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麴义投敌,并且率军进驻繁阳的消息,袁绍气得当场把挂着甲胄的木架都给踹了,双眼冒火,丝毫不顾主公形象的破口大骂:“这两个没心肝的东西,就是养条狗它还知道亲顺主人,他们是狗都不如啊!”
他最恨的不是吕布,而是投敌叛主的麴义、张郃。
“即刻传我命令,大军撤回冀州,吾要亲手宰了这两个逆贼!”袁绍冲亲兵大声吼着,明显气得不轻。
麾下文武得知此事,纷纷赶来主帐汇合。
田丰作为首席谋士,第一个站出来劝谏袁绍:“主公,咱们与公孙瓒恶战狠战打了将近一年,眼下公孙瓒连败数阵,已经快要穷途末路。主公当一鼓作气的进行追击歼灭,把幽州收入囊中。倘若就此撤走,岂非是将之前的辛苦与努力,全部付诸东流,请主公三思啊!”
帐内其余谋士也都是这个意思。
身穿暗金战甲的颜良走出行列,虎着脸庞,抱拳同袁绍请命:“主公,区区两个叛贼,何劳您亲自前往,未必也太给他们脸面了。末将只要一万兵马,定能将此二人首级斩下,献与主公帐前。”
“好!不愧为吾之上将,吾便于你一万兵马。另,魏郡和清河两地的精兵,也由你自由差遣,这是调动两地的兵符。”
颜良如此气魄,袁绍自然很是高兴,当即命人取来兵符,交到颜良手中。
“主公,万万不可,颜良将军勇则勇矣,然则统兵打仗,非是比拼武力,而是在于对大局和时机的把控,进行作战指挥。”田丰再一次劝说起来,麴义在河北多年,对河北的关卡城池、地形地势再也清楚不过,而且他本人精通行军打仗,远超颜良。倘若袁绍派颜良去了,这和送菜几乎没有太大区别。
“田军师,你这是什么意思?某跟随主公多年,岂会不知行军布阵,你莫要仗着肚子里有几两墨水,就小觑了吾等!”颜良很是不服的说着。
田丰虽是文人,性子却极为刚强,反驳起来:“我所说的一切,皆是为了主公着想!”
“你是怕我立功,抢了你的风头吧!”
二人争吵不休,另一位谋士许攸则出列建言:“主公,吾以为,麴义新降,未必就是真心归顺了吕布。不妨先派一舌辩之士,游说麴义。他若不肯,咱们再打也不迟;他若是愿意重归主公帐下,岂非白白捡了五万兵马,岂不美哉?”
第八四九章 知己知彼
袁绍略带赞赏的看了许攸一眼,沉吟片刻,抚了把下颌的胡须,问向帐内其余人员:“子远此言甚合吾意,尔等以为如何?”
毕竟麴义跟了自己这么多年,袁绍自认还是待他不薄,相信只要稍微许以好处,他就能重归自己帐下。
帐内等人皆是点头,拱手应答:“我等附议。”
袁绍见无异议,便委派麾下谋士郭图为说客,去往繁阳。
濮阳城,郡守府。
逄纪急急忙忙跑来,在大堂没见到吕布身影,一打听,才得知吕布去了郊外的濮水。
骑上快马,逄纪出了郡城,往濮水方向赶来。
濮水流经春秋卫地,即所谓“桑间濮上”之濮。一称濮渠水。上下游各有二支:上游一支首受济水于今河南封丘县西,东北流;一支首受河(黄河)于今原阳县北,东流经延津县南;二支合流于长垣县西。东流经县北至滑县东南,此下又分为二:一支经山东东明县北,称北濮水,东北至鄄城县南注入瓠子河;一支经东明县南,又东经菏泽牡丹区北注入雷夏泽,又东入巨野泽。
关于濮水,还有一则有名的典故。
昔年庄子在濮水边上垂钓,楚王得知就派了两位大臣前去相请,说要委任庄子担任大臣。
钓鱼的庄子头也没回,反问使者:“我听说楚国有只神龟,它死的时候已经有三千岁了,楚王用锦缎将它包好放在竹匣中,珍藏在宗庙之上。那么请问,这只神龟,它是宁愿死去为了留下骨骸而显示尊贵呢?还是宁愿活在烂泥里拖着尾巴爬行?”
两名使者回答:“当然是宁愿活在烂泥里,拖着尾巴爬行。”
庄子点头,淡然说道:“我也宁愿在烂泥里拖着尾巴,所以,你们请回吧!”
这个典故后来也被记录在了《庄子?秋水》之中。
来到濮水,吕布及麾下将士正卷起裤脚、撸起袖子挥动着铁锹出头,在土地里挖通沟壑,忙得是热火朝天。
逄纪下马过来,看见郭嘉也在这里,遂上前询问起来:“奉孝,主公这是在干什么?”
“看不出来吗?当然是准备修建水渠了。”
郭嘉怀揣双手,吕布近来调阅东郡政务的时候发现,东郡这里受浊河影响严重,一旦遇上灾年,浊河泛滥,顷刻间就能将上万顷的良田庄稼淹没,导致当地百姓颗粒无收。
所以吕布决定效仿当年秦国的蜀地郡守李冰,也在东郡修建水渠,尽可能的阻挡浊河肆虐,有效保存水利资源,便于百姓灌溉田地。
反正近来也是闲着,在麴义将新兵练出来之前,吕布也没打算向河北动手。
“李冰当年建修都江堰,耗时二三十年才算完工。虽说那时候条件艰难,但主公想修好这条水渠,恐怕至少也得花个七八年的功夫。”
逄纪不禁感慨,等到修好,黄花菜都凉了。
“元图,主公只是想做个表率而已,修水这种事情,将来自然是有东郡等地的郡守全权负责。”
郭嘉笑道,很多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你不做,永远都不可能完成。但你做了,哪怕一天只做很小一点,也总会有完成的那天。
逄纪点头称是,也不与郭嘉继续闲叨,往吕布所在的地方走去。
小铃铛与弟弟吕骁也在这里,两人脸上糊有泥土,头发丝上也沾了些许,正用锹上地面的泥土堆做起泥像。
看起来十分高兴。
这般脏兮兮的模样,哪像大将军的千金、公子,反而像农家养的野丫头和莽小子。不过吕布不责斥,其他人自然不敢说三道四。
逄纪走来,微微躬身,主动行了一礼:“见过大小姐、小公子。”
“你认得出我们堆的泥人是谁吗?”小铃铛笑了起来,露出两排白玉般的小白牙。
逄纪装作很认真的样子,仔细打量一番,奈何两姐弟的手艺实在不怎样,别说是逄纪,就算把这里的所有人叫来,估计也认不出来。
逄纪便胡乱猜了个答案:“如此英姿威武,想来是大将军了。”
英姿威武,也亏他能昧着良心说得出口。
“哈哈,你猜错了,这是青童,不是爹爹!”小铃铛很得意的笑着,许久没回长安城,她很是怀念家中的娘亲与弟弟。
等会儿再堆个娘亲的泥像,一家人就算是整整齐齐的在一起了。
小铃铛开心的想着。
“元图,你怎么来了?”听得逄纪的声音,吕布直起身来,杵着手中铁锹询问起逄纪。
眼下人多口杂,逄纪不好直接回答,遂快步走至吕布近前,用很小的声音向吕布汇报:“主公,校事署传来急报,说袁绍已经派了人去往繁阳,似是准备说服麴义投诚。所以卑职前来请示,在此之前,咱们是否要有所准备。”
吕布听得此事,将铁锹交由亲兵,从田地里上来,在濮水边洗去手上黄泥,与逄纪沿着河边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