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头引领着夏婆婆人,也一字排开,假作同为久别重逢模样,强敌一旁窥觎,容不得半点马虎。
数月不见,便是李之白日光线下重见那张熟悉面庞,也颇感亲切,但此时他守着瑜然与庞啼,含着笑并未凑上前去,好教原本一家人先行热络一番。
庞啼在李之耳边轻声低语:“杨先生这是遮掩了气息?啼儿怎么觉得很普通啊。”
“说不得某位大师级就隐在人丛里,不将气息遮掩可就给吓跑了。”小丫头酥绵口气,刺激得李之有些心思悸动。
庞啼捂着嘴看似偷乐,实则在咒骂般不休:“这些大坏人,到时用哥哥的尚方剑,一个个都捅个透心凉。”
瑜然轻笑,“没想到咱们家啼儿还是个暴力狂。”
“不是的瑜然姐,因为那些人存在,啼儿感觉到咱们平静生活受到了惊扰!”
很快轮到李之他们,他首先给二人致礼,再将二位夫人一一引见,两人各有见面礼相赠,乐得庞啼嘴巴抹了蜜一般甜腻,引来众人大笑。
就在后院树下几人落座,后院临时简易棚均已拆除,一角落已在搭建二层小楼,修做日后接待之用。
众人落座也就遮掩了外间窥探,李之低声说着,“稍后我就引人前往兴庆宫旁金,收拾出两间房,用做叔、四叔将来藏身地,那里即使随意出入,也不会引起关注。”
清绮心领神会,“等他带人离开,我们也就能从容脱身。咱们分批走,在秦陇雅阁集合,顺便就餐后一同赶往那地。我父亲也要随后赶来,稍后他引领杨叔几人先行前往,随后我与夏婆婆等人赶到!”
杨高澹点点头,“那名尾随者就在前院密集人群里,李先生会将他引开。不着急,食过了午饭赶过去就可。”
他知道自己爷爷上午会外出一段时间,“半路上我见过封师爷了,他前往西市给明日之行采办些礼物,稍后也会赶来。”
封师爷就是封行祖父,同在临淮郡王府待了二十年,彼此间也是交情颇深。
不等他问起封行,此人却是适时出现,连连向杨高澹口诵想念之意,对于李怿自小玩伴,也是相互熟悉。
一阵寒暄后,封行看向李之,“常雨伯来了,身边带着那位常坤,几辆大车被困在东市入口处,派人来要我们前去疏通。”
李之点头示意他只管前去,待他离开后,低声向众人说起常坤来历。
杨高澹轻捻胡须,沉吟片刻,“这人倒是出现的及时,无妨,今日里你就嘱咐常雨伯暂时收容他,无论封管家或常雨伯,也不能稍露对此人的怀疑,这样才能把一出大戏演好!”
清绮提醒,“但低质草纸一事你还要嘱咐常雨伯一声,新加入者也要在反攻正式发起之际才可告知。”
杨高澹并不知此事,一旁老吴头低声讲述,他向李之竖起大指赞道:“好小子,这个计谋可是布置得巧妙,转眼就能获得十几处设备齐全厂子,还顺便狠狠威慑住一大批心有叵测之辈!”
羽灵姨呵呵媚笑,“杨先生个月不见咱们家小侯爷,如今他足可称得上教人刮目相看,莫要再以之前小辈思路看待他。此人用计之诡异,很多时候我们五个师兄妹事后讨论,直道也摸不清小侯爷道行深浅呢!”
离其微笑应和,“近一月曾暗谈听过,正清绮堂在短短不到两月里,居然取得如此神奇发展,可是让老爷子险些惊掉眼珠子。而且我们探听范围多在外间民众,如今李先生大名可是如同天外来客,出现的突兀,崛起的倏然,来自各方支持力度同样缭乱得晃花双眼,几可用神奇才能解释!”
“叔,探听过程里,有没有提到我们人?”庞啼像是自来熟,短短时间,对于离其就仿佛已熟络到与他人等同。
离其哈哈大笑,“当然少不了!在啼儿夫人还在脸上垂遮面纱时候,就有人试图打听你底细,显然那是某大世家公子哥,只因他身边陪伴高,察觉出啼儿夫人身上有截然不同气息。想这人来处,竟不惧怕堂堂临淮郡王府,我与四师哥就留意上了此人,可不等有所探听,你们店里就不断出现各等身份尊贵人物,显然令那人有所顾忌了。随后几日,李先生尚方剑一事传出来,就再也无人背后觊觎位夫人,口他词在坊间也就逐渐稀少了,更多被羡慕嫉妒所替代。”
离其并未表露太直白,众人也体会得出来,怕是很有一些世家子对位夫人有想法,显然正清绮堂异乎寻常高调崛起,一下就把某些人不自量力念想给遏制了。
其实这也算是正常,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总不能要求旁人连些风凉话也不准吐露。
不多时,常雨伯就引着几车纸品赶到,那位常坤也混迹其,显然他与常雨伯混得极熟,居然有代替其指挥人装卸的架势。
李之先把杨高澹、离其介绍给常雨伯,然后拉着他远离人丛,问起常坤一事。
“常坤所在的昌学府又订了一批货,打那起借口自己宣纸不被旁家抢了去,就暂住在柳涧村。为了堤防此人在村子里探东探西,我特意交代人暗留意他,却也没发现有何不当举措!”
“这人底细我找人查过,据说曾往外地求学多年?”
“是有这回事儿,据他所言,实则一年前就回来了,在南部玉华山一道庙里潜心钻研造纸术,还不等自己有所成就,就听闻正清绮堂宣纸面市,这才被家人从山上赶了回来。某一次归家再行返回,这人果然给我抱来了一大堆研究资料和草图,我观上面迹也为此人所有。”
“既然他对造纸方面有偏好,就暂且留下他,但具体工艺核心可不能稍有流出,我们未来计划也不要泄露!”
“李先生,我认为不妥,你看他此时状态,俨然已将自己当做纸坊二把头,丝毫不客气。或许有他因为自身受过良好教育缘故在,看不上我身边那些几乎大字不识几个的嫡系人,但除此之外,我总有种莫名不良感应。”
“常雨伯,你就听我的,暂时收容他,而且许给他重要职位保证,但不要让他接触到更多,包括厂子里安保情况。等外地厂子第一批接收下来,首先就将此人派出去负责一摊,别的不要你管!”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一环套一环的阴谋
常雨伯显然已从其意识到什么,他欲言又止模样,引来李之微笑深入话题:“目前只要不令他接触到核心密,你大可以让他放改良工艺执行不当之处,并且许之以将来外地厂子经营状况良好后的股份,但一切仅能口头而并不真正落实,只要不断让他看到未来希望,以此拴住他一心投入工作就好。”
“李先生是说此人”
“目前仅是怀疑,不妨以他布下个大局,只要此人果真有问题,准保他连那个昌学府也被套进来;若他没有问题,此人对于造纸术方面也的确有真材实料,大可以再决定是否留用。常雨伯,我可是给与你足够信任,你可不能在此人面前泄露一丝我心想法!”
“李先生放心,我一定不令他有分毫察觉,相反会主动表现出认同态势!”
“他私下里与任何人有额外交流也不去管他,等将之调往外地再做盘查。总之,给他营造出一个诚心接纳假象,你们之间也大可以多做私下里接触,有限透露你自行掌握!”
“我明白怎么做了!对了李先生,这几车货均为小笺,曾有外地客商找到厂子里要求大批量订单,我寻求过几个股东意见,他们建议宣纸先向后拖一下,主攻此次订单,要我来征询你的想法!”
“呵呵,还是十色小笺利润更可观,股东们也眼红了!这批订单有多少?来自于哪里?”
“南方,以名广东人为核心,应该是他们有意做那方销售代理。种本册各要一万,另红色小笺再要一万,总货款若全部到账不下一万五千两纹银!”
“付款方式呢?”
“一成订金,完工后到账四成,我方提供运输,货到付剩余五成货款!”
“十成货款在开工前到账,运输自理,产品出厂不再负责,没有任何讨价还价余地。这些人想干什么?货卖一家,他们根据什么有这般讨价还价勇气?”
“是广东节度使官李寅李万年介绍来的,他们有李寅亲书信,而且由王靖王府师爷亲自带去!”
“不管什么人,严格按照此项决议执行,并通知几大股东,此事没有可回旋余地!并且告诉他们,我们的货在长安城都难以保证供货量,没有能力再接这一单,有疑问要他们直接来找我!”
“李先生认为这批货里有问题?”
“货没问题,人有问题,还要我们提供运输保证,那个什么李寅好大的脸面!”
“李先生,先不要动怒,毕竟”
“常雨伯,这里面牵扯到什么我虽然不知,但其的傲慢你没觉察出来?人人均知正清绮堂纸品,便是宫内来人驻守也难保证出货量,他横插一杠子不说,还提出这般苛刻条件,真当自己是一方霸主,就可以远程操控长安城內事务了?常雨伯,此地距离广东四千里地,如此长途运输,随便一个由头就能让我们剩余五成银子拿不到,其风险你可曾考虑过?还有,如此遥远路程,仅是运费就是天数字,这些你考虑过没有?就是他们把运费提前支付,这单生意也没法做,里面充满了风险未知!”
李之言两语,就令常雨伯出了一身汗,事实就是如此,两地间距离过于遥远,那边随意一个未接到货借口,你这边还能再派人于四千里地沿途细细巡查?
而且那人是当地掌握军政大权地头龙,生杀大权他一人说了算,有哪一个商家敢去找其理论。