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贿固然可耻,但李之却没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将自己归于道貌岸然那一类,却绝不会收毫厘市舶使的礼物。
包括远道而来的两位刺史,一路车马劳顿,辛辛苦苦拉来之物,他可不忍心令其为难。
而且两人也知道李之不稀罕这些,索性决定留下来陪同一起过年,也好伺机多与李之有些深入交流。
等到午后迎来送往的事情就少多了,在天黑之前,弥睿与几位当地官员,也携家属赶到。
于李之而言,今日里是忙碌的一天,但对于客人们来说,却是充满了乐趣。
不说别的,女眷们就对包饺子产生了巨大性质,虽说广州地界并不时兴吃饺子,但一来李之一行人大都是北方人,再则客人们也均对饺子情有独钟。
况且这种被面团包起来的食物,自己动手更加放心不说,还能选择喜欢的口味。
这些女子对于将时新海鲜当做饺子馅,产生了极大兴趣,往往包上几个,就会放到锅里煮熟品尝,美名其曰,要为大唐的饺子,留下富有创新能力的西域人的聪明智慧。
很可惜,试过了几十种馅料调制后,虾仁就成为唯一的海鲜水饺。
冬菇马蹄牛肉饺、羊肉饺重新成为主流,至多再包上些素馅,但流水线般作业,也使得她们兴奋头大减。
实际上客栈后厨那里另有准备,让她们在厅堂参与进来,也就图个客人们高兴而已。
这些滞留在工作岗位上的厨子们,李之另给了几倍的工钱,他们还是很卖力的。
罗浮山一行人是在弥睿等人来到后不久出现的,自然带来很多礼物,三十几个人,礼品就占了五辆马车。
主要还是山货居多,再就是两车的屠苏酒,即使在白酒出现之后,南北大唐民俗,过年少不了它与椒花酒。
在当时,春节是大唐人最隆重的传统节日,无论离家多么遥远,天各一方的游子都要与家人团聚,共同辞旧迎新。
除了吃年夜饭、放爆竿外,还有一个习俗,就是全家喝屠苏酒、椒花酒,以防瘟疫,同祝吉祥、康宁、长寿。
相传,屠苏酒是汉代的名医华佗创制的,这种药具有益气温阳、祛风散寒、避除疫疬之邪的功效。
后由唐代名医孙思邈流传开来的,据说孙思邈每年腊月,总是要分送给众邻乡亲一包药,告诉大家以药泡酒,除夕进饮,可以预防瘟疫。
因为孙思邈将自己的屋子起名为“屠苏屋”,以后,经过历代相传,饮屠苏酒便成为过年的风俗。
李之曾问过孙思邈,被他一笑了之,更没解释什么“屠苏屋”,但饮屠苏酒这种很别致,又近乎风雅的风俗,一直延续到后世的现代。
自古到今,即使不会喝酒的人,在年夜饭的时候也多少喝一点。
当然,年夜酒主要有“葡萄醅”、“兰尾酒”、“椒花酒”、“梅花酒”、“桃花酒”、“屠苏酒”等等,在这些酒中间,流传最久、最普遍的,还是屠苏酒。
后来习得炼丹术,李之方知屠苏是一种草药名,其配方为大黄、白术、桂枝、防风、花椒、乌头、苃等中药入酒中浸制而成。
一般人饮酒,总是从年长者饮起;但是饮屠苏酒却正好相反,是从最年少的饮起。
也就是说,合家欢聚喝饮屠苏酒时,先从年少的小儿开始,年纪较长的在后,逐人饮少许。
这种别开生面的饮酒次序,在古代每每令人产生种种感慨,所以给人留有深刻的印象。
直至清代,这一习俗仍不衰。
现代社会的人们,虽已不再大规模盛行此俗,但在节日或平时,饮用这些药酒的习俗仍然存在。
但后世的日本,就是这时候让屠苏酒风俗流入的,至今新年必从喝屠苏酒。
如果分析一下,屠苏酒所包含的七味药草的药性和功效,就能很清楚地知道它是防治瘟疫的。
宋代苏轼的“年年最后饮屠苏,不觉年来七十余”,说的就是屠苏酒。
在葡萄架下闲坐的马赫迪等人,见专门拉来今日必需喝的酒类,就忍不住好奇。
再与众人结识后,荀文清乐呵呵的拍开一坛,取盅让客人们品尝。
屠苏酒一定要温热以后饮用,否则就会影响到药效的发挥,而且一天一次,要注意饮用量,每次只能饮用一小杯左右。
极小的酒杯,少许的量,荀文清递过去之后,自身真气已经能让屠苏酒温热适中了。
旁人只觉入口辛辣,均饮后面目扭曲,李之却惊觉曼苏尔,似乎很适应那种浓浓的药酒味道,甚至抵还杯子,讨要第二杯。
李之不禁惊奇道:“八叔,你觉得口感还适合?还是这就对你有明显效用?”
曼苏尔很肯定的点头道:“我也觉得味道很冲,但饮后直感咽入部位很是通爽!”
“八叔,这酒乃不病瘟疫之良药,每日里仅能饮用这些!”
但凡战事频起之地,瘟疫就特别严重,甚至某些疫情对人类后代的影响巨大。
故而李之有此一说,几位西域王爷都重视起来,他们也知李之本身医术极高,对待此言深信不疑。
而且在大唐两个多月的滞留中,他们很是见识到大唐的诸多神奇之处,尤其是荀文清这样的修炼者也饮用它。
第六百六十九章 撂地绝活
于是,马赫迪便马上招呼李之,与荀文清坐下细谈,较之后者,李之更多出后世了解,一番解释后,给出明确建议:
“我认为此次可以大批量采购回去,以我中医认知,屠苏酒的确对防治瘟疫有奇效,不出没于疫情高发之地,日常饮用也可长寿安康!”
荀文清表示认同:“实际上擅酒之人,也会把它当做常用饮物,因它而酩酊大醉者并不稀奇,此酒的确不同于纯粮食酒,其中药效还是名副其实的!”
“既然如此,那再给我来上一杯!”经过翻译,曼苏尔展现笑意。
见李之点头,荀文清随即再给他填满一杯,也不见皱眉头,曼苏尔扬脖就倒入口中。
此时的院子里,已经被布置成一个小型舞台模样,因需遮挡夜间凉气侵扰,舞台四处搭起来很多竹棚,统一用喜庆大红色帷帐包裹起来,到也不显简陋。
舞台与竹棚之间,是仍旧巨大的空间,一条条红地毯铺就,留出的空白处,是几丛尚未点燃的篝火。
篝火旁均有两副铁架,上面挂着今晚将要使用的新鲜牛羊肉。
舞台后面的简易窝棚里,是已经来到的各地艺人们,两侧有专门留给他们的就餐位置,各种乐器或演出装备,业已从各式木箱中取出。
晚宴所需长条桌案,均需自官府会场内临时拉了来,故而目前依旧出于忙碌布置当中。
李之等人所在的偌大葡萄架下,早已改造成两侧桌案围列的主会场模式,地上同样铺着红地毯,各式灯笼已点燃,与满园几百只灯笼、无数火把交织成火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