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幕，张武的眉毛终于忍不住皱了起来。
其实，明军士卒不是不怕，而是根本来不及思考就被后面的人潮给推着向前了。
等他们回过神的时候，早已经没办法停下脚步了。
“火炮后撤……”
“火铳手上前！”
“咵嚓咵嚓……”
五千名燕军，扛着造型奇丑的转轮火铳从军阵中挤了出来，齐刷刷站成了两排。
而火炮，则被炮手们手脚麻利的推着，消失在军阵的里面。
“一百五十步……火铳准备！”
五千火铳手纷纷面色严肃的点燃火绳，然后平端着手中的转轮火铳。
“一百三十步……”
“一百一十步……”
“射！”
“砰砰砰砰砰砰……”
火铳声如激烈的爆豆炸响，短短一两秒内，就响起了数千声。
如潮水一般涌来的明军士卒，顿时就像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之上，齐刷刷倒下了一大片……
仅仅数息时间后，火铳声再度响起，明军再度倒下一片，而现在距离刚才，明军只跑出了不到十步的距离……
“九十步……”
火铳声再响。
硝烟已经遮住了整个瑶光营的前阵，火铳手完全失去了视野，但依旧按照预定的节奏，扳起龙头，倒入引药，扣动扳机……
五轮射击后，火铳手把火铳一收转身就撤回到军阵之中。
而后排的五千长枪手一声暴喝，上前几步后结成双层枪阵，做好了迎接冲击的准备。
而退到后排的火铳手也没有闲着，纷纷拆下火铳的转轮，开始装填弹药。
然而，等了很久之后，居然都没有明军冲到瑶光营的阵前。
反而是左右两翼的燕军已经跟明军打成了一团。
霍去病赵云率领的骑兵在明军阵中纵横驰骋，来回冲杀，如入无人之境……
而另一边，张玉的第二军府的步卒们也和明军迎头撞上，一阵一面倒的厮杀之后，明军很快就被击溃。
等到瑶光营阵前的硝烟散尽之后，张武这才看清了自己阵前的情景。
说实话，这场面让张武都吓了一大跳，连他都没有想到，自己看到的会是如此惨烈，一副如同修罗地狱一般的景象。
在瑶光营阵前，从五十步到一百一十步的距离之间，躺着无数明军的尸体，基本上都是每隔十步就躺倒着一排。
而更远处，在接近两百步的位置还有着更多的明军尸体。
但是和前面那些尸体不一样的是，这里的尸体破碎的程度更高，数量也更多，鲜血直接将整个地面浸染成了紫红色。
“原来……火器的威力居然会这么强大！”
张武看着眼前的景象，愣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忍不住发出了感慨。
接下来的战斗，已经彻底没有了悬念。
燕军追逐着明君的溃军，直接就席卷了整个灵璧的明军大营……
从开战到彻底占领明军大营，时间也只不过用去了半天，二十多万明军就彻底烟消云散。
然而，当战后的统计结果送到朱棣手里的时候，朱棣却开始觉得头疼了。
整整十八万的俘虏，让朱棣都感到了棘手。
既不能直接就地征用，又暂时又没有多余的人手去负责看押。
而且，更关键的是，留下了这些俘虏的话，才送到的军粮很快就会不够用了。
这时候，还是诸亮给出了一个主意才解决了这个问题。
朱棣派人快马召回了顾成和张宝的两万骑兵，让他们负责押送这十八万俘虏，转道回徐州。
到了徐州后，在北平兵马司的协助下，分批将这些俘虏送回北平的西山大营。
也就是说，顾成的这支兵马从原定的押送粮草变成了押送俘虏，摇身一变成了战俘运输大队。
处理好了俘虏的事情之后，朱棣才有心情关心起梅思祖和齐泰的下落。
朱棣其实十分担心手下的燕军太猛，直接把齐泰给抓住或者给干掉了。
不过，结果还算不错，梅思祖和齐泰居然都顺利的跑掉了。
要说这齐泰和梅思祖，打仗不在行，但逃跑水平倒真是一流。
就在就在明军攻势刚刚受阻的时候，齐泰和梅思祖，就毫不犹豫的就带着亲兵逃跑了。
对于这个结果，朱棣其实是很满意的，他现在一点都不着急抓住梅齐二人。
特别是齐泰，如果现在抓到了的话，那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因为朱棣奉天靖难的理由就是朝中有奸臣，而齐泰刚好就是这奸臣中的代表之一。
要是现在奸臣就被抓了，那还需要靖难干什么？
所以，齐泰之流在朱棣进入京师前，必须得好好的活着。
朱棣的大军在灵璧只休整了一天，第二日大军就再度重新出发了。
泗州守将杀掉知州主动献城，泗州城降。
十日后，燕军终于兵临扬州城下，至此，朱棣才算正式踏入了京师的范围。
扬州是一座坚城，负责守城的是扬州卫指挥使崇刚以及以及都察院御史王彬。
这两人都是东宫的死忠，是被黄子澄特意安排到扬州来守卫京师门户的。
御史王彬更是高调的宣布城在人在，城失人亡。
他奔走于城内的官绅富户人家，威逼利诱，拼命筹集守城的银两粮食以及人手。
短短一个月，硬是被他征集了数万民壮，走上城头协助守军守城。
第353章 定扬州
燕军到达扬州后，按照惯例飞书劝降，却被御史王彬回信对着朱棣大肆辱骂了一通。
这就是没得谈了，于是，燕军就在顾时的指挥下，直接开启了攻城模式。
仅仅几轮炮击之后，扬州城门就被轰塌，无数燕军从城门蜂拥而入。
结果，还没等燕军攻入知府衙门，就有扬州卫的指挥同知王礼，直接捆了御史王彬和指挥使崇刚请降……
至此，扬州定！
朱棣攻陷扬州的消息，当天就传到了京师当即就引发了朝野的震动，京师中开始变得人心惶惶。
之前灵璧城之败，因为害怕扰乱军心，京师将这个消息隐瞒了下来。
齐泰和梅思祖也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梅思祖去了淮安，继续负责征召江北兵马，伺机袭扰朱棣身后。
而齐泰则去了镇江，全面统辖长江防线，负责阻止燕军过江。
此时的长江防线，云集了京师从整个南方几乎能征调的所有兵马。
兵力总数达到了四十万，分驻在整个长江防线的不同位置，其中镇江的兵马最多，加上水师足有二十万。
六月二十二日，燕军攻陷六合，瓜州，与京师隔江而望……
京师，东宫。
此时的东宫，云集了所有太子朱标的心腹文武。
甚至连镇守长江防线的齐泰，居然此刻也放下军务，出现在了东宫之中。
“咳咳咳咳……”
坐在主位的朱标的脸色很差，还没有开口说话，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黄子澄与齐泰隐晦了对视一眼，眼中都都闪过了一丝浓浓的担忧。
太子朱标最近一个月身体似乎出现了问题，以前偶尔出现一次的胸闷气短，现在却是几乎每天都要发作数次。
太医院直接派了三个太医，全天候的跟在朱标的身边。
一旦朱标出现了胸闷喘不上气的情况，就会有太医立即给他施针用药，缓解病情。
即便是这样，朱标的身体情况依旧以肉眼可见的情况迅速恶化。
开始变得身体消瘦，面色苍白……甚至已经虚弱到了，多走动几步都会喘不上气的程度。
黄子澄也私下问过太医，想知道朱标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太医却告诉他，说是太子殿下是心忧国事心气郁结，只要国事顺利，再好好调养一番就不会有事。
对于这个说法，黄子澄虽然不是太相信，但是却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可想。
“诸位卿家……如今国事已经败坏至此，谁能为孤分忧？
朱标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又灌下一碗浓浓的药汤之后，终于开口说话了，但是依旧显得十分虚弱。
“如今燕逆大势已成，如果正面对敌的话，我们已经没有太大的胜算了……”
第一个站起来发言的是齐泰。
在座的人当中，只有他亲自和燕军对过阵。所以，他的话显得很有说服力。
“齐大人！这话未免就有些耸人听闻了吧？我大明上有百万可战之师，怎会畏惧区区十几万燕军？”
说这话反驳齐泰的是方孝儒，对于他来说，军力的强盛与否，仅仅在于人数的多寡。
“方祭酒此言差矣……我大明确实还有百万大军，但实际上可用之兵到底还有多少？祭酒可知道吗？”
齐泰反问了方孝孺一句。
方孝儒如今已经是正儿八经的国子监祭酒，所以齐泰才称呼方孝儒为方祭酒。
“本官乃国子监祭酒，又不是兵部尚书，怎会知道朝廷还有多少可用之兵？”
方孝孺的回答也是理直气壮，完全没有一点心虚。
“你不知道，那本官就来告诉你……咱们朝廷现在还有多少可用之兵吧！”
齐泰的表情很严肃。
真要说起来，这一屋子的太子心腹，可能还真的只有他现在最为知兵了。
“现在朝廷在册的江南兵马一共一百一十余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