝玉爵晋国公是理所当然的水到渠成,那在这封恩赏诏书中,有一个名字远比蓝玉要更加耀眼。
“吴中侯陈云甫!”
靠着进言支持蓝玉犁庭扫穴、推荐朱棣从军为副这份功绩,陈云甫也混到了一份军功,这份军功为陈云甫换了一个县侯。
如果说封侯爵本身已经足以惊掉一地眼球的话,那这个封号更引人遐想。
吴中侯?
吴中,是苏州府的一个县,可这两个字在大明,却似乎很有深意。
吴是朱元璋称帝前的尊号,吴国公、吴王。
而中,则可以联想到中枢、中央或者心腹等意。
朱元璋这是开始着手培养陈云甫来做新一任的中枢大臣了吗?
不,准确来说,徐达的死在某种程度上刺激到了朱元璋,老朱,开始着手逐步为朱标让路了。
这一次北伐的功毫无疑问是朱标的,可朱标贵为国家太子,天大的功劳也已封无可封,因此,大部分的恩泽落在了陈云甫的身上。
陈云甫府门前的匾额从大学士府换成了吴中侯府,这四个字,还是朱标亲自题的。
恩荣之盛,一时显赫至极。
洪武十八年与洪武十九年的更替,喜悲参半。
但不管怎么说,不管开心和悲伤,时间不会停下脚步,洪武十九年的大年初一,来了。
“侯爷,该上朝了。”
天还没有亮,玲儿便唤醒了沉睡中的陈云甫,在后者仍处于朦朦胧胧的状态中换上官袍。
此时,才刚刚寅初,也就是凌晨三点。
陈云甫一路像是踩着棉花一般上了韦三的马车,而后车轮辘辘前行,靠着左右两盏摇晃的油灯引亮,一路抵至西长安门。
车外的寒风打在陈云甫脸上,让后者顿时精神了许多。
也看到了此刻正鱼贯进入西长安门的一众文武百官。
所有人将会自西长安门进入,抵至承天门外列队点卯,人齐后过承天门入大内,在奉天殿外广场分列两班候乐。
这流程陈云甫还是懂的。
“大学士,哦不,吴中侯。”
正准备参与排队的陈云甫被人从身后叫住,转,是田士恭。
后者此刻见到陈云甫,面色已是
更加的尊敬,三两步快走到陈云甫面前,低声恭敬道。
“门下见过侯爷金安。”
“田侍郎,哈欠~”
陈云甫摆摆手,不想再说话,那田士恭自然是连连点头,微微躬着身子请陈云甫先走。
一路上,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凡见到陈云甫的,甭管认识不认识、相熟不相熟,个个笑脸相迎。
“吴中侯来的早啊。”
“吴中侯新年好。”
打招呼的拜年的不知凡几,有的人陈云甫甚至连一面的印象都没有,但还是勉强打起微笑来回应。
等走到承天门外,同陈云甫打招呼的熟人便更多了。
比如。
“吴中侯。”
站在武官班列前排的蓝玉大步流星走过来,伸手就把住陈云甫的小臂言道:“快来,到俺那里,俺给你留着位呢。”
“你那都是武官,我去干啥。”
陈云甫不愿意,连连推辞。
“您可是县侯,总不能和一群无爵之人站一起吧。”蓝玉也是不会说话,一句话就打击了所有文臣。
“行了行了,回你的位置待着去。”
陈云甫困得要命,被蓝玉这么一晃都有些犯恶心,便一脸嫌弃的挥手赶起人来。
这般作态惊的以詹徽为的上百名文官差点咬舌。
这可是刚刚晋封的凉国公啊。
冯胜等人也在不远处看的瞠目。
谁都知道蓝玉是啥狗脾气,那是说炸毛就炸毛的主,还没立大功之前就敢大庭广众之下指着冯胜的鼻子骂,何况现在。
陈云甫就不怕挨揍吗?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蓝玉会跳脚喝骂,甚至动手的时候,蓝玉竟然老老实实的哦了一声,真个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一时间,所有武官都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注视着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