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翼的平燕军大部都是步军，骑兵只有五千，所以他并没有选择主动发起攻击，而是选择了暂时防守。
刚刚列阵完成，燕军的阵营里就传出了激烈的鼓声。
接着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马蹄声如雷鸣，无数骑兵如潮水一般涌向平燕军大阵。
张翼站在一辆由拉货的大车改成的指挥车上，看着燕军的骑兵快速接近，他的脸色却是变得越来越难看……
燕军骑兵人马皆具甲，乌青色的甲胄看起来显得特别狰狞和森寒。
特别是当先的一员大将，人高马大，手持方天画戟一路冲在最前面。
“侯爷，那人是不是燕王？武器很特别！”
张翼身后的亲兵队长有些惊疑的开口。
“不是……”
张翼摇摇头，眼睛死死的盯着冲来的燕军铁骑，根本无暇解释。
眼见着燕军已经进入了五百步的距离，平燕军的火炮开火了。
“轰轰……”十几门被推到阵前的火炮，开火后又迅速被推回了大阵之中。
十几枚实心铁弹呼啸着砸向燕军的骑阵，而燕军骑兵因为是密集阵型，所以根本没有闪避的空间。
十几枚炮弹中打偏了三枚，其余的全部砸进了骑兵的军阵中。
原本整齐的密集阵型中，突然就出现了多处空隙，但转眼又恢复如初。
目睹这一幕的张翼，瞳孔一阵猛烈收缩，这燕军的骑兵简直太强大了，十几炮下去，居然连阵型都没有丝毫的变形……
而张翼不知道的是，他在感概对面的骑兵训练有素，但对面的指挥官却在暴跳如雷。
“这吕正是傻的吗？看到火炮都推出来了居然都不变阵？”
朱棣此刻就在燕军中，只不过并没有打出旗号，这一次他是纯粹是来观摩的，并没有打算上阵。
“王爷……会不会是吕将军根本没见过火炮？”
诸亮这次也跟在了朱棣身边，他提出这个猜测也不是没根据的。
吕正在接手西山重骑后，数次演练都显得得心应手，没道理会犯这种错误。
而且，作为同样也是被兑换而来的，诸亮也知道，吕正还需要时间和机会去了解这个世界。
“嗯？”
朱棣一愣，突然发现自己似乎真的疏忽了这事。
他这会也想起来了，兑换而来的手下中，唯有一个王仁的适应性最强，基本没闹过笑话。
而其他人，包括诸亮，都或多或少在一些常识性的问题上犯过错误。
“看来以后兑换人出来还不能直接用，得弄个培训班培训一番才行！”
朱棣忍不住轻声牢骚了一句。
“还有，把刚才这错误记下来，不管理由如何，错误就是错误！特别还是在这种阵前犯错！”
然后，朱棣又补了一句。
“亮记下了！”
诸亮根本没用纸笔，他的记忆力也是非同一般。
转眼间，重骑就冲到了距离平燕军大阵一百多步的位置。
平燕军大营内一声天鹅音响起，弓弦声响成一片，连绵不绝……
箭雨铺天盖地的落向燕军重骑。
燕军重骑此刻居然奇迹般的迅速散开，密集阵型瞬间化作大鱼鳞阵。
原本是一个整体的重骑阵，直接分成了六个部分。
前锋部突前，左右前卫分列两侧，在左右前卫后面是左右翼，最后就是本阵。
这一变阵，整个骑阵就变成了中空，箭雨的命中率低的令人发指……
再加上重骑的防护，两三万人的庞大箭阵，最后获得的战果却是微乎其微。
只有极少数特别倒霉的重骑跌落马下，张翼目测，总数绝对不超过一百。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原本稳如泰山的心境莫名就有了变化，隐隐就开始多了担心。
重骑速度极快，一百多步的距离转瞬至，以至于平燕军的第二轮箭雨，只命中了吊在阵尾不足一千的本阵骑兵……
战果比之之前则更加惨淡，只有寥寥数骑跌落马下。
重骑前锋在吕正的带领下，一头撞进了平燕军的阵营，原本齐整的大阵瞬间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陷……
紧接着，随着重骑的左右前卫也冲入了敌阵，平燕军正面阵营平整的防线，就变成了一副犬牙交错的模样。
张翼一声令下，中军令旗挥动，四面八方的各部旗帜也纷纷响应。
整座平燕军的军阵开始缓缓而动，两翼开始突前，就像一个正在张开的大口袋，意图将冲入阵中的重骑合围。
“看起来，这主帅挺有对付骑兵的经验啊？”
朱棣看着平燕大军的反应，略微有些惊讶。
“鹤庆侯张翼，一员老将，以军功封侯，性格保守，擅长防守……”
诸亮立刻背出了张翼的资料。
吕正对包抄而来的两翼视若不见，依旧埋头冲阵，随着后面左右翼和本阵骑兵的加入，重骑完成了梯次冲击……
所谓梯次冲击，就是前军势竭时，后军补上去继续维持冲势，开辟出足够的距离后，前军再次加速形成新的冲击力……
虽说这种梯次冲击不会永远循环下去，但维持个四五轮还是没问题的，这也就大大强化了骑兵冲阵时的冲击力！
几轮梯次冲击，平燕军前军阵营已经彻底被重骑击溃……
但是，危机也出现了，趁着这个功夫，平燕军两侧的合围已经接近成功。
整支西山重骑，眼看着就要被步卒的人海所淹没了。
就在这时，打着“猎鹰卫”旗号的骑兵，也开始朝着还未最后成型的口袋口疾驰而去。
张翼的中军令旗再动，原本被放在大阵左后方的五千骑兵出动了。
他们的目标就是拦截这支“猎鹰卫”的骑兵。
平燕军的这支骑兵来自宁夏后卫，也属于和草原人真刀真枪干过仗的，战力也是不弱。
当两支骑兵越来越接近的时候，宁夏后卫的骑兵不由得松了口气。
……
第259章 镇山卫的防御力
眼前这支骑兵，和那支浑身完全被铁甲包围的骑兵完全没法比。
浑身上下居然只有胸前有着护甲，再加上头顶戴着一个铁质的宽檐笠帽，其他再无防护。
而反观宁夏后卫这边，大部分骑兵都有着全套甲胄，虽说由于马匹的载重有限，甲胄大多也是轻甲。
但是，比起这“猎鹰卫”的装备，似乎又要好上许多了。
一时间，宁夏后卫的骑兵信心十足，纵马挥刀，就朝着“猎鹰卫”杀去。
反观“猎鹰卫”这边，却是丝毫没有要改变方向的意思，依旧朝着正面战场而去。
就在宁县后卫骑兵绕过大阵，斜刺里冲向“猎鹰卫”的时候，“猎鹰卫”终于动了……
指挥使张武，现在的武器已经换做了旗枪，“猎鹰卫”的战术战法异常丰富多变，时刻都需要临场指挥。
张武的旗枪高举，朝着宁县后卫的方向连续两次虚指。
下一秒，所有的猎鹰骑士全部抓起骑弓，双手放开缰绳，开弓就射。
无数箭矢如疾风骤雨一般扑向宁夏后卫的骑兵军阵。
虽然骑弓的威力远没有步弓强悍，但在仅仅几十步的距离上杀伤力还是相当惊人的。
一轮箭雨落下，宁夏后卫的骑兵就倒下一百多，直接让原本兴冲冲而来的他们傻眼了。
这是骑射啊！所有大明骑兵先天的短板，会这个技能的，在大明骑兵中十个里面都不见得能有一个。
然而，这还没完……
前一轮箭雨刚落下，第二轮箭雨又来了，几乎没有间隔的时间……
短短七十步的距离，宁夏后卫的骑兵就经受了四轮箭雨的洗礼，伤亡超过一成。
然而，好不容易冒着箭雨冲到“猎鹰卫”的面前，对方却根本不接战。
五千“猎鹰卫”队伍瞬间一个变向，擦着宁夏后卫骑兵队伍的边缘，转道他们身后的方向。
而且，就在这过程中，箭雨依旧没有停止，持续不断的射向宁夏后卫的骑兵。
一个擦身而过，近距离的两轮箭雨，又是数百骑被射落马下。
宁夏后卫的骑兵一次冲锋，连对方人都没碰到，就损失了超过了两成。
这种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的情形下，剩余的宁夏后卫骑兵果断选择了远离“猎鹰卫”，狂催战马冲向安全的位置。
张翼也傻了，会骑射的北元骑兵他也不是没见过，但妖孽到如同眼前这支“猎鹰卫”一般的，他却是第一次见到。
“猎鹰卫”甩开宁夏后卫的骑兵之后，并没有返身追击，而是再次一个弧线转向，直插平燕军大阵的口袋入口处。
张翼强自镇定，下令中军令旗再次挥动。
平燕军步军大阵再次变动，无数手持长牌和圆盾的步卒从大阵中鱼贯而出，在大阵边缘竖起了盾墙。
“猎鹰卫”根本没有冲阵的意图，而是靠近了大阵后，就在还未形成的大口袋袋口附近来回奔驰，不停射出手中箭矢……
还未合拢的口袋附近，顿时就死伤了一大片，口袋的袋口不仅没合拢，反而变得更加宽大。
张翼的中军令旗再动，高昂的天鹅音再度响起，平燕军后阵的步弓手阵营上空，腾起一朵巨大的黑云……
张武旗枪连连挥动，来回奔射的“猎鹰卫”瞬间化整为零，以小旗为单位，朝着四面八方散开。
箭雨落下，“猎鹰卫”被杀伤者寥寥无几，反而是张武运气不好，身上被插上了几支箭矢。
就在这时候，已经击溃平燕军第一层防御的西山重骑，开始调转马头斜向往回突破了。
重骑的突然转向，顿时再度给平燕军大阵制造了混乱……
“猎鹰卫”也再次化零为整，集结成一个整体，将箭雨倾泻到重骑突破的方向，为重骑开路……
而且这一次，“猎鹰卫”与大阵之间的距离几乎没有了间隔，这也让后阵的弓箭手不得不停止了覆盖式攻击。
就在此时，张翼的目光，却落在了远处一直没有移动的一队燕军步军那里。
虽然没有打出旗帜，但张翼的直觉告诉他，那里绝对有着一个燕军中的重要人物。
下一刻，张翼的中军令旗动了，笔直朝向了已经在战场一侧重新集结的宁夏后卫骑兵。
连续指向两次之后，令旗转向了在远处观战的燕军步兵阵列，而那支步军打出的旗号是“镇山卫”！
宁夏后卫的骑兵接到中军指令，立刻调转方向，全军散开成一条长长的横线，朝着燕军步军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