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武！”
“末将在！”
“先朝着城门楼来上两炮，给耿大将军和铁监军打个招呼！能打准吧？”
朱棣指着城门的方向，问张武。
“没问题！”
张武兴奋的转身，找到一个千总打扮的军官，然后指着城门楼交待了一番。
紧接着，就有两个炮组在那个千总的指挥下开始忙碌起来。
炮手手脚麻利的装药，塞入实心弹，捅实炮管……
而那个千总则站到了火炮后面，抬手朝着城门楼方面一阵比划，嘴里还念念有词。
然后又指挥炮手调整火炮的角度……
差不过过了盏茶时间，那千总才停了下来。
张武再次请示过朱棣后，一声令下，火炮轰鸣，两颗炮弹带着黑烟尖啸着飞向城门楼的位置。
“监军快躲！”
耿柄文远远看到燕军阵地上火光一闪，来不及多想，立刻大叫一声，猛的飞身扑向铁铉将他扑倒在地……
就在他们倒地的瞬间，一颗炮弹就从耿柄文的头顶呼啸而过，正中了城门楼的柱子。
轰的一声巨响，有普通人腰那么粗的木柱直接被炮弹硬生生砸断，整座门楼开始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耿柄文顿时吓的魂飞魄散，顾不得说话，一跃而起，直接拎着铁铉就窜到了远处。
下一秒，摇摇晃晃的城门楼就这么在他面前，轰然倒塌……
“好险……”
耿柄文此刻瞳孔紧缩，心有余悸的看着一地的断木碎砖。
“啊！！”
直到这时，呆滞的铁铉才回过神来一声大叫。
然后，他整个人都傻了。
脸色苍白，冷汗大颗大颗的滴落，然后双腿一软，再次跌坐在地上。
“大……大将军……这就是燕军的火炮？”
铁铉后怕不已，盯着已经被废墟掩埋的一处位置，那里就是他刚才所站的地方。
如果不是耿柄文冒死相救，此刻，他已经被砸成了一堆肉糜。
“梅思祖果然没有乱说……”
耿柄文没有回答铁铉的问话，而是脸色复杂的望向城外那总数有数百的火炮，心也不断往下沉。
刚才燕军一共发射了两炮，一炮真正中门楼，而另一炮偏了一点，砸在了城垛上，将城垛上包的青砖给砸碎了一地……
耿柄文又抬手摸了摸后脑，刚才那颗炮弹，携带着高温擦着他后脑勺飞过去，虽然没有接触，但隔着头盔他依旧感觉自己被烫伤了。
“耿……大将军，你可是受伤了？”
铁铉见耿柄文没有搭理自己，反而摸着后脑勺在发呆，忍不住再次开口问道。
“哦……没事，监军可有受伤？”
这时耿柄文才回过神来，转头看着铁铉，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
“多谢大将军的救命之恩！”
铁铉鞠了一躬。
虽然为人强硬，但基本的好歹还是清楚的，急忙给耿柄文行礼表示感谢。
“监军言重了，份内之事罢了……”
耿柄文摆摆手，然后又多说了一句。
“火炮的危险，监军也看到了，还请监军速速下城暂避吧！”
没曾想，这句话一说，铁铉又不干了。
“本官乃是监军，怎可贪生怕死？本官今天还就要站在这城楼上，看看燕逆火炮到底能不能打死本官！”
铁铉秒变铁骨，瞪着眼睛，气势汹汹。
“如此……也好……”
耿柄文忍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粗话。
“那本将就和监军一人一个方向巡视城墙，检查工事吧，监军意下如何？”
耿柄文耐着性子建议道。
按他的性子，真是不愿意和铁铉在一起多呆哪怕一分钟，刚才救人那都只能算本能。
因为，他这会就开始有些后悔救人了。
“正合我意，那咱们就分头巡查，燕逆真敢攻城，本官定要他碰的头破血流！”
此刻的铁铉，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外，神情和态度又逐渐恢复到了最开始的样子。
耿柄文没有继续说话，只是拱拱手，便转身巡视城墙去了。
而铁铉站在原地，先是发了一会呆，然后一跺脚，也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也喜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城外，燕军大营。
“打的不错！这份见面礼，耿大将军和监军应该满意了！”
朱棣对炮击效果非常满意。
“嘿嘿，可惜还是差了一点，不然的话咱们可就能省不少事了！”
张武既有些得意，又有些遗憾。
“现在礼物也送了，就看他们的答复了！”
朱棣倒没觉得有啥遗憾的，以现在火炮的精度，要在一千多步外瞄准击中一个人，无疑是全靠运气。
就这样，燕军排列好炮阵，摆出了一副马上要攻城的架势。
时间很快就到了申时。
“张武，开始吧！”
朱棣语气淡然的开口。
“遵命！”
“各千总部，准备！”
“……”
数十息后，燕军阵前的两百五十门火炮，轰鸣着喷射出火光。
伴随着惊天动地的炮声，两百多条黑色的烟带出现在空中，顿时让天色都暗沉了几分。
五斤一个的实心铁球，如冰雹一般砸落在济南府高大的城墙上。
一时间，城墙上烟尘四起，碎石乱飞，还伴随着无数惨叫和惊呼……
“准备！放！”
一轮炮击后，间隔不到一分钟，第二轮炮弹再次落下城墙……
几轮炮击下来，整个战场上空黑烟弥漫，遮蔽了天光，这一瞬间，所有观战的燕军士卒都有了一种错觉，似乎整片天地都被人给换掉了。
这种场景，别说其他人，就连张武都没有见过。
出于成本的原因，平日里的训练，连十门火炮的齐射都很少，更别说两百多门了。
“燕军火炮之威，竟至于斯……竟至于斯……”
躲在远处的铁铉，望着已经被滚滚黑云笼罩的那一段城墙，身躯颤抖，嘴里念念有词。
而另一边的耿柄文，反而要冷静的多。
他发现，燕军的火炮虽然声势惊人，但实际造成的杀伤并不算大，毕竟实心炮弹如果打不中人就不会有杀伤。
第340章 绝望的耿柄文
到目前为止，燕军的火炮造成的最大损失，只是城头上的建筑和城垛。
当然，这只是耿柄文一个人的想法，其他所有人都不会这么想的。
在士卒们看来，燕军的火炮实在恐怖，直接把白天都变成了黑夜，这一面城墙上一片狼藉，就没有剩下一处完整的建筑……
所以……这仗真没法打啊！
十轮炮击后，燕军根本没有攻城，而是直接就撤回去休息了，只留下守城的明军凑在一起感慨劫后余生。
燕军退去以后，耿柄文开始安排士卒清理城头上的垃圾，补充那些被火炮废掉的守城器械。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他却发现了一件不妙的事情。
似乎经历过燕军炮击的守军，已经彻底失去了斗志，只要听到一点大的响动，都会下意识的想缩起身子，然后找地方躲起来……
这个发现，让耿柄文都有些心寒了，兵无战心的结果是什么，他太清楚了。
该怎么办？耿柄文站在城头眺望燕军大营，心里却在苦思着对策。
可是，任他想破脑袋，都找不出一条合理的解决办法，耿柄文陷入了一筹莫展的窘境……
就在这个时候，监军铁铉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大将军，以本官今日所见，似乎想守住济南府已经很难了……”
铁铉的情绪也有些低沉，燕军今日的炮击，实实在在的让他明白了燕军的恐怖。
以前，铁铉总是以为，平燕军和征燕军失败的原因就是统军的武将无能，私心太重才导致的。
等到今日，他亲身经历了燕军的炮击之后才明白，真的不是蓝玉，汤和他们本事不够……
“可怕的不是燕军的火炮，而是他们的攻心之术……”
耿柄文转头看着铁铉，语气低沉。
“我不怕燕军攻城，以济南府的城防和兵力，死守半年我都有信心……”
“可是，如果下面的人心散了，这城就真的没法守了！”
“是啊……”
铁铉也有些茫然，今日士卒们的表现也落在了他的眼中。
“燕王这人，真的深不可测，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
耿柄文的语气很复杂，既有憎恨也有佩服。
“要是燕王突然死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