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被众将推举，硬着头皮再次前来劝说。
“没有机会的……”
汤和的表情古井不波，姿势也没有任何变化。
“可是……”
顾时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身后传来的马蹄声打断了。
他猛的扭头看向身后的方向，一支旌旗招展的骑兵出现在了视线中。
“这是……”
顾时瞳孔一缩。
很快，这队骑兵悬挂的将旗就已经能看清楚了。
硕大的“赵”字将旗迎风飘扬。
“赵云？？他如何会出现在我们的后路？”
顾时惊呼一声。
“燕王……果然算无遗策，这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留给我们啊！”
汤和并没有显得太多的意外，只是有些由衷的感叹。
“这……真的太狠了……”
顾时眼中顿时就充满了绝望。
“什么也别想了，让所有人都收起侥幸……战斗吧！”
汤和此刻的情绪已经变得无比平稳。
“是！”
顾时低头。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燕军终于动了。
朱棣一马当先，带着数十亲兵冲出了军阵……
紧接着，吕正率领的西山重骑从侧翼飞驰而出，追在了朱棣的身后。
马蹄声轰鸣，只是数千骑却硬生生跑出了数万骑的气势。
在重骑跟上以后，燕军本阵中又分出了一半的兵马，跟在了重骑之后。
燕军一共不到四万兵马，就这么朝着征燕军八万大军进攻了。
至于其他的燕军，也缓缓的靠近着征燕军，在阻止他们逃跑的同时，还时刻准备着上去支援。
这一次，汤和似乎连指挥作战的欲望都失去了，直接全权委托了顾时指挥。
顾时可是记得他狼狈逃过来的时候，神火营的那一轮声势惊人的炮击，于是，神火营再次被顶在了最前面。
老一套，三百多门小炮被推出来，黑洞洞的炮口对着朱棣进攻的方向。
“距离三百步……”
神火营的火炮测距手开始报告距离。
“两百步……”
“开火！”
一声令下，战场上再现数百门火炮齐射的壮观景象。
“轰轰轰轰”的炮声响彻天地，数百道黑色烟轨出现在空中……
原本顾时以为炮声一响，冲过来的燕军重骑就会和之前霍去病所部一般，战马被吓住，冲锋直接被打断。
结果，出乎他意料的是，燕军重骑似乎完全没有受到火炮声的影响，反而在火炮发射的瞬间突然变阵了……
数千重骑原本就是排出的松散阵型，此刻一变阵就变得更加松散……
这让数百枚实心炮弹落入重骑的阵中，造成的伤害变得十分勉强。
一轮炮击，燕军重骑只倒下了二三十个，这种程度的伤亡，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
以神火营火炮的射速，他们已经没有机会再发出第二轮射击了，只能在箭雨的掩护下仓促的将小炮拖回阵内。
顾时实在想不通，燕军重骑为什么可以不受火炮的影响。
他哪里知道，其实原因简单到让人发指。
重骑的战马，每一匹的耳朵在战斗时都是被堵住的，根本听不见任何外部的声音……
征燕军的箭雨在重骑面前只能算是挠痒痒，两军之间的距离已经快速缩短到了五十步。
神火营的火铳手整齐的在阵前排成了两排，此刻已经全部端起了火铳，瞄准了燕军。
有过了上一次面对火铳的经验，燕军重骑开始减速，火铳声响起的时候，重骑距离火铳手还有三十步……
爆豆一般的火铳声响过，阵前硝烟弥漫，火铳手们完全失去了视线，开始返身后撤。
下一秒，无数燕军重骑就冲破硝烟，突入了征燕军的大阵。
撤退到一半的火铳手在重骑的马蹄之下，毫无还手之力，纷纷涌向两翼，空出了中间的位置。
朱棣一马当先，冲在了队伍最前面，当他发现眼前突然一空，所有火铳手全部消失后，面前却出现了上百个摆放在马车上的木箱子。
这些木箱子上密密麻麻全是小孔，每一个小孔中都露出了一截箭矢……
“这玩意是叫百户齐奔还是一窝蜂来着？”
朱棣还抽空回忆了一下这种武器的名字。
“呲呲呲呲……”
下一秒，这些大箱子上的孔洞中突然喷出了火焰，无数箭矢在火药的推动下发出尖啸，铺天盖地的射向燕军重骑……
声势倒是十分惊人，可惜……这效果简直有些惨不忍睹了！
……
第331章 汤和降燕
箭矢飞出木箱后，至少有三成直接开始拐弯，或坠地，或升天，甚至还有直接掉头射向后面的……
剩下的七成中，极少的部分能够命中燕军重骑的箭矢，最好的战果，也就是在鱼鳞板甲上留下一个人白印。
这玩意也能叫火器？烟花还差不多……
朱棣忍不住摇头。
其实，如果对手不是燕军重骑的话，这种武器的近距离杀伤力还是很可观的。
要是对手轻甲或者无甲，这一百个箱子同时射出的万箭，估计还是会死很多人的。
事实证明，以神火营的装备和训练，完全不能阻挡骑兵，哪怕他们人数是骑兵的好几倍都不行。
一旦被骑兵破阵，人数两万多的全火器的神火营，面对数千骑兵，居然连一丝一毫的还手之力都没有。
重骑在朱棣的率领下，踩着遍地的神火营丢弃的火器，继续朝着征燕军中军挺进。
神火营的不堪一击，让顾时也是徒唤奈何，不仅没有阻挡住燕军，反而还因为溃败的太快，差点冲乱后军的阵脚。
征燕军剩下的兵马中，并没有重甲步卒的存在，虽然也结成了密集的长枪阵，但在燕军重骑的强悍冲击力之下也是毫无悬念的溃败了……
以朱棣和吕正为双箭头的燕军重骑，在征燕军的大阵中势如破竹，很短时间内就突进到了大阵的中部。
在这里，燕军重骑才算受到了真正有力的阻击。
无数肤色黝黑身材瘦小，手持藤牌短刀的士卒，贴着地面钻入马腹，狠狠的将短刀刺入马腹……
燕军重骑骤然遇袭，顿时就被刺伤了上百匹战马，战马纷纷嘶鸣着人立而起，将马上的骑兵甩落马下。
朱棣手中长戟连抽带挑，将围上来的数名藤牌士卒全部击杀之后，抽空观察了一下。
他发现，虽然说反应过来的燕军重骑，抵住了藤牌士卒的偷袭，但整个冲击的势头却被硬生生的阻止了下来。
朱棣认出了这些藤牌士卒乃是来自云南的山地战士，吃苦耐劳且性格坚韧，是十分优秀的战士。
如果任由这些山地战士继续攻击下去，重骑就会彻底陷入征燕军的人海之中，最终全部被活活耗死……
朱棣当机立断，手中长戟高举，连续挥动。
燕军重骑看到朱棣的信号，立刻开始不计代价的朝着他汇合……
很快，燕军重骑就在征燕军的包围中完成了集结。
“吕正！冲！”
朱棣一声大喝，战马赤云踏霜强行爆发，四蹄蹬踏，如同坦克一般在人群中挤出一条通路……
而朱棣也借着赤云踏霜的爆发，手中长戟化作一团幻影，将周边距离数米内的征燕军全部一举清空。
而吕正也是有样学样，暴喝一声，催动战马，硬生生用手中方天画戟砸出了一条通道。
然后，后面的燕军重骑蜂涌而上，瞬间就将朱棣和吕正开出的通道扩大了无数倍……
在获得了宝贵的空间和距离之后，燕军重骑终于再度获得了冲势，逐渐加速，再度恢复成了一条滚动着的金属洪流。
燕军重骑在朱棣的带领下，一往无前，笔直的朝着征燕军的中军位置冲去……
汤和看着越来越近的燕军，他的视线终于落在了一马当先的朱棣身上。
他的眼神有些复杂，表情中也多了仲怔，却依旧是一言不发。
而负责指挥战斗的顾时，此刻却已经快要无力到想要放弃。
无论他如何调兵，如何变阵，却始终阻止不了燕军骑兵的马蹄……
眼看着燕军就要杀到中军大旗之下，他却发现，自己对此似乎已经无能为力。
“顾时！”
就在这个时候，汤和终于开口了。
“末将在！”
顾时愣了一下，急忙回应。
“等我死之后，你就带人全部降了燕王吧！”
汤和的目光始终都停留在朱棣身上，而说话的语气始终毫无波动。
“什么？”
顾时愣愣的看着汤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可以放心，不要觉得有负担，以燕王的胸襟，不仅不会为难你，可能还会重用你！”
汤和依旧没有看向顾时。
“末将不敢！末将誓死保护大将军的安全！”
顾时大惊，急忙大声表明心迹。
“你无须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