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身后的方正的重骑方阵，瞬间从中而分，分成了两队，也完成了变向……
火炮的炮弹，因为都是按照惯例瞄准的骑阵中间位置，而重骑这一分队，就让炮弹全部落了空。
张翼看着西山重骑那无比流畅的分队，眉头紧皱。
平燕军中，高亢的天鹅音响起，后阵的弓箭手松开了手中弓弦。
无数箭雨，分别朝着两队移动中的重骑倾泻而下。
而此时，朱棣和吕正率领的重骑完成了再次变阵，数千重骑变成了两个巨大的锥形阵。
当箭雨落下的时候，朱棣和吕正，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再次率军转向，朝着平燕军大阵的侧翼而去……
“该死！这种程度的连续变向，这他娘的还是重骑吗？”
张翼觉得自己这半辈子的仗，简直都白打了，他从未想到过居然会有一支重骑兵，居然能做到在冲锋途中连续变向。
因为及时的变向，落下的箭雨只咬住了重骑队伍的一条边，最终只倒下了个位数的重骑。
箭雨再起……重骑开始加速……
“不好！他们要从侧翼突入，快变阵！”
这时，张翼注意到，这两支重骑在即将冲入阵中的时候，居然再次变向，擦着边绕开了平燕军的正面。
张翼的中军令旗开始疯狂挥动，整个大阵顿时就变得无比忙乱。
无数代表各部的旗帜，开始朝着大阵两翼快速移动。
朱棣与吕正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计划，在转过平燕军的正面之后，立刻毫不迟疑的从侧翼突入阵中。
由于张翼几乎调动了所有的精锐去了正面防线，侧翼这边的防御几乎形同虚设。
朱棣长戟挥动，没人能挡住他哪怕一息的时间，瞬间就带着重骑突破了第一层刀牌手的防线。
无数手持刀牌的平燕军士卒，横尸马下。
大阵第二层按照明军操典是长枪手，而对于西山重骑来说，普通的长枪手基本已经造不成太大的伤害。
于是，在重骑强大的冲击力和防御力之下，无数长枪折断，士卒也被巨大的力量抛飞出去……
朱棣信手挥动长戟，所过之处，俱是枪折人亡，长枪手的防线也是一个照面就被冲破。
这时候，才开始有原本布置在正面的精锐兵种，冲到了朱棣的面前。
冲的最快的，是一队挠钩手，身穿铁鳞甲，手持三米长的挠钩，离着老远，就有数支挠钩伸向了马上的朱棣。
这挠钩在明军中是一种奇特和罕见的武器，长三米，顶端是数个巨大的带倒刺的铁钩扎在一起。
这玩意不管挂住身体或者衣服，就会牢牢勾住，使劲一扯就可以将人扯翻在地。
朱棣也是第一次见识这种武器，长戟一抽一震，几支挠钩就折断成两截。
这玩意，朱棣虽然对付起来很轻松，但他身后的重骑应付起来就有些吃力了。
鱼鳞板甲不怕戳刺，不怕劈砍，可偏就防不了这挠钩，重甲上有无数连接的位置，只要有一处被挠钩挂住，就可能被拖翻在地。
再加上西山重骑的训练中，并没有如何应对这种武器的教程，一时不查，接连好几名重骑被扯下了战马。
被扯下战马的重骑只要没有晕倒，就不会丧失战力，往往负甲而战的时候反而杀伤力惊人。
几名重骑手持斧枪，虽然被围攻却是荑然不惧。
就在这时，张翼的中军力士跑的气喘吁吁的赶到，来不及歇息就加入了战斗。
力士营的力士，顾名思义，就是身高体壮力大无穷的壮硕汉子。
身披山文甲，手持锤、斧、狼牙棒等重型武器，虽然由于体重的原因做不了骑兵，但单兵杀伤力一点都不弱。
朱棣挡开猛砸向自己马头的狼牙棒，顺势一戟刺出，力士身上厚实的山文甲，在朱棣锋利的戟尖如纸糊的一般被刺穿，瞬间就失去了生命。
而与此同时，两柄长柄大锤带着风声从两个不同的方向砸向赤云踏霜。
这些力士也都知道，朱棣的武力超强，所以他们选择的目标都是朱棣的战马。
赤云踏霜暴怒，后蹄闪电般踢出，正中一名力士的前胸。
“喀嚓”一声，力士的山文甲应声凹陷，整个人也带着战锤倒飞而去。
剩下的那个攻击的力士更惨，被朱棣一戟杆抽在腰上，脊柱内脏俱碎，整个人如同一坨烂肉般瘫倒在地……
面对力士的攻击，重骑们占据了高度的优势，应付起来勉强能占到上风，但偶尔还是有战马被重武器打翻在地……
而失去战马的重骑，基本上还没有机会爬起来，就会被重武器击中，哪怕鱼鳞板甲也保护不了他们。
被力士的重武器击中，鱼鳞板甲只是稍微变形，但里面的重骑战士却是狂喷鲜血，瞬间毙命。
因为挠钩手和力士的加入，西山重骑的伤亡开始上升，而重骑冲击的势头也有被逐渐遏制的趋势。
这可不是好事，陷入步兵中的骑兵一旦失去速度和冲势，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西山卫！犁庭！”
朱棣一声暴喝，马速不降反升。
身后的重骑也开始无视周围的攻击，组成密集的阵型，随着朱棣的速度加速。
这个过程中，不时都会有重骑掉落马下，但是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其他重骑的行动。
朱棣的长戟化作虚影，瞬间就能清空前进途中的士卒，这让他的速度越来越快……
他身后的重骑，同样以提升速度为唯一目的，短短几分钟，整支队伍的速度再次提升，将力士和挠钩手远远丢在了身后……
第262章 重骑的决死之心
有了力士和挠钩手的阻碍，等到朱棣冲击到大阵中间位置的时候，张翼的重步兵已经完成了阵型转换。
无数重甲长枪的重步兵，七人一组组成小圆阵，数十上百的小圆阵又组成了一个大一些的圆阵……
朱棣没有减速，长戟横扫，密密麻麻捅刺过来的长枪，瞬间全部折断……
一人一骑，当先杀入了层层叠叠的重甲军阵，在他身后的重骑也紧随其后。
平燕军重甲步军的小圆阵，七人如一人，每次都同时攻击一个目标。
而在这种密度的攻击下，重骑哪怕有重甲护身，依旧有许多人或者战马被戳翻。
朱棣知道，这时绝对不能陷在里面，否则重骑就会全军覆没。
于是，他开始爆发……
手中长戟挥动间，已经变得肉眼难以分辨，只能看到，但凡的是接近两丈之内的敌军，全都如纸糊的一般，尸块乱飞……
无数喷溅的鲜血，甚至在空气中形成了一层薄薄的血雾，腥气扑鼻。
再勇悍的士卒，在此等威势之下也不得不选择退避。
在一众平燕军重甲步军的眼中，此刻的朱棣，哪里还能被称做是人，简直就是魔神下凡。
无数重甲士卒开始放慢脚步，开始拥挤着不愿继续上前送死……
整个重甲步军的大阵从朱棣这个点开始，逐渐变得混乱起来，一个个的小圆阵在拥挤中开始解体……
趁此机会，朱棣再次领着重骑加速，硬生生在大阵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等到冲出重步兵方阵，张翼的中军大旗已经遥遥在望了。
而此时，另一边的吕正才率军刚刚杀入重步兵方阵，他也面临着之前朱棣同样困境。
张翼这种七人一组的小圆阵，对付冲阵的骑兵非常好用。
七人同进同退，每次只锁定一个目标，用数量来抵消了骑兵的优势。
吕正抬眼，看到朱棣已经顺利突破重步兵方阵，而自己这边，却眼看着马速速度越来越慢……
吕正一咬牙，暴喝一声。
“决死！”
在纷乱的战场中，他的声音并没有传出多远，但也已经够了。
这命令本来就是重骑主帅用来命令身边的决死队的，而决死队也绝对不会远离主帅。
他的话音落下，身后左右两侧的数十骑，就无视刺来的长枪开始加速，从两边超过了吕正。
仅仅在这个过程中，就有数骑被长枪戳下了战马。
而冲出去的重骑，根本不做任何防御，只是埋着头抱着战马拼命加速。
当最前面的重骑，已经超过了吕正大约五十米的距离的时候，这些重骑就猛的从马背上朝着人群飞身扑了下去。
借着马势和体重，这些重骑在半空中大张双臂，如同飞翔的雄鹰一般扑下去……
无数拥挤在一起的平燕军的重甲步军，根本来不及闪躲，就被这些重骑扑倒在地……
就这么一瞬间，步军方阵中就空出了一条十几米宽的空地。
吕正加速，身后的重骑也开始加速……
就靠着这么一点空地和距离，吕正和重骑获得了宝贵的机动力。
两千重骑，再度在步军方阵中劈波斩浪，朝着中军突进。
“侯爷……咱们情况不妙啊！”
亲卫队长有些心惊胆战的对张翼开口说道。
他看着乌青色的两条金属长龙在自家大阵中所向披靡，忍不住就有些觉得脚软。
“宣宁侯的认旗倒了……”
“宜春侯的认旗也倒了……”
张翼的语气很平淡，但身躯却在微微发抖。
但凡在战场上，一部主将的认旗倒下，基本就意味着这名主将已经战死了……
短短时间，就在张翼的眼皮下，平燕军二十八部主将的认旗就倒下了四面，而且这其中还有两位侯爷……
“我十几万大军居然困不住区区数千骑……这是何等滑稽之事？”
张翼有些悲凉，他自认为今日自己根本没有犯过错，但却依旧失败了。
其实，严格说起来张翼现在并没有失败，最多也就是没有留下燕王罢了。
但是，张翼却知道，今日的失败已经不可避免了……
因为，他已经看到燕王朱棣正朝着自己而来。
“全军撤退吧！让中军部断后！”
说完，张翼跳下指挥车，翻身上了战马。
很快，张翼的中军迎上了朱棣和吕正的重骑，而张翼的中军大旗已经开始缓缓后撤。
看着张翼的大军退的十分有序，朱棣也没了追击的兴趣。
十几万大军，只要不陷入混乱，想要彻底击溃，也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再加上朱棣本来的目的，也只是要逼迫张翼退出北平境内，而不是将他彻底覆灭。
以燕军目前的实力，真要全力以赴，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将平燕军全歼在德州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