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手快速地往下收绳,再凌空上抛,只见绳索疾向旁飞,他的身子亦如飞鸟般沿着绳索,一路斜斜远攀而去。
待至整捆绳索都冉冉升空之后,戏法人口中高喝一声,绳索才停止上升,笔直悬空垂下。
这时候,戏法人就叫孩子上天宫偷桃,底下的大唐人轰然笑出声。
天宫偷桃可是东土神话传说,他们笑的是,这天竺人倒也懂得入乡随俗,尽管口中磕磕巴巴的汉话很不利落,却平白让令人惊绝的绳技,多了几分喜剧色彩。
孩子起初不肯,说曾经给天将追赶过,几乎丧掉性命。
那戏法人却说生计艰难,家中又有病人,等钱用,他偷得天宫的蟠桃,还请老爷们多多打赏,才可以解家中困境。
孩子听见,踌躇半晌,然后勉强攀绳而上。几个起落,便不见了孩子的踪影。
过一会,天上果然掉下几个蟠桃,戏法人一一接过,讨一个银盘,将蟠桃盛好,献给四周围观的众位看客。
正在此时,却忽生巨变。
周围人正自乐呵呵接过天上掉下来的蟠桃,却只见原来笔直下垂的绳索,忽然拍一声掉落地。
戏法人这时慌了,说道“一定是天人发觉偷王母的蟠桃了,他们将绳索剪断,孩子还怎能回来。”
正张惶间,只见空中掉下四肢、身躯、头颅,还血迹班班。
戏法人这时放声大哭,一边哭著说“孩子给天人斩成一段段,只是为了让老爷们可以啖到仙桃,长命富贵,如今我独生孩儿死了,我老来还靠谁人!”
这样呼天抢地般哭,一边就把残驱收拾,放入大箩筐里,最后才收拾绳索。
看戏法的人绝大多是明知有假,却也因见他哭得凄凉,况且又见盘上明明摆著仙桃,便纷纷重重打赏他,尤其是大唐的女子们,更都嘘吁着解囊。
同样被惊到的庞啼,却是眼珠一转,低声向清绮说道
“清绮姐,你注意到没有?哈桑夫人、依丽哈姆夫人她们没有打赏,脸上还有笑意,难道她们知道其中另有蹊跷?”
清绮回以悄言“她们应该是之前看过此类戏法,天竺也属于西域,她们见到过的天竺人更多!而且,你没见绳索之前并没放在箩筐里,此时却多出来个盖子?”
就在此时,戏法人一边道谢,一边收银两,待收齐之后,估计已有过百两了,却拍拍箩筐叫道“儿啊,快出来谢赏!”
这一喊,箩筐的盖应声而起,孩子笑盈盈地跳出来,四面作个罗汉揖。
众人见了,只好呐声喊惊奇不已,赏过了的银子也不好讨回。
但转念一想,便思量出其中妙处,于是叫好声冲天而起,又有银子、铜板被丢到场子里。
尽管明知有假,李之同样感到惊奇,此绳技初看荒诞不经,仔细想来,与后世电视中魔术解秘中介绍的古典天竺魔术相近。
绳如蛇立,人沿绳攀延而上,飞空而去,古代可没有光电特效,不知如何搬弄出这般奇特的效果?
他隐约记得,当时电视节目主持人,对此也无具体说法,这种绳技,已经是戏法而不是杂技了。
据说这套戏法,往往变一次就够用一年,乃是古时候的江湖四大套之一。
日本人在公元十七世纪便曾记录了这套魔术,称之为天竺绳技,同样未说出戏法的秘密。
李之正想着,现场可是好一阵子的喝彩,这个绳技,无疑比之前的表演更神奇,而且还自带情节,讲究个突兀叵测,出乎预料。
幻术就是后世的魔术,大唐民间叫做戏法,大多人并非没见识过,但绳子竟能如悬空笔直地垂下,以及孩子突然出现在箩筐里,无疑比平日里街头上所讲小戏法,要高明的太多了。
弥睿笑着给李之解释道
“至少到目前为止,此等绳术只有天竺人能使出来,算是他们天竺人不传之秘。此人也是自宫里请了来,像他这种血腥气极浓的戏法,宫里是不能演的,放到地方来倒也适合!”
李之向他竖起大指,“此人算是真本事,包括我在内,现场的修炼者都没看出破绽来!”
“有人看出来了,你看看自己身后!”弥睿笑着伸手指出。
。
第六百七十二章 鬼手左三
李之转过身来,却是清绮、庞啼在自己身后做鬼脸,显然对他方才的话很不认同。
庞啼笑道“谁说没人看出破绽?清绮姐就看出来了!”
清绮于是解释刚刚地上摆着的箩筐一事,李之细细一想,恍然大悟“我真没注意到此点,但孩子怎么出现的,你可猜不出来!”
他自是并非什么也看不出来,起码那些残肢、血迹可是假的。
“要不要去重金求解?”庞啼突然提出个主意来,显然她心里还在念念不忘,难抑好奇心。
李之摇头“还是算了吧,他们也算是跑江湖的,江湖有江湖规矩,戏法是人家的存身之法,借此活下去的依仗,我们可不能因一时好奇,夺去了他们的生计!”
几人正说着话,场子里又是一阵锣鼓喧天,却原来是一位大唐的民间戏法艺人,很像是有与之前天竺人比试的意思。
他先是让人搬上来一张木桌,自带来一个铜盆,当众注满水,以另随身携带来的竹竿,饵钓于盆中,须臾,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就被钓了出来。
一条、两条、三条,再一一放回水中,然后端起铜盆泼与地面上,盆中却再无鱼的踪迹。
不同于之前天竺人,他的戏法多而杂,什么断舌复联、剪绢还原、焚纸复原等,虽气势有所不如,倒也胜在变化多端。
尤其是断舌复联,他表演“断舌”时,当着观众面将舌头用刀割断,鲜血淋漓,然后将半截舌头放在一个容器中,传给观众验看。
但断舌重新含到嘴里后,很快接上了,复吐舌,四处遍示与围观者一一探查,于是就有银两、铜板丢出来。
这人更极通与人交流,寻到一位刚刚丢出一块银子的世家中人,来到其桌前,当着面变出来酒肉。
与那人共饮一杯后,那人惊叫“见鬼了,居然就是高度一品西凤酒!”
说这话,也就等于讲出来,戏法之人并非是随身携带来酒质,而是就地取材,却如凭空生出一般。
李之名下的西凤酒同样是高度酒,也有等级之分。
像是给客人们饮用的是一品等级,给民间艺人们饮用的却是二品级别,一品西凤并不多,仅有几桌上才有。
显然那人是知道这些的,因此才会惊叹戏法者的手法神奇。
李之却是在心底暗笑,艺人实际上是位修炼者,虽然仅三级狩猎师境界,但因的确有幻术的传承获得,故而便是普通三级大师级,也看不出其手法上的运用轨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